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婚期将近(双倍求月票)

第三百八十二章

卢育和当时越发笃定昨夜是遇了鬼了。

他不敢贸然去镇魔司,而是先到郡守府,打点了差役、师爷,想请郡守这边做个与镇魔司之间的缓冲。

花费了极大代价后,终于有人向郡守请告,他才面见到了郡守。

见面之后,他提及昨夜发生的诡事,郡守却面露难色。

作为郡府长官,他对昌平郡近来的鬼胎案是一清二楚。

镇魔司近来遇了麻烦,自身难顾,很难分得出心去兼顾卢育和这一头。

他不敢去叨扰驭使了厉鬼的丁大同,只好先将卢育和哄走,打算将此事压一压,事后再去试探丁大同的口风。

……

这样一耽搁,半个月时间便一晃而过。

期间丁大同因鬼胎案而提心吊胆,眼见出行期限在即,而钟瑶三人又迟迟未归,丁大同的脾气日渐暴躁,昌平郡守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将卢家的事说出口。

而卢家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报官而好转。

陈多子道:

“老爷初时回来,说已经告知官府后,我心下一松。”

既是告知了官府,无论如何这祸事儿一发,总有官府收拾善后。

不过为了避免事情传扬开来引发恐慌,夫妻二人商议之后,卢育和决定将此事瞒下,等待镇魔司有了决断再说。

在他等待期间,好在家里没有大事发生。

家中上下对此一无所知,家宅太平。

但凡诡异事件发生,家里总会不得安宁。

传闻中,一则有可能出现蛇虫鼠蚁,二则死鸡、死鸭,亦或是植物枯萎。

可卢家并没有出现怪事,也没有人生病,卢育和与陈多子紧绷的心弦便逐渐放松了。

“甚至我初时以为是郡守大人已经将此事告知了镇魔司的丁大人,丁大人暗中将此事解决了。”

陈多子说完这话,范必死就问:

“事实上事情解决了吗?”

其实他这话是句废话。

因为就是迟钝如范无救,都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哥哥问完话后,陈多子脸上露出了凄苦之色。

“看样子是没有了。”孟婆叹息着摇了摇头。

“怪事发生在卢珠儿身上了。”赵福生这话是肯定而非疑问。

陈多子神情害怕的点头。

“她的手镯——手镯真的出现了,血镯——”陈多子结结巴巴道:

“从事发第二天,我看了她手腕后,珠儿就对此事很在意,不时看那腕子,就发现、发现,那血镯印子一天比一天颜色深——”

待到了第十天之后,甚至肉眼隐隐可以看到她手腕处似是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镯子虚影。

陈多子将脸埋进儿子稚嫩的后背心处,肩膀一耸一抖的哭。

卢盼儿年纪虽小,却也懂事,轻轻伸手抚摸母亲后背心处。

两母子相互依偎了一阵,有了儿子的安抚,陈多子又振作了许多,再次道:

“五六天前,我就看她手腕上似是隐约能看到镯子影儿,后面便逐渐显形了,甚至、甚至还能伸手摸到——”

陈多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且珠儿夜里开始做梦,总梦到自己身穿凤冠霞帔——”

随着时间的流逝,卢珠儿的梦境也在改变,从一开始的身穿喜服,到后来开始逐渐进入一间收拾布置的喜房。

“与此同时,她的、她的衣着、鞋物、首饰也在变。”

赵福生问:

“变成什么样了?”

其实伴随陈多子的叙述,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猜想。

陈多子像是陷入了害怕的情绪里,没有回答赵福生的话。

赵福生索性再问:

“是不是她身上,出现了新嫁娘的特征?衣物、首饰——”

说到这里,赵福生顿了一顿,一个诡异、离奇且大胆的念头涌入她的脑海,她看向陈多子:

“鞋子变红了?!”

陈多子与孟婆听闻这话,俱都重重一抖。

“鞋子——红鞋?”

孟婆变了脸色。

陈多子嘴唇直哆嗦,瞳孔急缩,犹豫了半晌,先是摇了一下头,随后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究竟是还是不是!说!”

