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雨,锋芒如潮,死亡的气息前所未有地逼近。
但也就在这瞬间,面对朝着自己劈头盖脸斩下的无数心剑,安靖睁大双眼,金红色的真灵瞳深处,隐约可见有浑天仪象之影轮转!
执天时运转,他深深吸气,吸气,永无止境地吸气,直至体内气劲翻腾燃烧,以双倍速旋转压缩。
只是一瞬。
在福正安眼中,安靖的身体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剧变。
原本漆黑光滑如乌羽般的长发骤然枯槁,而燃烧着炎雷之光的双眸更是黯淡。
血气衰败,精气若无,原本仿佛千军万马冲锋的气势与身躯佝偻起来,就连皮肤都失去光泽弹性。
简直就像是幻觉,一瞬,安靖便从充满无尽生机的年轻武者,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头,甚至干脆就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
但也正因为如此,原本朝着那充满旺盛生机而去的无数心剑,因为福正安的不解而停顿了一瞬,茫然无措,搜寻不到目标。
而这停顿的一瞬,就让安靖度过了最危险的一瞬。
因为在这一瞬,安靖已然功成!
【明镜心】精义万千,安靖还未找到自己的精义,但明光尘之精义为‘返’,他已完全理解。
以安靖的天赋,便可以在师父巨人的肩膀上再进一步。
明光尘之义为‘返’,而他安靖之义可为……
‘丹’!
无尽回荡折射的明镜心,原本在不断地精炼灵炁,令灵炁愈发精纯——可在安靖的推动下,少年浑身气血精气猛地一缩,一凝,仿佛全部都顺着周身经络血管倒涌回心。
似是海纳百川归一点,又如一身性命复胎息。
此刻,安靖气血衰败,整个人前倾,身体要颓然倒地,而他手脚无力,眼盲耳聋,舌不识味,鼻无有息,思维也复归先天,朦朦胧胧,空空洞洞,整个人所有的精气内息,灵煞神念都收缩回了那一颗【明镜心】,就连思维也停滞,宛如尸体。
而心口处,所有精气凝练如一,似金丹,金灿灿,圆坨坨,浑融如一。
其精为返,其义为丹!
丹,朱之色,血之精,生发之意,先天之象!
抱丹者,怀生机而孕新生;凝一炁而固性命!
【明镜心·抱丹】!
此刻,安靖以怀虚武道神异之力,抱丹功成!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
安靖以执天时推动神魂,以明光尘的明镜心之力折返自己周身精气内息灵力,将这一颗‘精气大丹’……
轰然引爆!
全身灵炁精气引爆,如果是寻常人,肯定已经周身经络俱断而亡。
但安靖有执天时,亦有太白皓灵神禁,他思维加速,调理体内精气勃发的轨迹方向,融汇抱丹与天子法之精义,将这本应该将他炸的经络皆断的恐怖力量,纳入自己的掌握!
轰!轰!轰!轰!轰!
镜中我五神异,每一个神异都充当了精气大丹引爆的导火索,而太白皓灵神禁加固过的肉壳令它不断回荡,将这股力量压缩的更纯,爆发得更深!
甚至,就连六阳法阵都崩塌溃灭,这就代表一個武脉宗师全部的力量,都被压缩到了极点,然后在一瞬间爆发!
这等力量,何等恐怖,何等不可思议?
仅仅只是一刹。
安靖失去力量的身体还在前倾,还在倒下,这脱力到极致的身躯和死也没有任何区别。
但当安靖抱丹功成的刹那,他向前迈出一步,在自己的面门将要彻底撞在地面前,踏步而出。
然后,他飞身腾空,一跃而起!
轰!
地面猛地一颤,以一双脚印为中心绽开无数蛛网裂缝,无数尘土随之飞扬腾起。
此刻,在福正安的操控下,漫天剑影横空,纵横穿梭,编织如网,等待来袭的敌人,就如蜘蛛编网捕获飞虫。
可一道人影却手握紫金双锏,带着凝若实体的太白煞气,猛地砸入其中!
这可不是飞虫……而是猛兽,巨兽!
