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殒，你敢吗？”
裴离步步紧逼，盯着他的视线显得更加犀利尖锐，像刀子似的毫不留情。
“你敢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面对内心的恐惧吗？”
这叫什么话！
这份骨子里带着的恐惧明明是裴离亲手加给四哥的，这会儿居然还有脸这样刺激他！
慕容禾就算是再懦弱也忍不住生气了，抬手猛地推了裴离一把。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小女人忽然抬高的音调让裴离愣了愣。
她……怎么了？
慕容禾愤懑不已，忍不住把心底压抑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折磨别人的感觉很舒服吗？你的快乐就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
哥哥们被折磨致死的场景历历在目，始作俑者却将陈年伤口重新翻出来呈口舌之快。
这让她怎么能不愤怒。
看着男人阴鸷无比的视线，慕容禾一瞬间心跳如雷，后知后觉才开始畏惧。
她居然真的有胆子说出这些……
裴离现在一定很生气吧，毕竟，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说完了？”
裴离默默捏紧了拳头，眸光幽深难测。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针对傅殒，他只不过是……
吃醋而已。
可惜箭在弦上，高傲如裴离又怎么能轻易妥协。
“……是。”
男人面色冰冷阴沉，直视着她的眼睛嘴硬着。
“折磨别人的滋味当然舒服，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乐趣于我而言才叫做乐趣……”
说到这里，裴离眯了眯眼，强行压下了心尖忽然涌上的一阵刺痛。
“这样，你满意了？”
迅速捕捉到了男人眼底的一丝失意，慕容禾瞬间愣怔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只见傅殒猛地一拍桌子，不耐烦地站了起来。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吵什么！老子都不觉得这算个事！”
他就算是再怕马，这会儿也见不得一个小姑娘为自己出头，那可太窝囊了。
傅殒恨恨地瞪了裴离一眼。
“骑马而已，谁说老子不敢？”
语罢也不顾慕容禾的阻拦，他冲着裴离挑衅似的凑近了些。
“我不但敢骑，还要骑得让你刮目相看。”
话到这里，裴离亦是不甘示弱。
“如果你说到做到，我，裴离，会为刚才那番话公然向你道歉，从那一刻起，再也不会针对你任何事。”
直到这一刻，慕容禾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早就不是四哥一个人在说赌气话了。
很显然，他们都是认真的。
而她，低估了男人内心的胜负欲。
“好，你最好说到做到。”
傅殒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扭过头去夺门而出。
“四哥！”
慕容禾急坏了，忙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裴离愣了愣。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伸了一半的手，久久没有动弹。
这是她第几次为了别的男人抛下他了呢。
记不清了。
……
看着马场里随处可见的马匹，傅殒的脚步猛地顿住了，再也鼓不起勇气朝前迈进半步。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样软弱无能过。
耳边充斥着马蹄声和嘶鸣声，一时竟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年。
慕容禾追过来的时候，隔了老远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哥身体的轻颤。
“四哥！”
就在傅殒咬牙迈出步子的那一瞬间，一只冰凉的小手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是人都会有怕的东西，这件事不丢人，你不要勉强自己，何苦跟他较这个劲……”
这的确是很诚恳的劝说。
可惜对傅殒来说根本没用。
他冷笑一声，眼神却越发坚定。
“我知道裴离一直看不起我，我也不需要向他证明什么，我为的是我自己的心。”
他不允许自己的弱点就这样公然地暴露在裴离面前，还被他时不时拎出来嘲笑一番。
慕容禾顿时哑口无言。
四哥是个执拗又倔强的人，没人比她更了解他了。
就在傅殒以为她会继续找借口来劝阻自己的时候，小女人却给出了不一样的态度。
“那就让我帮你吧。”
傅殒愣了愣，显然是有点意外。
“你说什么？”
慕容禾坦然地看着他，眼神干净又澄澈。
“四哥，我帮你学骑马。”
就像当年你跟三哥教我那样，让禾儿来帮你吧。
……
“今天不想学马，除非让我骑大妞！”
小公主懒洋洋地赖在榻上撒娇，墨色如瀑的长发垂落在地。
“大妞今天被母马踹了，这会儿心情不好，小心它把你从背上摔下来。”
慕容殒冲她凶巴巴地犟了犟鼻子，却还是动作轻柔地把垂在地上的秀发尽数捞了起来。
小公主在榻上笑得直打颤，听见门口传来了三哥的声音。
“骑不了大妞也没关系，像小时候那样把你四哥当马骑吧，他巴不得呢。”
慕容殒气得叉腰。
“三哥你惯会动嘴皮子，小时候整天给这丫头当马骑也就罢了，也不看看她现在多沉了，不把我压死了才怪！”
沉？
小公主不高兴了，皱着小脸看向三哥试图让他给自己出气。
慕容年倒是也不负众望。
“胡说，昨儿晚上你不还去给那群猪告别来着，有头怀了孕的老母猪还压你身上了，也没见压死人……”
老四又羞又急，忙忙地上前要捂他的嘴。
“三哥！”
两人闹得正欢，没留意到小妹早已捕捉到了话里的不对劲。
“告别？为什么要告别？”
两个少年打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四哥，你要走吗？”
小公主正色了几分，从榻上翻身坐了起来。
“去哪里？会很久才回来吗？”
每一个问题都很直白，却都令他们不知该怎么回答。
到最后，慕容殒蹲下身拉住她的手，眼神真诚又坚定。
“我……一定会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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