孟婆厉喝。

陈多子浑身一颤,声音带了些哭腔:

“是、倒也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不知道就慢慢说。”

初时的惊骇过去后,赵福生脑海内的警铃逐渐平息,她也冷静了些,看向陈多子:

“为什么又说是,又说不是?莫非鞋子还没全红?”

“是的,大人说得不错。”

陈多子不知道赵福生、孟婆为什么对此格外在意,她受二人严厉的目光盯住,如受惊的鹌鹑,反倒回答的话顺快了许多:

“她初时是袜子脚后跟有点红,我们当没洗干净,但奇怪的是,这些换下的袜子无论怎么洗,那一处像是久留的血渍,再也搓不脱。”

陈多子检查过卢珠儿的脚。

卢珠儿是养在闺中的女孩儿,平时少于行走,脚后一点儿伤口也没有。

但她穿过的袜子却就是能见血,也不知那血是从哪儿渗出来的。

且一天天的时间过去,她脚后跟出现的血渍在扩大——仿佛卢珠儿的脚上有一条无形的伤口,血渍从一开始的脚后跟蔓延至脚掌,直至脚趾头。

“到了昨天夜里,我检查过珠儿的脚,仍然没有伤口,但是袜子几乎全染红,还有些沾染到了鞋底上——”

陈多子眼里出现焦急之色:

“一开始无论血渍有多少,鞋上是没有的,但昨夜却有了,不多,约鸟蛋大小一个。”她以食指与拇指对捏,圈出一个口比划大小:

“按照袜子上的血液流涌速度,我估摸着鞋子迟早也是要染红的——”

陈多子说起这些事时,又怕又慌,但万安县的人表情却慢慢变得严肃。

如果只是昌平郡鬼胎案也就罢了,这是在众人预计之中,可没料到中途意外加入的卢家人身上竟然也背着一桩鬼案。

“大人,丁大同知道这事儿吗?”

张传世扭头看向赵福生,一脸真诚之色。

这老头儿不是好东西,此时暗戳戳的想使坏。

“知不知道,回头叫他来一问就清楚了。”刘义真道。

卢家的案子涉及到了纸人。

而万安县众人则对‘纸人’二字高度敏感,一想到这样的手段,众人难免就想到了纸人张。

偏偏张传世与纸人张之间渊源极深。

他先前听到陈多子提及‘43年前’时就已经心生不妙,后面再听到卢家疑似夜半下聘的队伍不对劲儿时,就更加不安。

张传世深知赵福生性格——涉及到了鬼案,她定会追根究底。

不过一旦卷入了纸人张,自己的老底又要被翻出来。

他心中憋屈,不敢怨怪赵福生,就暗暗的恨上了丁大同,觉得这厮故意使坏,憋着劲儿在给自己上眼药呢。

陈多子不明就里。

她见张传世笑容满面,与刘义真对话神色如常,讲出口的话也没有阴阳怪气的语调,可凭借她自小生活中打磨出来的敏锐直觉,她仍觉得张传世此时十分不快。

“这位大人——”

陈多子怯生生想说话,赵福生就道:

“先别说这些,”她神色严肃:

“你接着说后面的事。”

她没想到只是答应有人同行,却横生波折,出了这样一桩意外。

“是——”陈多子应了一声,末了又硬着头皮问:

“大人想从哪里听起?”

这桩鬼案扑朔迷离,事实上她现在也晕头转向的。

赵福生就道:

“你先从半个月前夜半下聘说起。”

她并没有因为突然问出的疑似红鞋鬼案相关的事件而乱了阵脚,反倒冷静的按照自己的思路走,边提问边整理脑海内的线索。

“当夜你们三方疑似遇到了同一拨人,卢珠儿遇到的送了一个血玉手镯,你与卢育和遇到的则送了几十担礼。”赵福生问:

“血玉手镯当夜消失不见,那其他的礼物呢?”

