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魁梧的高大男子佝偻着腰排在队伍后面,叶辟火的目光扫过去,高大男子身体弯得更厉害,似乎要藏在一个小老头身后。
雪浦真人忍不住投过去目光,叶辟火不动声色的使个眼色。红柳镇竟然有如此雄壮高大的男子,极为罕见。
鹰来号脉精准,然后就迅速提笔开方。也不说诊金多少钱,开完药方病人随意。多有多给,少有少给,鹰来也不计较。
鹰来不在意,那些排队的病人看到了便宜。看到前面有人给的诊金越来越少,一个老太太竟然只丢下了两个铜板,鹰来也没说什么,这直接导致后面的病人拿出来的就是几个铜板。
一个肉包子还得两文钱呢,诊脉开方一次,也就换来几个包子。李大二提着锅铲大怒,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你们不知道蒋家医馆的诊金有多贵?
李大二跃跃欲试,没这么欺负人的。我东家给你们号脉之后,一个个点头哈腰表示精准,你们的钱咋舍不得拿出来?
丫丫搀着中年女子走过来,鹰来微笑点点头,中年女子呻吟着坐下。鹰来娴熟扣住脉门,说道:“当年得了产后风,还没有精心调理,落下了病根。”
中年女子扬手在丫丫脸上抽了一巴掌,鹰来松开手问道:“你啥意思?”
中年女子虚弱说道:“当年就是因为这个赔钱货,导致老……我身子弱得厉害。”
鹰来说道:“五年前患病,你还有一个孩子吧。”
中年女子说道:“病根肯定是生她落下的,和我儿子无关。”
鹰来脸色不好看起来,丫丫买包子的时候只买了两个,当时她自己肚子咕咕叫。李大二就是因为看不过眼,才偷拿两个包子给丫丫,结果还被拒绝了。
鹰来没见过多少世面,也猜得到丫丫在家里不受待见。中年女子虽然中气不足,身上的衣服还算光鲜,反倒是丫丫身上大大小小的补丁,针脚还如同狗啃的,或许这是小女孩自己缝补的结果。
鹰来听到丫丫肚子发出叫声,他转头看着李大二。李大二急忙躬身凑过来说道:“东家。”
鹰来说道:“你是不是需要一个打杂的伙计?”
李大二摇头,不用,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足够了,雇什么伙计啊。如果雇佣一个奸懒馋滑的家伙,嘴笨的李大二肯定没辙。
李大二忽然愣了一下,不对啊,东家在红柳镇不熟悉情况,就算是雇佣伙计,那……会不会是丫丫?
李大二小心翼翼说道:“东家,您看我是不是需要一个手脚勤快的孩子打个下手?”
鹰来这才满意说道:“不认识的人用着也不放心。”
李大二终于懂了,他急忙给丫丫使个眼色说道:“东家,丫丫是我老邻居的孩子,看着长大的,很懂事也很勤快,这两年她一直照顾她娘和她弟弟。”
中年女子自然认识李大二,听到李大二向小郎中推荐自家的女儿,中年女子说道:“李大二,我家丫丫可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做不了粗重活。”
李大二险些一口老痰喷在她脸上,娇生惯养?你心瞎还是我眼瞎?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就是嘴笨否则骂死你这个偏心的老娘们。
丫丫明显意动,鹰来提笔开方子说道:“每个月工钱是六钱银子,大概六百个铜板。”
中年女子发出吞口水的声音,直接抓住丫丫的手推向了李大二。丫丫抿嘴揪着自己的衣角,现在我就能赚钱了?一个月六百个铜板,好多。
鹰来说道:“皇帝不差饿兵,安排丫丫吃饭。”
丫丫肚子叫得更厉害,李大二怜悯看着丫丫说道:“早晨蒸的包子,可香了。”
中年女子目光仿佛不经意的扫过桌上堆着的铜钱,鹰来说道:“你的诊金就算了,自己拿六百个铜钱,算是预付的工钱,你留着买药。”
如果丫丫的母亲不是这么狠心,鹰来可以从背篓里拿出自己采撷的药材。只是鹰来心情不好,看她不顺眼——你女儿的打工钱,你留着买药好了。
郑府的老管家一直在冷眼旁观,看到鹰来把丫丫收下给李大二当下手,老管家感慨嘘口气。
小镇不是很大,大致的情况郑家很熟悉,遇到偏心的娘,丫丫就成了苦命的孩子。主要是现在的爹是后爹,弟弟是后爹与娘的孩子,丫丫自然不受待见。
郑府的规矩大,门槛高,不是家生子无法谋求差事。至于当烂好人,郑府绝对不会做。否则值得被怜悯的人太多了,照顾不过来。
中年女子认真挑了六百个品相最好的铜钱,沉甸甸的,未来儿子几个月的包子钱有了。可惜李大二不在冯寡妇的餐馆打工,买不到包子了。
诊金本来就少,中年女子拿走了六百个铜板,桌子上只剩下了不足一百个,看着有些寒碜。
丫丫臊得没脸见人,吃包子的时候也放不开,小口慢慢咬着。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不断有人从红柳镇赶过来。
号脉如神,诊金随意给,这简直就是看病不花钱。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这算是触怒了蒋家医馆,那不是法不责众吗?
