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伏兎砂糖找了个洗澡的借口躲进温泉房。
这里是隔音最好的地方,她不想之后的对话被人听到分毫。
将障子拉上,再把旁边用来放置衣物的架子抵在门后,她找了个角落,拨通电话。
嘟——
没响两声,电话被接通。
“砂糖酱~在禅院过得还好吗?”
乐言寺嗓音甜腻地发问。
“.....也还行。”
鹿伏兎砂糖想了想,找了个比较模糊的说法,顺便说出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乐....啊不,砂糖....我想问问,关于束缚的事...”
她突然想起,乐言寺不喜欢她叫她小姐之类的,反而叫名字她会比较开心。
“砂糖酱,想问什么呢?”
乐言寺在电话那端,慵懒地说道。
“我想问关于束缚的具体内容。”
她压低声音快速问道,“成为禅院直系血脉正妻这个条件。”
思来想去,她都觉得这个束缚有些奇怪。
明明联姻对象是禅院甚一,为什么使用的束缚却是“成为禅院直系血脉正妻”而不是“禅院甚一的正妻”?
真的奇怪。
她说完,电话里乐言寺轻笑了一声,语气莫名诡谲了起来。
“砂糖酱,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我们乐言寺家不是什么咒术名流,对攀附禅院也不算殷勤,但却偏偏能和禅院直系血脉联姻?”
鹿伏兎砂糖贴着电话下意识点头:“我之前问过嘉义大人差不多的问题....”
只不过得到的回答,基本上就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没有任何信息就对了。
“你居然去问父亲也没有来问我!”
乐言寺的重点歪得离谱,“砂糖酱,人家好伤心。”
说着,少女还嘤嘤了两声。
“.......”
时隔几日,鹿伏兎砂糖又找回了在津轻宅邸时熟悉的胃疼感。
“果然,还是砂糖酱的反应最可爱了。”
她的沉默让乐言寺乐不可支,笑了一阵后,少女才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原因很简单,因为乐言寺家的女子血脉,天生就有一项特殊的天赋.....”
她顿了顿,慢声说道,“与拥有术师血脉的家族直系结合,能够极大地提高后代对家族血脉术式的传承几率。”
“联姻能如此轻易成功,也是因为禅院家主看重了乐言寺家的这个天赋而已。”
鹿伏兎砂糖愣住,“可我没有那种天赋,不是很容易就露馅了吗...?”
“不会啦。”
乐言寺继续道,“就像卡池抽卡一样,有了buff加成后,原本千分之一的几率,虽然能直接爆到二分之一,但也存在二分之一的失败率嘛。”
鹿伏兎砂糖听完“啊”了一声,好像这个道理。
她又能苟了。
“不过...”
乐言寺轻飘飘地补充了句,“有得必有失,一旦生下后代,乐岩寺的女人基本上都会付出生命代价。”
“你是说,生了孩子就会死?!”
鹿伏兎砂糖震惊,这是什么鬼畜设定?
“差不多。”
她恹恹地说道,“所以我才不想去禅院啊,我还没玩够呢,一点都不想死。”
“尤其,还是给禅院那种封建到死的男人们生孩子,想想都要抑郁了。”
鹿伏兎砂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该安慰下她吗,可其实她也是个好不到哪里去的倒霉鬼。
“至于禅院直系血脉这个,只是为了更加保险而已。”
乐言寺托着腮道,“就比如,万一到最后你是和禅院甚尔私奔了呢...”
她随口一说,没想到一下就戳中了鹿伏兎砂糖的心事,听着电话的少女顿时被呛到干咳。
“诶,不会吧,还真被我猜中了?”
她不寻常的反应让乐言寺砂糖敏锐地眯起猫眼,涂着艳丽甲油的指甲随意在手机背后不急不慢地敲击——
噔——噔——噔
规律的节奏仿佛在不停拷问着她的心。
“咳,为什么这么说...”
鹿伏兎砂糖缓过气来,一脸懵逼,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毕竟那张脸和身材在禅院来说是真的很不错,比歪瓜裂枣强多了。”
以乐言寺这种常常出入高端会所的挑剔富婆眼光看,也是非常合格的那种。
“砂糖酱眼光真不错。”
她勾唇道,“怎么样,要我教教你怎么上本垒吗?”
!!!
鹿伏兎砂糖被她的话震在了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我单方面喜欢而已...”
而且,甚尔说过他这辈子都不准备找老婆。
这和她的束缚完全就是相违背的。
“砂糖酱,我觉得你对自己可能有什么误会。”
乐言寺想起少女那双乌黑的眼瞳,干干净净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诱人的纯稚,格外招人。
“如果没信心的话,多看看我给你发的资料,拿下个男人轻而易举。”
鹿伏兎砂糖缓缓打了个问号。
资料?什么资料?
