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

俞渐离此刻颇为纠结。

如果执意要回去, 的确有些太过扭捏了。

明明他们都是男子,非要搞出“男男有别”的姿态来,岂不是在明摆着告诉纪砚白他不直,他还对纪砚白有非分之想?

可如果不回去, 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

毕竟上一次……他就没能坚持成功。

快速思考片刻, 最终他也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号房, 道:“我回去取被子。”

“好。”

纪砚白跟着他走到了小窗前, 在俞渐离搬进来被子时接了过去,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俞渐离回到纪砚白的号房, 整理自己的衣服后,上了床铺。

他裹紧被子躺在最里面的位置,道:“我睡觉好像还挺老实的,而且占地方不大,你睡的时候可以随意。”

“嗯。”纪砚白站在外间活动自己的手腕,似乎练剑都不会让他疲惫, 但是练字真的让他浑身疲乏, 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

他随意地朝里间看了一眼道:“我能再留一盏灯吗?”

“嗯,没事。”

纪砚白坐在了炭火盆边,似乎是准备照看炭火。

俞渐离躺下后并未能立即入睡, 而是询问:“你睡不着的时候,一般都会做什么?”

“有时会出去练武, 或者骑马,在国子监时要憋闷一些,最近在练习在昏暗的环境里使用暗器。”

俞渐离从来不知道纪砚白在练习暗器:“可是我从未听到过声响。”

“这种一般是秘密行动的时候才会做, 如果你都能听到声音, 我还练什么, 干脆光明正大地杀进去得了。”

“也对……”

纪砚白在此刻说道:“床头有两张纸, 你随便撕下来几块丢起来。”

俞渐离从被子里爬出来,伸手拿来纸张撕碎随便抛了起来,他还在等待碎屑落下,却看到碎屑突然改变了下落的趋势,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再回神时,他才发现那些纸屑全部被钉在了床一侧的木板上。

他震惊得睁大了双眼,凑过去,看到钉住纸屑的是银针一样的武器,尾端还坠着红丝,想来是有一定的消音作用。

他指着这些银针道:“我还当你会钉住其中一片,结果你钉住了全部,难怪你那么难杀……啊,不对,难怪你那么厉害。”

纪砚白学习不行,但是习武的能力从未被质疑过,什么都是学一次便会,更是多年来罕见的奇才。

他被夸了也没骄傲,而是道:“你在你的领域也很厉害。”

俞渐离再次缩回到被子里,因为已经有些犯困,所以回答的时候也迷迷糊糊的:“我呀,其实全靠有些创新的脑子,其实我的手艺不如老匠人……”

说着仰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眯一会便开始了呼吸均匀的入睡状态。

纪砚白没再和他聊天,而是走过来伸手收走了银针和纸屑。

他这种轻功极佳之人,做这些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收完这些东西,他低下头去看睡梦中的俞渐离,没有任何的防备,处处都是破绽,显然对他没有任何防范之心。

他静静地在床边站了许久,借着昏暗的烛火,看着俞渐离酣睡的模样。

烛光摇曳,他的影子在俞渐离的身上微微晃动,最后远离。

他又回到外间,难得的没有练习暗器,而是静静地坐着。

直到有了困意,他才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躺在了俞渐离的身边。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俞渐离身边便会安心下来,明明俞渐离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根本保护不了他什么,可他就是会觉得心中踏实。

听着俞渐离的呼吸声也能让他内心平静,焦躁感降低,没多久后他也跟着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

俞渐离醒来时,纪砚白还没有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后眨了眨,侧过头盯着纪砚白看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起身。

就算到了早晨,号房里的暖意依旧没有散去,看着银炭的模样,应该是纪砚白夜里又加过,计算好时间,刚好够燃到早晨。

也难为这位小将军细心地照顾他了。

他起身先是整理好自己的被子,正要越过纪砚白下床,便看到纪砚白睁开了双眼。

他保持着双手撑在纪砚白头的两侧,正要跨过去的姿态,尴尬得不知道该继续跨过去,还是退回去。

最后他还是快速退了回去。

纪砚白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含糊地说了一句:“你可以叫醒我。”

说着掀开被子起床,伸手拿来了斗篷。

很短的时间,纪砚白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

俞渐离刚刚下床,他便帮俞渐离披上斗篷:“一会昙回会进来照顾我洗漱,你先回去吧,我明日会让他放在门口不要进来。”

“好,没事的。”

俞渐离披着斗篷,打着哈欠到了小窗边,站在床边还发了一瞬的呆,才慢悠悠地跨过去。

纪砚白见他还没完全醒的样子,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扶着他回号房。

俞渐离回去后洗漱完毕,在心中怀念未来暖壶这一伟大的发明,没有随从的他,怕是难在冬日里的早晨用温水洗漱了。

好在洗漱完毕,他也彻底清醒了。

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他走出号房,还没走出多远便看到纪砚白也出了号房。

以前他们还会故意装成不认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伪装了,坦然地站在原处等他。

纪砚白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个食盒:“昙回带回来的。”

