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魆魆的枪口距离慕容禾的太阳穴不过分毫。
男人好看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人。
“不求我？”
问话间，他的语气里带了些玩味。
都要吓哭了呢，真是可怜。
一想到这个女人或许会为了在他手底下讨来一条生路而苦苦哀求，声音是软糯的，眸光是湿润的，裴离就觉得心情大好。
谁料慕容禾的反应却没有如他所愿。
耳畔传来一声无奈至极的苦笑。
“求你有用吗。”
从前在长襄的时候，在这个男人带着铁骑生生踏破她家门的时候，她没有求过他吗。
有用吗。
如果有用的话，她，还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察觉到慕容禾眼底的哀恸，裴离自顾自用指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语气满是玩味。
“说不定呢。”
这个反应不禁让慕容禾想起了国破家亡那日，玄武士兵对她的羞辱。
……
“这就是长襄老皇帝唯一的宝贝女儿啊？当真是秀色可餐，娇滴滴的小模样一看就比花楼里的女人带劲儿……”
“你省省吧，人家可是公主呢。”
“公主又怎样？老皇帝都死了，还有她那几个哥哥，一个比一个惨，还有谁能来多管闲事？”
沾着血迹的大手伴随着奸笑声，毫不留情地朝她伸了过来。
她拼命哭喊躲闪。
血污泥泞将娇艳的红裙沾染得看不出原色。
“滚开！不许碰我！滚……”
手起剑落，一声哀嚎。
“我的手——！啊——！！”
一只断了的手骨碌碌滚到了她手边，狰狞可怖。
“啊！”
她受惊，在污泥中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男人稳稳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
“她是我送给父王的礼物，谁敢动她，就是这个下场。”
语罢，男人一勒缰绳，转身欲去。
“裴离——！”
身后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马上的男人微微侧目，似乎是打算听她说什么。
“你真的要把我送给……”
真的要把我送给你的父王吗。
她从没觉得自己会这样卑微，卑微到连呼吸都在颤抖，只奢求他一个否认的答案。
男人的唇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线，声音冰冷彻骨。
“是。”
……
过往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慕容禾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求什么呢，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将慕容禾的反应尽收眼底，裴离不受控制地捏紧了手中的枪，心下一阵烦躁。
她这是什么意思？
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说句好话服个软不成？
“既然这样……”
裴离每说一个字，慕容禾的心跳就更快一些。
“那你就去……死吧。”
要杀就杀，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她是真的很害怕啊……
能不能给个痛快！
“砰。”
一道微沉的拟声传入耳中，伴随着的是太阳穴处传来的撞击感。
轻飘飘的，还有点痒。
慕容禾:？
她见过开枪击杀的场景，知道脑袋中了枪的人一定会脑浆爆裂，可怕的很。
可她为什么没有……
反应了片刻之后，慕容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声“砰”根本不是正常开枪的声音，更像是……
裴离发出来的？
小女人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诧异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这，这是……”
裴离嗤笑一声，抬手冲着自己的掌心又开了一枪。
只听“啪”的一声响，男人粗粝的掌心里赫然多了一颗粉色的小糖豆。
慕容禾:o_o？
小女人愣怔错愕的模样让裴离忍不住想笑，却还是强忍住了。
“这是给你的教训，再有下次，可就不是玩具枪这么简单了。”
修长的手指将糖豆轻轻捻起，不容拒绝地塞进了慕容禾因错愕而微张的小嘴里。
玩……玩具枪？
糖果的清甜在唇齿间化开，从感官上提醒她这不是幻觉。
慕容禾猛地反应过来，仰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刚刚就是用玩具枪让我三哥……”
三哥被骗了！还是玩具枪！
“你以为这玩意儿是真是假，秦年真的看不出来？”
裴离用那把小巧精致的糖果枪敲了敲慕容禾的头，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慕容禾愣了愣。
是了，三哥现在的职业是警察，整天都要跟枪弹打交道的，不会看不出不对劲来。
小女人脸上的错愕丝毫未减。
“那他还……”
那他还心甘情愿地上你的当。
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她没说完的话，裴离微微侧目，瞥了一眼远处清点装备的破澜特遣大队队员。
“一堆麻烦东西，动不动就上报，不做做样子还不知道会给秦年惹出多少麻烦……”
裴离轻哼一声。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过……倒是也多亏了这女人刚刚假戏真做的样子，看起来真实了不知多少。
慕容禾的瞳孔慢慢紧锁，又瞬间舒缓开来。
“原来你是为了……”
自知理亏，她咬着唇瓣缓缓低下了脑袋。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搞了半天，是她冤枉人家了啊。
似乎一点都没把她道歉的话听进心里，裴离微微敛眉，深沉的眸色让人一眼望不见底。
“刚刚你真的觉得，我会对你开枪？”
一听这话，慕容禾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怎么不会呢……
更狠的你不都干过吗。
只听一声倨傲的轻哼幽幽传来。
“蠢女人……”
下一刻，慕容禾察觉到自己额角的碎发再次被撩起，伤口直直地暴露在男人视线中。
裴离眯了眯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交代了那么多人看着她，结果就看成这样？
这女人浑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让他舒心，要是也毁了，那可就太晦气了。
……才不是心疼。 22884/10874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