“时间差不多了,东西发你邮箱了,记得看啊。”
说完,随着少女一声荡漾的“拜~”,电话被挂断。
“.......”
鹿伏兎砂糖盯着灰下的通话页面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开邮箱。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资料。
.....
片刻后,鹿伏兎砂糖看着邮箱里一大堆不可描述的东西,忍不住伸手一点——
下载保存。
没什么,她...只是不想浪费乐言寺的一番心意而已!
存好严肃的学习资料,鹿伏兎砂糖顺便用手机给甚尔发了条信息。
【约定的时间,改成今晚可以吗?】
她目前的身份还是禅院甚一的未婚妻,明晚的除夜邀请,她根本想不出足够合理的理由来拒绝。
思来想去,就只有错开时间这个选择了。
将手机放在一旁,她随便进温泉走了个过场后,就换上了一身雪白浴袍。
几分钟后,没有收到短信回复的鹿伏兎砂糖将手机放进浴袍兜里,拉开障子走了出去。
而奈绪早就等在了外面。
她一出门,烘得暖和的披肩就披上了她的肩膀。
“谢谢。”
她笑眯眯地说道。
鹿伏兎砂糖可耻地发现,这样腐败的生活不得不说,让她有种无比幸福的感觉。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简直不要太舒服。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里是禅院。
封建又压抑的禅院。
“小姐,甚一大人送来的新衣和配饰,要看看吗?”奈绪问道。
鹿伏兎砂糖想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就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衣服和饰品足足装了两个超大的木质托盘。
奈绪将衣服捧起给她看。
送来的是一套非常正式的抚子色振袖和服,绝对标准的禅院审美。古典的松竹樱柄图在嫩粉色下显得含蓄而纯洁,像是开在早春枝头的粉樱,透着无限的娇美。
对于未婚女性来说,这是最高规格的礼服。
鹿伏兎砂糖也觉得这套衣服非常好看,但这并不影响她一点都不想穿的心情。
越正式的和服穿着就越累,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她明晚穿着这身繁杂的和服,呆滞地正坐在清水寺里,听着长达一个多小时除夜钟声,难捱的度过一分一秒。
想到这里,鹿伏兎砂糖突然没了看的兴趣。
于是她对奈绪摇了摇头,说了句自己有些困后,就一头倒进了被子。
奈绪见状,将手上拿着的配饰重新放回托盘,温声道:“既然小姐困了,那我先将这些收起来。”
“您安心休息。”
说完,她走出了房间。
鹿伏兎砂糖听着渐行渐远的步伐,埋在被子里的脑袋逐渐昏沉,没一会儿,少女便压着被子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入夜。
睡梦中,鹿伏兎砂糖总觉得一直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带着探究、审视、等等复杂情绪,让她睡不安宁。
是梦吗?
她忍不住皱眉,睫毛微颤几下,睁开了眼。
一室昏暗,但男人身上的气味却存在感极强。
鹿伏兎砂糖睡眼惺忪地顺着味道的方向寻去,正正好对上一双暗绿的眼。
在黑夜里,像狼般深邃。
“甚尔……?”
鹿伏兎砂糖茫然地看着他,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嗯。”
男人低沉地应了她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梦里没有奈绪。
甚尔听了她的问话,曲腿坐在床边支着头,懒洋洋地晃了下手机上她之前发送的那条短信。
隐隐的屏幕光勾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与勾起的唇角,让她混沌的脑子逐渐清醒。
——等等,好像不是梦。
可不是梦的话,那奈绪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鹿伏兎砂糖直接问了,“甚尔,奈绪呢?就是和我一起住在这间屋里的妹子。”
甚尔挑眉,颔首示意了下他身后位置。
鹿伏兎砂糖半坐起身看过去,奈绪被十分随意地躺在地上,双眼闭合,呼吸清浅,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你做了什么?”
奈绪的样子可不像是不小心睡着了。
“昏过去了而已。”
甚尔不在意道,“我下手也不重,明天早上就差不多醒了。”
“……”
鹿伏兎砂糖沉默半晌,直接将枕头对着男人砸了过去。
把人妹子毫无理由地打晕了,这人竟然没有一点点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吗??
甚尔抬手接住少女丢过来的抱枕,暗绿的眼盯着她一眨不眨。
“为什么改时间?”
他沉声问。
鹿伏兎砂糖眨了眨眼,正要老实回答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乐言寺给她发的“资料”,脑子一抽,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变成一句——
“贞洁,是男人给女人最好的聘礼。”
甚尔:“…………”
睡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