在陆怀璟等人来过之后,四门学这边更没有其他人愿意靠近俞渐离了。
仿佛俞渐离就是一个会带来不幸的人,靠近他,总会招惹到什么,谁不想自己的求学之路能够太平?
不过,他们倒是愿意看俞渐离落难,最好是能就此离开他们这里,这样还能还他们一个清静。
俞渐离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也乐得清静,还能趁机多看几本书。
午间,明知言显然也听说了些什么,却没有特别地询问。
明知言抬眸看了看他,确定他没有什么异常,便只在吃饭的间隙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需要我教训回去吗?”
这平稳的语气,自信从容的态度,根本不像家道中落的太学生,而像一个大权在握的幕后之人。
俞渐离摇了摇头:“没必要,而且陆怀璟人还不错,还维护了我。”
“维护你?”明知言先是诧异,紧接着又理解地轻笑,“嗯,他确实有些肤浅。”
肤浅,也就是颜控的意思。
不管陆怀璟怎么样,只要没真正伤害到俞渐离就没事了。
吃完饭,俞渐离和明知言分开,回去的路上,俞渐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昙回看到俞渐离看向了自己,并未直接打招呼,而是对他示意了一个位置,接着自己朝着那边先走了过去。
俞渐离很快跟上,到了偏僻处,那里只有昙回一个人在等他。
昙回将手里的袋子给了俞渐离,俞渐离伸手接过来,身体下意识地一晃才站稳。
果然沉甸甸的。
“我们家少爷让我给您的,”昙回说完看着俞渐离拿着有些吃力的样子,又问,“要不我给您送到号房里去?”
俞渐离拿着这么一袋子银子回支堂确实有些不妥,于是点了点头:“嗯,劳烦你了。”
“小事情。”昙回笑眯眯地重新接回去,很快又健步如飞地离开了,想来也是有些功夫底子的。
银两真实地到过手上,和知道即将会收到一笔银两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再回支堂,俞渐离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结束了下午的课程,俞渐离并未立即去馔堂,而是去寻了纪砚白。
这个时间大家都会去吃饭,俞渐离却从未在这个时间在馔堂见过纪砚白。听闻他都是趁没有人的功夫先去射圃练习一阵子才会吃饭,这反而是很好的单独见面机会。
俞渐离靠近射圃,小心翼翼地朝里面看。
他发现这里居然不止纪砚白和昙回二人,场地内还有另外几个人,用红色的绸缎在头顶绑着一个苹果,全场狂奔着给纪砚白做活靶子。
这几位活靶子还都是监生。
让俞渐离觉得惊讶的是,这些人其中还有宋筠望。
纪砚白观察能力要优于常人,俞渐离刚刚探头看了一眼,纪砚白就注意到了。
俞渐离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来找他的,他并未犹豫,朗声说了一句:“别停,跑得快些!”
说完,提着手中的弓箭朝着门口大步而来。
射圃中的监生似乎也奇怪纪砚白为什么突然离开,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能看到,还被昙回挡住了视线。
他们也不敢继续去看,只能继续规规矩矩地做靶子。
纪砚白身姿挺拔,想来是常年弯弓射箭练就的体魄,让他肩宽腰窄,加上他身材修长,两腿极长,步子也要比旁人大出许多,走路时更显英姿飒爽。
他朝着俞渐离走来,面无表情,目光却直直地投向他,让俞渐离有片刻的慌张。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纪砚白锁定的猎物。
仅仅是朝着自己走来的这一幕,俞渐离的思绪就控制不住了。
幸好他不喜欢看男男生子文,如果他穿进的是一篇花市离谱点的生子文,纪砚白这种人只要朝身体好些的受走过去,受都能激动得飞出一窝孩子来。
纪砚白走过来,带着他到了角落的位置问:“怎么了?”
“抱歉,打扰你行侠仗义了。”俞渐离首先道歉。
听到他这么说,纪砚白不由得轻笑,问:“怎么就是行侠仗义了?你们不都害怕我这种行为吗?”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就是一种霸凌,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可在熟悉纪砚白一些后,他就会觉得此事可能另有隐情。
“明知言说过你不会主动惹事,都是收拾一些讨人厌的人,那些人也都是活该。而且,宋筠望这个人确实有些惹人讨厌。”
“明知言……”纪砚白回忆了一番后道,“我听说过你们关系好。”
不愧是男主角啊,最后BOSS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俞渐离内心感叹完便解释自己的来意:“我是想和你说,之后你在学业上遇到了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我功课还可以。”
谁知俞渐离说完,反而引得纪砚白蹙眉:“你千里迢迢过来,就是来提这些让人扫兴的事情惹我生气的?”
俞渐离赶紧否认了:“并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拿了那么多银两有些多了,我应该再做些什么,刚巧我会这些。”
“啰唆,给你就是给你了,你没必要特意来跟我说这个。傍晚风大,把你吹跑了撞到树上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我、我还不至于会被风吹跑。”
纪砚白却很是不屑地扫了俞渐离一眼:“细胳膊细腿的,你多走几步我都怕你累死,赶紧去多吃几口饭吧,你吃饭晚了会不会突然晕过去?”
