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七年,二月十日。
西部鲜卑王庭,弹汗山。
自檀石槐整合西部鲜卑以来,便依照大汉的模式,在此建城立寨,并将其视为鲜卑乃至整个草原的中心。
再加檀石槐一向重视大汉文化,早年从大汉抓捕了不少读书人,并对其甚为优待。
在韩遂以及那些投降的读书人的帮助下,檀石槐在鲜卑内制定了相应的律法、官制以及各种管理制度。
鲜卑的贵族、头领以及士兵于城内居住,其余牧民,则是在弹汗山四周划分了草场,并设立了聚集点,如同乡村一般,围绕在弹汗山的四周。
经过几年的建设,此时的弹汗山已经有了一丝大汉城市的轮廓。
虽然比不得邺城、弘农、南阳这样的内郡城市,但是,在这偌大的草原上,也是独树一帜。
弹汗山城东五十里外,自请出使鲜卑的李儒,望着远方的城池,眼眸之中精光闪烁。
早在北乌桓之时,李儒就一直关注着檀石槐的动向,并不断派出探事司的暗探向着弹汗山渗透,但却收效甚微。
草原不似大汉那般人口固定,而且各个部落之间泾渭分明,生人很难接近,情报传递不易。
所以,李儒一直就想着能够亲自来一趟弹汗山,确切的了解一下此处的情况。
二月草原的气息还带着一丝冰凉,李儒揉了揉略微困倦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怎么样先生?赶路累了吧?来喝口酒解解乏。”
一旁的鲜卑使者也笑呵呵凑上前来,将手中的酒馕递了过去。
原本在北乌桓时,鲜卑使者还想着如何能够控制住这个李儒,却不曾想,他竟然主动要来出使鲜卑。
这可把鲜卑使者高兴的不得了,一路走来,鲜卑使者也是有意亲近,两人相谈甚欢。
李儒那通晓古今的学识以及满腹的才华,也得鲜卑使者由衷的钦佩。
对于鲜卑使者递过来的酒馕,李儒也不客气,接过之后便打开酒塞“咕嘟咕嘟”的灌了两口。
这种酒乃是草原自酿的奶酒,虽比不得大汉的烈酒过瘾,但也别有风味,藏身乌桓的这些年,李儒也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
“哈哈~,先生真是豪爽,若不是您满腹经纶,我都看不出您是一个文人呢!”
见到李儒如此豪迈的喝法,鲜卑使者也不由放声大笑,似乎很是喜欢李儒这种既儒雅又豪放的性格。
“唉~,纵使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只得与这茫茫草原,相依为伴咯!”
李儒幽幽叹息一声,感慨的同时,抓起酒馕又灌了两大口,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浇灭心头的愁绪。
见此情形,一旁的鲜卑使者不由说道:“先生如此大才,却屈身于北乌桓,的确让人惋惜。
我家大首领素有雄心,且一向敬重先生这种文人,先生何不投之?”
李儒笑着摇了摇头:“当年我被大汉的世家、官府所害,几近身死,后来幸得舍莩头领所救,又信重有加。
如此大恩,儒当舍命相报,怎敢背之?”
“先生果真忠贞之人,在下佩服!!”
鲜卑使者也一脸敬佩的看着李儒,内心之中,却更加坚定了想要将他留下的想法。
“忠贞?”
李儒哂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弹汗山王庭的城外。
早早接到消息的檀石槐,也率领一众手下与几个汉人谋士出城相迎。
不待李儒下马,檀石槐便一脸笑容的应了上去。
“哈哈~,文优先生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早在李儒等人到达之前,那鲜卑使者便派人将李儒的情况传到了檀石槐这边。
一向爱才的檀石槐,自然对李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才放下身段,主动出来迎接。
李儒见状,也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赶忙翻身下马,向着檀石槐躬身一礼。
“在下李儒,见过大首领,劳大首领在此久候,心中实在惶恐!”
“哎~,文优先生客气了,似您这种大才,当得如此!”
见李儒气宇轩昂,行规有矩,檀石槐也不禁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热情了。
李儒含笑,拱手一礼:“多谢大首领!!”
“文优先生一路劳顿,外面天寒,咱们入城说话!”
说着,檀石槐直接拉起李儒的手,一同向着城内走去,丝毫没有顾及李儒那微微抽搐的嘴角。
跟在后方的几名汉人谋士,眼见檀石槐对李儒这般热情,表情也是有些不大自然,尤其是那韩遂,目光之中,满是嫉妒。
虽然他也很得檀石槐的看重并被依为谋主,但却从未被如此热情对待过。
如今李儒的到来,却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威胁,凭他对檀石槐的了解,定会想方设法的将李儒留下。
而这个李儒一旦留在弹汗山,那么自己谋主的位置定然不保。
想到这里,韩遂不由双眼一眯,开始暗中思索着对策,看向李儒的目光,竟多了一丝阴毒。
正在行走间的李儒似乎心有所感,只是用余光淡淡撇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城内的王宫之中。
分宾主落座之后,李儒也拿出了舍莩的手书,交给了檀石槐。
看完手书之后,檀石槐也笑着看向李儒:“贵部的舍莩头领愿与我部结盟,实在是一个英明的选择,自今往后,你我两部当互相协作,多多亲近才是!”
李儒微微颔首:“大首领说的是!”
檀石槐笑着点了点头:“敢问文优先生,在北乌桓生活多久了?”
“回大首领的话,距今已近六年了!”李儒答道。
李儒话音刚落,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呵~,只用六年时间,便使原本雄据幽州北部的北乌桓,被大汉逼得远离故土,先生果然是难得的大才呢!”
李儒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韩遂,正一脸冷笑的望着自己。
一旁的檀石槐对于韩遂的无礼举动,也并未阻止。
他也想看看,这个李儒会如何应对韩遂的刁难。
李儒淡淡看了韩遂一眼,此人敢在此时出言,其地位定然非凡,若能将他辩倒,却也方便自己行事。
想到这里,李儒微微一笑,向着韩遂拱手一礼。
“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韩遂道:“不才,韩遂,字文约!”
“哦,莫非您就是那个,先是背弃西羌、再投匈奴、又投鲜卑的韩文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