哪怕小郎中过些日子离开,蒋家医馆就真的能够把这么多病人全部拒之门外?而且是郑府挑头,蒋翁敢得罪郑府?
那个高大魁伟的男子贼溜溜凑在桌子前,鹰来甩甩手指,连续给几百人号脉开方,也挺累的。
李大二那里已经开始煎炒烹炸,闻着香气诱人,鹰来真想停下来吃顿好的,午后慢慢诊治。
魁伟男子贼头贼脑,把粗壮的手臂放在桌子上,鹰来说道:“饭前到此为止,其他的病人等待我午后诊治。”
鹰来话语不多,看着就和气,收诊金还是随意给的那种,这么良善的郎中,自然好说话。
因此排在后面的人鼓噪起来,叶辟火捋着胡子冷笑,给脸不要脸了是不?魁伟男子回头,铜铃大的眼珠子瞪圆,瓮声瓮气说道:“吵你娘个稀屁?郎中不得吃饭?你们给多少诊金让他连饭也不吃?”
旋即魁伟男子回头看着鹰来,挤出笑脸说道:“小郎中,您看我没说错话吧?”
鹰来手指搭在魁伟男子脉门上说道:“话糙理不糙,你的腿被打折了。钝器击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把裤腿挽起来。”
魁伟男子大惊,方才排队的时候就一直观察,发现小郎中号脉了不得。真正轮到了自己,魁伟男子才知道厉害了。
鹰来起身走过去,魁伟男子撩起脏兮兮的皮袍子下摆,解开绑腿露出了寻常人腰粗的大腿。
鹰来用手指戳着魁伟男子的大腿说道:“这伤属于新伤,险些打碎了膝盖。问题不大,给你弄个夹板,敷上草药,十天妥妥的。”
没料到会有这种外伤的病人,叶辟火劈开一株小树,把削平整的木板递给鹰来,鹰来在背篓里拿出一些草药捣碎,敷在魁伟男子的腿上,然后绑上夹板说道:“给你开个方子,你自己定期换药,三天一换。”
魁伟男子掏出一块金子放在桌子上,鹰来说道:“多了,我在红柳镇悬壶,是领了日月山神的令。所以诊金无所谓,主要是帮助日月山神扬名。”
魁伟男子愣了一下,拿起金子掰掉一小块放在桌子上说道:“领情了。”
金子很软,那也不是用手就能掰开。鹰来号脉的时候没发现魁伟男子是修道人,难道天生神力?
魁伟男子离开的时候挺直腰板,赫然比正常男子高了两头还多。绝对的鹤立鸡群,还极其魁梧雄壮,如同一座行走的小山。
鹰来自卑的比量了一下,哈,个头差距悬殊,悲催的是未来许多年要与折铁山绑定,也就是说不长个了。
排在魁伟男子后面的是一个老头,看到魁伟男子走了,老头直接坐在椅子上说道:“小郎中,既然是给日月山神扬名,那也不能嫌贫爱富。他给金子就是贵客,我拿不出金子就不给诊治?”
鹰来笑眯眯起身,老不要脸的,我说过不给你诊治了?我不得吃午饭?还学会挤兑人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李大二扯脖子喊道:“东家,开饭了。”
老者坐在那里说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去蒋家医馆了。在那里有钱就是大爷,你也是这个德行。”
鹰来说道:“师父,让他滚,不给他诊治。”
叶辟火满意走过去,这就对了,这种老无赖就不能惯着。叶辟火提起老头的后脖颈,扬手丢出去。
老头摔在了几丈之外,排队等候的病人这才反应过来。只顾着被小郎中的医术震惊,忘了他身边好几个玄门高手呢。
老者摔得不痛,就是吓得脑海空白,鹰来坐在餐桌前,说道:“医者父母心,你对父母不敬,那就不能惯着了。开饭。”
长长的队伍从红柳镇驶出来,清一色的牛车,装着郑府给鹰来购买的各种物品,当最后一辆牛车驶出红柳镇大门的刹那,牛车队伍的后面出现了一头极其雄壮的黑色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