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来了
接下来的两天内，楚军又在汴京城下，发动了更高强度、更加猛烈的攻势，城头的控制权几经争夺，一会儿是大周的旗子在迎风飞舞，一会儿又是大楚的旗子在高高飘扬。城下，马云亲自观阵、钱清、石大等人各个更是赤膊上阵；而城头上，自两天前，代表着大周皇帝郭威的黄龙旗，就一直没有移走过。大皇帝郭威在城头已经呆了足足两天时间了。
激烈的厮杀，恶劣的形势，似乎让他又回到了20年前，回到年轻时代激情燃烧的岁月。二十年前，郭威也曾经面对过这样的一场战争，同样是被困在孤城之下，同样是危在旦夕，只有进攻的敌人不同。那一次，在最危急的时候，在太原城即将陷落的时候，河东节度判官桑维翰和河东兵马指挥使刘知远劝谏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向契丹人求援，在契丹人的支持下，太原城不仅仅转危为安，石敬瑭竟然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帝位，河东系也再一次重新崛起。而这一次，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了。可是，到底能够坚持多久，他心里也没有底，即便是上次一夸下海口的李谷，现在也没有当初的自信了。只是，他们都清楚这一仗的意义，宁肯一条路走到底，也没有一丝一毫妥协的余地。他们谁不说什么，脸上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也正是他们的镇定自若，给了守城的周军以无穷的想象空间，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理由。
“陛下，今晚臣再去冲锋一次，这汴京城肯快就会被我们攻下的！”马云的帅帐里，钱清赤着膀子大声的说道。
马云一笑：“钱爱卿，不急。咱们已经接连攻击两日了，军士也相当的疲倦。朕已经传令，让军士今晚全部休整，等明天天一亮，南城、西城全线攻击。周军气势已衰，明天再战，他们定然支撑不住。明天就是汴京城到手的日子！对了，把埋伏在城下的硬弓手们也撤下来一半吧，好好的休整一晚。明日和周军决一死战。”
马云嘴里的硬弓手，是指为了对付周军趁着夜色修补城墙，马云从军队里抽调善射的军士800人，埋伏在挡车后面，在夜色的掩饰下，对城楼上的周兵予以射杀。正因为这些硬弓手的存在，让周军这几天吃尽了苦头。每天晚上，城外黑咕隆咚的，周军根本就看不到远处的敌情。点着灯笼火把，自己守城的军士就危险，很有可能稍稍露面就被射伤、射杀；可是不点灯笼，那更加的危险，有次楚军大股部队，就是趁着周兵不点火把的时候，悄悄的潜入汴京城下，突然发动了攻击，差点没有冲进汴京城里面。
“明日，钱爱卿攻击南城，石爱卿负责攻击北城，李爱卿的部队，则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替换两军的疲兵。咱们同心协力，一齐拿下汴京城……”
“禀报陛下，有紧急军情。”大帐里马云正在和手下的一干将领憧憬明天的美好时光，突然有情报官在大帐外大声的禀报道。
马云一愣，心里没有来的突突直跳，眼下这个境况，不应该有什么紧急军情才对吧。他狐疑的看了眼赵普，在赵普脸上，马云没有找到什么自信，反而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赵普内心中的惊疑。马云深吸一口气，说道：“进来。”
帐帘一挑，垂首进来一人，这人一身中原普通老百姓的打扮，神色慌张，左肩还受了伤，自是随便的包扎了一下，鲜血通过白纱，结成了紫黑颜色。从他一身的打扮可以看出，他是楚军派出去的斥候。为了便于隐藏身份，楚军的斥候们，经常都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
“陛下，小人，小人在汴京城东五十里外的中牟县（今河南中牟）发现了，发现了周军的大股骑兵。”
“什么？”马云吃惊的站了起来：“有多少人马，你可看清楚了？”中牟距离汴京这么紧，从斥候发现，到斥候回来，那……那……马云有点不敢想象了，现在刚刚传令大军休整，可是……可是敌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敌人人数众多，小人……小人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这些人各个都身穿白衣，看那样子，至少有万把人，我……我不敢再看，赶紧跑回来禀报了。”
白衣军！？马云的一颗心忽悠悠的沉了下去。
大帐的众人立刻都明白了这事的重要性，赵普第一个说道：“这事儿如果是真的，那咱们可是要立刻转移的啊。现在咱们的军队疲惫不堪，就算白衣军是马不停蹄，连夜从关中赶来的，他们也比我们要有体力的多啊。咱们，咱们可要立刻转移啊！”
“陛下，敌人不过万把来人，咱们汴京城下有六万大军，纵然是疲惫了一些，可是也不用怕他们啊！末将不才，愿领一师人马当着他们。”石大站起来请命道。
阴谋，这绝对是一个阴谋。马云心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当周兵的援军出现，而且来的还是周兵最为精锐的白衣军的时候，马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妙。由于刚刚传下休整的军令，忙碌了数天，精疲力竭的军士们，十有**是倒头就睡的。驱赶一群疲惫的军士作战，虽然受体力的影响，可是这战斗力在短时间内，还是有保证的。可是，要驱赶一群刚刚入睡的人，重新爬起来作战，那……别说战斗力了，这群人就算能够起来，可他们能不能分清方向，能不能捏紧兵器，能不能迅速投入战斗状态，能不能发挥出实力，这……这都成了疑问。
更何况，白衣军要来，绝对不会仅仅出动10000的骑兵，十有**会出动关中所有的骑兵，那么……蜀军凤翔之战，是怎么胜利的，就一目了然了。郭荣、王朴、赵匡胤，这群王八蛋为坚定我们大楚攻击汴京的决心，居然故意丢弃的凤翔，亲手导演了所谓的“蜀军凤翔大捷”。
这么一来，前几天为什么李重进会突然南下，也一目了然，因为汴京城地势关系，它北靠白沟，东临汴河，所以，在东、北两个方面楚军都没有出动大军攻城。如此一来，7万楚军，总会有一些军队在休整。投进去了禁卫军，王全斌师就正好退下休息。楚军的战斗力并不弱，有这么潜在的万人预备队在，有很大的机会拖住白衣军，给其余军队后撤，创造机会。所以，李重进南下，调走了王全斌的军队。
现在，问题来了。是在汴京城下和白衣军决一死战呢？还是留下一支部队死战，其余的军队向东渡过汴河，依靠地势，和敌军对峙呢？至于直接率领军队南逃，从一开始就被马云给排除了。楚军就算再能跑，两条腿还跑得过四条腿吗？更可况，现在军队疲惫，这一跑，很可能就是一场溃败啊！
马云一下子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到了拼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