如果是涉及诡异的大凶之物,丁大同定不会坐视不理。

对于寻常人来说,与鬼相关的大凶之物意味着晦气与不详;不过对于驭鬼者来说,一些大凶之物意味着无价之宝,适合的大凶之物说不定能在鬼案中将命保下来。

“礼物?哦,聘礼——”陈多子恍然大悟,接着害怕道:

“大人,那些不是礼物。”

当天东西太多,堆了满庭院,两夫妻因为半夜这场惊魂,躲在房中不敢出门。

手里的礼单变成了以鲜血点粘的黄纸,自然二人就没有胆气出去对着单子点物。

“到了第二天早上,家里的黄嫂——”陈多子解释:

“她是卢家的佣仆,在卢家已经好些年了。”

见赵福生点头,她才又接着道:

“黄嫂早上起来时发现前庭、后院被人洒满了纸钱。”

厚厚叠叠,堆了半掌来高,像是冬日枯掉的树叶一般,将卢家的前后院全部堆满。

“纸钱?”武少春愣了一愣。

陈多子点头,无奈道:

“足足压了十好几筐呢,扔了觉得可惜,留下来当柴禾烧又不敢——”

刘义真看着赵福生,说道:

“刚刚陈多子提及送货的人担着货柜轻飘飘的,走路也像飘,现在又出现了纸钱。福生,你觉得这事儿跟纸人张有关吗?”

“时间、纸人都对得上,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赵福生冷笑了一声。

她表面看似轻松、随意,实则内心已经生出了戒备来。

一旦事情涉及到纸人张,那么这桩鬼案必定非同一般。

“之后那些纸钱,我们本来想说找个地方埋了,隔壁邻居倒想要,我们不敢给——”

卢家怕惹上麻烦。

涉及鬼案的事不好说,夜半纸人送货一事要是传扬开,恐怕周围邻居都会嫌卢家晦气,说不准会排挤他们。

“唉。”陈多子叹了一声:

“事后反倒将人得罪了,闹了好些没脸。”她柔声道:

“我们临行时,隔壁的邻居还怪我攀上高枝,看不起旧邻呢——也不知这叫什么事。”

赵福生等她说完,再问:

“这事儿是怎么捅到丁大同那边的?”

“其实事发后镇魔司没有消息,我们也很恐慌,尤其是珠儿的鞋袜——”

她说到这里,抿了抿唇:

“事后家里还有一个怪事——”

“什么怪事?”赵福生问道。

陈多子就低声道:

“我们家里的人夜里都开始做梦,梦到珠儿婚期将至。”

“我的梦里,‘看’到珠儿在穿嫁衣,进入喜堂——”她想起梦中的情景,有些害怕,又道:

“不知为什么,大人,我总觉得,如果这桩婚事没成,我们卢家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她说到这里,突然再次低头抽泣:

“大约五天前,盼儿不见了,我们全家四处出外寻找。”

家里人本来以为他是打开了门出外玩耍,被附近的拐子带走,正自绝望时,卢盼儿却从屋中出现。

陈多子当时又惊又喜还有些生气,随即问儿子去了哪里。

卢盼儿却像中了邪,嘴里喊道——

陈多子还没说儿子喊了什么,一直被她搂在怀中,却兀自沉默不语的小孩突然张嘴:

“距离婚期还有31天。”

小孩的声音稚嫩,本该天真无邪。

可此时卢盼儿的话语夹杂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却令人毛骨悚然。

陈多子本来紧紧搂着儿子,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抖,突然像是见了鬼一般,下意识的伸手推了儿子一把。

卢盼儿被母亲推倒在地,却并没有哭喊。

小孩年纪还小,表情应该丰富,但是此时的他却面色阴沉,眼珠木然。

他的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滑、僵板,仿佛是一种玉石精雕成一般,嘴里机械似的喊:

“距离婚期还有31天!”

“距离婚期还有31天!”

“别说了、别说了!”

陈多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强忍慌乱,伸手去拉儿子的手,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出来。

她紧紧将儿子抱住,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

“盼儿、盼儿——如果有鬼,别找我儿子,找我吧,我愿替他——”

“这事儿你可替不来。”赵福生淡淡道。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往卢盼儿抓去。

手臂在碰到卢盼儿的那一瞬间,要饭鬼的力量被激活,赵福生的手臂迅速失去温度与血色,手指由白变灰,最终微微泛着青,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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