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起就听诸多厮混于市井街坊,烟花巷柳的三教九流之辈说,那醉花楼接了位天上来的客人。一时间这小小的柳叶儿城便起了喧嚣,当日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有人禁不住感叹,这醉花楼有了仙人驾临,那日后再想进入其中饮酒听曲,岂不是难如登天之时事情好似又有了变数。
人确实是天上来的,只不过是砸下来的!听说那人从空中落下时声唳势急,眨眼间便硬生生砸穿了屋顶,进了天字一号包间,“金玉宇”中。
当是时,上到掌事下到小厮,里到还在更衣沐浴的姑娘,外到那坐靠后院墙根讨剩酒残羹的乞子,俱是听到了一声通天巨响,好似旱地起惊雷,生要劈拆了这挂羊头卖狗肉的醉花楼。
于是众人又尽皆感叹,“终是雷公睁了眼,哪有青楼不卖身!劈的好!”那天上砸下来的倒霉家伙不知不觉间竟在这市井腌臜之间树立了一道伟岸身形。
渐渐地这天上来人之事,又莫名多了几个版本。最让人口传说道的是醉花楼后墙外有两个乞子,一者倚着墙根躲在那探出三寸的瓦檐下避阳,一者站在瓦檐外洒黄汤。忽而那蜷缩墙下的乞子被震得生生离地蹦开了近一丈,耳内轰鸣,头脑晕眩,浑浑噩噩了许久才清醒过来。
那站着之人则是对天上来人所砸下时带来的震颤及声响无半点察觉。瞠目结舌盯着同伴许久,不明所以,纳闷他这是从哪得了师传,有了这草上飞的本事。
再就是那楼内之人的说法,响声虽响但无半点轰震之感,往日醉花楼盛典燃放彻天雷龙之时,那声震都会引得人胸腹共鸣,脑内嗡颤,极不舒坦,但当日在醉花楼内却是安然无恙。
当诸多流言传开,闲人谈论盘算,除了醉花楼塌了片屋顶,好像仅有那乞子遭了殃,听说打那时起的几日内,日日疑神疑鬼,一惊一乍,忧惧不已。
种种言语,夸张者有之、不屑者有之、相互矛盾者亦有之。且不管这流言蜚语,有人从天上入了醉花楼是实打实的实事,那这正主如今又在何方?
醉花楼后院柴房内,东南两面整整齐齐码着昨日刚到的新柴,多是桦木偶有掺杂些果木,什么种类不知道,室内弥漫着的味道总之还算不错,虽未有芝兰之香,但也算清新自然让人颇为舒坦。
且看这柴室内正中有一席地身影,浑身破破烂烂、头发更似那秋后无了鸟雀的离巢,乱乱糟糟其中当真还夹杂有不少的枯枝杂草;面容那就更看不清了厚厚的一层泥灰遮盖了一切,喜怒哀乐仿佛也隐藏其中,让人窥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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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那眼眸中偶尔还闪过些精光,好似回忆起了什么,转瞬即逝,很快又暗淡了下去重新归于迷茫。他在这已足足躺了三日,不吃不喝不如厕,当思绪理性偶有回归之时他觉得自己应当死了却又在疑惑自己为何还不死?
“很多记忆丢掉了,这没什么,反正感觉也是些不好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但这多出来的算怎么回事?这两个尽皆光怪陆离却又截然不同的世界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那只要略微一回想的诸多面庞为何又会引起阵阵撕裂心肺的痛苦,为何眼角会有泪滴划过?我是谁?而我又在哪?”
无端亦无常,如坠云雾中。惟愿皆是梦,奈何心清明。一切绝不是过眼云烟、自然也不是海市蜃楼。渴望是梦,奈何无梦!那我便不再是吴孟,吴端也挺好的,至少是这具身体的名字,是“我”的名字。
两种截然不同的的记忆碰撞后在头脑中所产生的强烈的割裂感也随着自我肯定与自我认知的逐渐清晰渐渐淡化,虽未消失但人好歹归于正常,主意识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有了意识自然有了思绪,有了思绪也就有了需求,有了需求进而产生目标:吃饭!