安靖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赤红如血,眸光璀璨如大日,他钢铁浇筑的手臂上血管搏动,而一道道宛如陶瓷裂缝一般的裂缝从内至外扩散,炽热岩浆般的血液流淌,腾起烟气!
自损八百,伤敌数千!安靖融汇前世今生武道精奥,将明光尘留下的镜中我法躯之力宛如燃料一般燃烧,化作一股狂暴蛮力的燃料。
此时此刻,安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轰隆隆!!!
就像是一道道雷霆在地面炸响,狂暴的冲击波狂飙四溢,就像是被一把烈火点燃,蛛网瞬间就被烧毁。
被安靖冲入的心剑剑阵在瞬间就扭曲,歪斜,而靠近的心剑齐齐破碎。
紫金双锏横扫半空,将一把把心剑拦腰击碎,安靖神通【凝气成兵】与太白异能齐齐加持,令这双法兵坚不可摧,砸爆了所有朝着他激射而来的心剑!
一步踏出,安靖已经砸碎近百把心剑,逼近到了福正安眼前!
“怎么可能……去死!”
仅仅只是分心刹那,就被安靖逼近至眼前,福正安完全搞不清楚安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有一招装死技艺,骗过了自己的心剑感应。
虽然安靖此刻表现出的肉身力量已经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解释的地步,但面临死亡威胁的福正安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他怒吼一声,暴涨的求生之心催动,脑后命格光轮轮转,而一轮玄奥神妙的大阵也随之而出,勾连五星!
上玄灵,丹田海,周行络,玉髓骨,承露柱!
【武脉根本阵图·玄灵心剑阵】
铿锵!
一点心念自福正安心中跃起,合炁而化光,周行丹田经络,贯穿四肢百骸,最终沿脊椎上抵天灵,玄而实之,继而凝为一抹剑光,从头顶跃出!
这剑光一亮起就璀璨夺目,吞吐剑芒,撕裂大气,对着一字斩出!
无边锋芒一闪,即便安靖及时闪避,但右臂和胸口还是被斩开一个大豁口,断口平滑如镜,血肉中流淌着一枚又一枚细微的法禁纹路,甚至还能看见胸膛中跃动的心脏,疯狂喷出的血雾。
“赢了?”
福正安心中一喜,他的心剑之利远胜寻常法兵,哪怕是横练武者也绝难抵挡……但下一瞬,他便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浑身染血,右臂和胸膛都被劈开大半的安靖骨头都被斩断,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血肉连接,但他却没有丝毫惧色,双眸中的血光甚至更盛。
嗡!太白皓灵神禁催动,被斩开的血肉中法禁流淌,安靖的右手就像是磁石般收拢回了原地,而胸口的伤痕也猛地收缩,变成一道疤。
血雾喷出,固然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也让安靖对剩下来的力量掌握更加精深,有力。
虽然伤势未曾好,但至少现在,他还可以继续紧握长锏,朝着福正安的面门轰然砸下!
轰!
“怎……”
福正安竖起双臂,意图阻挡,但坐幻宗实在是不以肉身见长,面对安靖爆发武脉全力砸下的狂猛一击,他心中念头还来不及升起,就已经被摧枯拉朽的一锏砸中脑门,整个躯体倒飞而起。
半空中,他的头颅凹陷,而后爆碎,喷薄出漫天血雾!
紧接着,这无头尸体颓然跌落在街道之上,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轰隆!
天穹顶端,雷光如龙蛇纵横,暴雨倾盆而落,而安靖重重落地,溅起无数砂石泥土,任由大雨冲刷自己的躯体。
他周身气息衰弱,以抱丹之法强行催发武脉全力的后遗症开始出现,明光尘留给他的镜中我之力被他一击挥霍而空,而躯体还受了重伤,流失了大量血液。
但安靖双眸仍然明亮,呼吸均匀,甚至面带笑容,大有收获。
“什么?”
而不远处,刚刚挣脱了雷火爆炸余波,伤痕累累的薄宗山与鬼影看向安靖,目光如同见了鬼,好似在看什么伪装成人的怪物:“福正安……死了?”
“第一个。”
而安靖转过头,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他看向面露不可思议的一人一鬼。
“还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