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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只从墙洞上一瞥,竟未想到平日里同她说话、言语颇为有礼的汉子,竟是个恶人的模样。

她立刻往后退上一步,频频摇头,低声道:「莫打我的主意,我同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那人急切道:「你这两日装神弄鬼,外间必定是有人同你配合。你是神棍,比我好到哪里去?」

猫儿叱道:「你是贼盗,难道比我高尚?」

那人一愣,唇角勾起:「有些本事,竟被你看出我是贼盗来。」

猫儿无语。正常人谁的手臂会那么长?自然是自小练过,要靠手吃饭。

那汉子悄声道:「你当神棍是为了混银子,我当贼盗,也是为了混银子。你将这东西带出去……」

他身子一晃,略略离了墙洞。再过上两息,墙洞里已多了一根锁匙一般的物件。

他急急道:「你将此物件带出去,送去正街一间医馆,掌柜姓柳……」

猫儿心中一动,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一字一句问道:「你同那姓柳掌柜,是何关系?」

汉子道:「我等……勉强算友人。这是柳掌柜出借给我之物。原本腊月就该完璧归赵,结果腊月我就被关进了大牢……」

猫儿的心咚咚作响,低声道:「我再问你,你所说的柳掌柜,可有子嗣在宫中任太医?」

那人立刻住了话头,墙洞中的钥匙立刻被他取回。

半晌他方防备问道:「你同宫里的柳太医,可相识?」

猫儿心下有些酸楚,只喃喃道:「极相熟……我……」

那人听闻,静了片刻,方一吆牙,重新将钥匙放进墙洞:「我观察了你好些天,现下能託付的人只有你。这钥匙我藏了这几个月,不知哪日就要被官差搜去……」

猫儿眯着眼,盯着那钥匙,蹙眉道:「你可知,柳太医一家……」

不能说!她内心立刻拉响了警报。

柳太医一家都是泰王的人,眼前这汉子或许也是泰王的人。

他十月被抓进监牢,再不知外间事,否则定会知道柳太医已死、柳家全家失踪。

也因为身在牢里,故而不知道她在打击泰王的事情上发挥了多少光和热。

她稳了稳心神,道:「万一我去正街,寻不到那柳掌柜呢?」

汉子怔忪片刻,道:「不会的……这钥匙非常重要,柳掌柜便是一时半会搬走,也会寻机会再回去。」

此时远处已传来匆匆脚步声,听着仿似是李巾眉的丫头——狼牙棒的动静。

那汉子着急道:「快,你快收下。东西放在你身上,比跟着我安全。柳家一定会来寻的。」

猫儿知道她不该拿那钥匙。

拿了只怕便是风波。

然而事关柳太医……

脚步声已极近,只要再拐个弯来者便能站到监牢门前。

猫儿一吆牙,立刻上前,将手往墙洞里一探,再一缩,那钥匙便被她牢牢握紧在手中。

继而一块墙砖悄无声息的顶上,将那墙洞隐藏在平整的砖墙上。

来探监的果然是狼牙棒。

她如平日一般将饭屉里的好菜好酒递进去,再蹲在监牢门口,同猫儿唠嗑。

日常话题总是围绕着李巾眉的闹腾,以及作坊的运营。

狼牙棒嘆气道:「小姐现下只剩『上吊』这一齣戏,可这戏要东家配合才成。现下用绝食拖着,我家小姐真要饿成人干。东家何时能出狱啊?」

猫儿将自己脑袋一指,又开始翻旧帐:「她用板凳给我开瓢时,可想到日后要用上我的事?你转告她,让她赶紧上吊,我阿哥等着收她小魂。我不会陪她唱『镇魂』的戏码。」

这些日子,虽则衙役也帮她买来了膏药,然而脑袋上的伤疤却还未掉,瘙痒难忍,令猫儿一日里要咒李巾眉无数回。

狼牙棒只得拐着弯的央求道:「现下东家在牢里,小姐在家里。作坊的劳作虽未停工,可做出来的妆品都未向寄卖铺子供应,堆积了好大一堆。」

猫儿急道:「李巾眉和我不能出力,你和虎头铡快去送货啊!」

狼牙棒便极微妙的一笑,再不说话。

猫儿「呸」了一声。

狼牙棒是李巾眉的丫头,自然一切都为了她主子。

这是要催着猫儿想法子出大牢,先配合李巾眉把「上吊——昏死——镇魂——甦醒」这套戏码演完,以此对外表现李巾眉刚烈退亲的态度。

等李巾眉将自己的亲事解决了,才能有精力去顾着买卖。

猫儿冷笑两声,同狼牙棒道:「出大牢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出去。你同你主子就死了这条心。买卖的事也拉倒,小爷在牢里有人侍奉,不缺银子。」

狼牙棒离去后,猫儿方有时间细看那钥匙。

这是只有一支指关节大小的白玉钥匙,看不出成色如何,齿端微有磨损,显见曾经确然开过锁。

她此时有些后悔,就不该一时脑子抽筋接下这钥匙。

这摆明是个烫手山芋。

然而她身上担着一条姓「柳」的人命。

柳太医纵然是泰王的人,可最后他为她送了命。

她原本就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这样的人情太重,重的她每每想起来,心中便憋闷的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她心下烦躁,又吩咐衙役带来兔儿爷,点了一曲「麻姑献寿」的戏本,兔儿爷别别扭扭唱出来,倒也别有一番热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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