吴端挣扎着起身,晃了晃脑袋,犹如晃了晃装了一半的木桶。强烈眩晕感袭来,脚步虚浮、胸闷异常,眼前是漫天的绚丽星河,点点星光惹人迷醉,然后他就真的“醉了”------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毕竟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记忆融合早已将他的精气神完全掏空,当然如若他现在还能说话,必然是死鸭子嘴硬“低血糖而已啦!洒洒水啦,林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柴房内有了动静,同样在门外苦守了三天三夜的众人皆是松下了心神,尤以那虽历经岁月雕磨但仍风姿绰约的雍容妇人为最。她长出了一口气,里边的人晕了她心知肚明,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穿墙洞视的本事,只因屋内以头抢地的声响实在太大,让人不禁心头暗暗赞赏“当真好脑壳!”
想归想,最重要的是事情要做。屋内出了状况,屋外人不得不采取行动,无论对错。
轻轻撩起金丝锦团云纹广袖,露出葱白玉手,主动推开柴房门,这管事妇人便迈步屋中。扫视了眼屋内状况,便立即来到那好似乞丐的人身旁,探了探鼻息仔细观察一番确定无甚大碍后便挥手示意门外婢女仆役入内为其更衣梳洗,将其挪至上等客房。
仅做这一切伺候人的事情都使她的内心忐忑不安,不知是否僭越、更不知会不会引起那人不满。不是她胆小,只因“仙人”二字,太过骇人。哪怕仅仅是“疑似”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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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大的事!
这三日妇人管事关了醉花楼,守在柴房外,身旁只留了一众婢女陪同。期间亲身送过吃食入内,更是小心翼翼尝试与屋内之人交流,奈何那人只是睁着双目愣愣出神,不曾搭理她一回!三天下来皆是如此,直至现在出现转机,只是不知是好是坏,是福是祸。
金乌驭日西移,时至傍晚。吴端睁开了双眼此时的他精神上佳,只是觉得身体亏空异常,张了张嘴,“水,水”,只出了两声便再无气力。
一红衣女子赶紧上前,将吴端轻轻架起,垫上头枕。端来清水用汤匙一点一点给他喂水。与此同时一橙衣女子急匆匆离开房内不知去通知何人。吴端眼角余光扫过那出门的女子后,注意力便完全被身前之人深深吸引,那淡淡的、若隐若无的少女独有的香气沁入心肺,更是闯入了心扉。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美的小脸,细细的眉毛配着一双杏眼,眸光流转不敢正视自己,透露着些许怯意。不是娇羞之态更似立身于狮虎巨兽之前的小猫,一举一动皆是小心,却不刻意讨好。
或许是察觉到了吴端毫不收敛的目光,如此近距离下,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鼻尖之上竟浸出点点汗珠,白皙的面庞泛起些许红晕,头也越来越低,手上动作变得重复机械,看也不看吴端。
“停停,我说停停。”吴端呛了口水,急忙出声。自己只不过是盯着看了会她。谁知这姑娘会紧张到失了思绪,一勺一勺的狂给自己喂水,就差把勺塞自己嘴里了,胸前衣襟也是湿了大片。
“啊”,红衣女子终于是抬起了头,小声惊呼过后,连忙去帮吴端擦拭胸前,完全失了分寸。不知是因紧张错乱还是其他,喘息声也略微急促了起来,小手在吴端胸口抹来抹去。虽隔着浸湿的衣物,但也让吴端好不自在。
不是不想抬手拦一拦这惊慌中的小猫,毕竟这阵仗在两份记忆中那可是都从未经历过的,苦逼的两段人生皆是母胎solo的王者,凭着性格还能保持一份气度上的从容,但生理上是实打实的有点忍耐不了。奈何身上无半点气力只能听之任之,这气氛逐渐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终于红衣女子从慌乱中缓过神来,满脸皆是羞红丢下碗勺,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被抛下的吴端好歹进了些水,身体状况略有些好转,他目光微凝,心道“装睡那么久,这俩丫头愣是没半点交流,想听点信息都难,后边的关不好过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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