“也不会。”
“我让昙回送你去馔堂。”
“不必麻烦。”
纪砚白也不多留他,与他说完便提着弓箭又回了射圃。
俞渐离看着他离开,不由得一阵沮丧。
原来他在纪砚白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很容易死的人,提毛笔久了会累死,走路会被风吹飞撞死,吃饭晚了都容易死于非命。
他离开射圃时,有一瞬间突然怀疑,纪砚白收拾宋筠望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很快他就否定了,别自作多情了,不过是点头之交。
俞渐离走向馔堂,他还没见到等待自己的明知言,却先看到了陆怀璟。
因为着急,陆怀璟已经迎到了大门口。
在门口碰见这位爷,俞渐离下意识想躲开,谁知陆怀璟一边抱怨一边迎了过来:“吃饭都这么不积极,难怪你体弱多病!”
俞渐离真想不通,自己晚来馔堂怎么就招惹了他。
俞渐离只能微笑回答:“劳烦你关心了。”
谁知这句话就像是触怒了陆怀璟似的,反而让他大声反驳出来:“谁关心你了?!”
俞渐离只能收声,内心越发确定,这个人的情绪不太稳定,并且行事都没有什么道理。
俞渐离没跟陆怀璟表现得多亲密,陆怀璟却一直跟着俞渐离一同进入了馔堂。
他很是奇怪,可是陆怀璟偏要和他并肩走,他也不能故意甩开。
他们两个人一起步入馔堂无疑是引人瞩目的。
有些已经吃过午饭,打算离开的监生看到他们两个人,都忍不住停住脚步朝着他们看过去。
就算他们两个人的风评如何差,相貌还是让人无法置疑的。
而且两个人的身份悬殊极大,这样两个俊美男人莫名其妙地凑到了一起,任谁都会多看一眼,还引来一片议论纷纷。
如果不是他们二人一个一脸的拘谨和疑惑,一个有种得逞的得意洋洋,或许他们一起的画面会更美。
明知言坐在桌前,看着他们二人并肩而来,微微眯起双眸,又很快恢复正常。
俞渐离到了他身前,第一件事便是跟他小声解释:“我有事耽搁来迟了。”
明知言却看向陆怀璟,点头:“无妨。”
“哦,我的事和他无关。”俞渐离生怕明知言误会了。
明知言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截了当地问陆怀璟:“不知陆少爷有什么赐教?”
陆怀璟似乎就是在等他们问,被问了之后冷哼了一声,下巴一扬,大咧咧地坐在了明知言对面,手掌一拍桌面道:“你们平时都只能吃馔堂里的饭菜,也不腻?”
馔堂对国子监的监生是免费的,明知言和俞渐离都两袖清风,只能来此吃饭。
这其实也是在嘲讽他们二人穷酸。
明知言倒是不在意:“你确定要在这里当众砸场子?”
陆怀璟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只是没有方才放肆了,压低些许声音继续追问:“你们两家落魄至此,好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吧?”
转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瞧我这记性,你们没落魄前估计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陆怀璟说着招了招手,很快有三个侍从拎着食盒到了他们桌前,将里面精致的饭菜、糕点取了出来。
陆怀璟介绍:“我怕你们的确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无法想象口感差距,特意带来了一份给你们尝尝,吃了之后你们怕是很难吃得下去别的饭菜了。”
说话间,他们的桌子已经被摆满。
俞渐离惊讶地看着这些菜,不得不感叹,果然是精品菜系,看这摆盘的工艺都让人望而却步。
做得精致,还色香俱全。
想来味道也会不错。
俞渐离对陆怀璟的印象再次提高,这位爷嘲讽人时是带着“证据”来的,摆事实讲道理,功课做得极其到位。
不愧是占了那么多戏份的男二。
寻常人遇到这种羞辱,定然会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俞渐离却很是按捺不住地拿起了筷子,并且很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可以吃吗?”
“可以啊!”陆怀璟回答得直接,“你不吃怎么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俞渐离点了点头,夹了一块尝了尝,随即感叹道:“真的好好吃,不愧是你,不然我都吃不到。”
“啊……”陆怀璟被俞渐离真挚的感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之后嘲讽的话也被堵住了,“那你……多吃。”
明知言看着俞渐离的样子觉得有趣,倒也跟着拿了筷子吃了起来。
陆怀璟还在等明知言的反驳,却见明知言也平静地接受了!
他算是发现了,明知言在俞渐离身边时似乎没了战斗力,都不愿意和他多说话了,也不会生气,还在给俞渐离夹菜。
像是被插了孔雀毛的斗鸡,不打仗改开屏了。
陆怀璟只能继续介绍:“这道菜,切菜时会有人在一旁按照节奏击鼓,那鼓可是千年古件,收集了极多天地灵气,会随着每一片被切下来,用鼓声将天地灵气输送进菜里。”
明知言只觉得这个说法听起来很傻,这种事情也就陆怀璟这种人傻钱多的会信。
谁知俞渐离跟着惊叹起来:“真的吗?这么厉害?!”
俞渐离看着菜不由得肃然起敬,不愧是书中世界,菜都这么神奇!
仙侠文里的医修也是这么制丹的吗?
明知言:“……”
他继续默默给俞渐离夹菜,俞渐离吃得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