“他早上也怪忙碌的。”俞渐离接过去后便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包子,拿在手里啃了一口。

“可他不用学习。”纪砚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竟然是羡慕的。

俞渐离竟然被逗笑了。

许是昙回细心,或者是纪砚白叮嘱过,后来的每天早晨,他的门口都会有人送来热水,让他能够兑上清水后洗漱。

俞渐离又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再一次休沐,俞渐离又完成了两件事情。

一个是给陆怀璟母亲做的钗子大功告成。

回到家里,有俞井何的帮助,金钗也终于能够定型,做完一套首饰,俞渐离成就感爆棚,端起来反复观看,很是满意。

一个是他又写完了一个话本故事。

这次留松干脆没让他去店里,怕他总去会被书行的人发现,而是约在了俞家见面。

俞渐离见外客,俞知蕴便带着弟弟在后院里忙碌自己的事情,俞井何则是早早便出门忙碌自己的工程了。

留松到底是个商人做事周到,并未空手来,拎来的还都是油、米、面这些实用的东西,让人没办法拒绝。

留松看完新的话本故事后,脸上的喜悦难以控制,嘴角扬起,笑得很是灿烂:“你终于愿意写一个欢快的故事了,这次结局很圆满。虽然不像之前的故事那样后劲很大,但是看完整个故事,都觉得很轻松,看得很开心,甚至开始憧憬感情了。”

俞渐离跟着心安:“我还怕这次风格不一样,你会没办法接受呢。”

“这不会,你的故事就是因为新颖,才能得到大家的青睐,这一次的故事也很新颖,想来也会有不错的口碑。现在市面上的画本主角,十个有九个是穷苦书生,真的让人觉得疲惫。”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我最近有些忙,之后的故事我不一定能很快给你,不过我会尽快。”俞渐离说的是认真的,他现在手里缺银子。

他回来时注意到,家里也是只有俞知蕴的房间里才有一个炭火盆,里面的炭不但品质不佳,还不知灭了多久,显然是不舍得多烧。

若是再不赚些银两,俞家的这个冬都会过得非常艰难。

“好,其实这阵子我也在忙碌手抄本的事情,你出的主意刚有些效果,不过还不显著。我最近得努力不去在意他们了,先着手这个新故事。”

“好。”

他们的见面时间并不长,都是有事说事的风格。

留松很着急去制作新话本,并未多留便离开了俞家宅子。

完成了两件事情,他心中轻松了不少,之后可以研究清辞郡主那边的样式,再画纪砚白院落改造图。

闲暇的时间,去看纪砚白练字,偶尔指导陆怀璟一番,想想还挺惬意的。

拿着留松这次带来的十三两银子,他带着俞渐龄去了集市,买了三个暖手炉,又买了一些品质好些的炭以及两个炭火盆。

俞渐离看着炭被运进院落里,特意到后院提醒俞知蕴:“这些炭的品质算不上最好,但是用着放心,烧的时间也久。你莫要太过节省,该用的时候就用,不然等到过完冬还用不完,明年受了潮就不能再用了。”

“嗯,好,你在国子监可会冷?”

“不会,国子监会提供这些。”

“那就好。”

俞渐离又提起了别的事情:“我想给你添个侍女,你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我没想过。”

“应该有,不过不急,最近我找了一个婆子时常过来收拾一番,我给过了银钱,你不用担心。”

“好。”

将俞家安排稳妥,他才重新回到国子监。

临近年关,国子监也在筹备岁试,岁试结束后国子监也会放假,让大家能够回去过年。

俞渐离并不担心考试的事情,只是想着假期是不是能安心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情?

只是见不到纪砚白陆怀璟他们了,想来只能偶尔出来一起吃顿饭,短暂地聚一下。

最后一次休沐,俞渐离到了清辞郡主的铺子里送新的样子。

在教师傅们制作方法时,清辞郡主快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对俞渐离兴奋地说道:“俞渐离,你看看我新收到的首饰,这样式着实别致,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能做出来吗?”

俞渐离立即起身走过去,刚刚接过来便愣在了当场。

是他给陆怀璟母亲做的那套首饰,甚至没有一件遗漏地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看到这套首饰出现在清辞郡主手里的那一刻,他心中不受控制地失落了一瞬。

他知道,陆怀璟定然送给了母亲,可他母亲如何处置,陆怀璟并不能控制。

对于陆夫人来说,这不过只是一套首饰,送给更喜欢这方面东西的人,显然更加合适。

俞渐离很快恢复自然,轻笑道:“这是我做的。”

清辞郡主很快想通了,他也知道俞渐离和陆怀璟的关系,随后笑道:“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无妨,只是莫要让陆怀璟见到了,不然他会不高兴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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