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间正在一楼角落,背阴, 背后是偏远的树林口。
鞋子踩过枯草的“咯吱”声清晰的充盈在寂静明月夜, 还有10月苟延残喘的虫鸣。
旅馆距离谢崇森标记的封锁线,至少隔两个县, 不可能用走的到原戊青方墓, 白灵非常清楚。
但他仍如沙漠旅人, 明知前方死路没有水源,仍徒劳的迈动麻木的双腿,朝林子更密处走去。
那里有什么在等他?
白灵脑中一片空白,有好几次硬生生停下了脚步,想要回头, 转身, 回到与外界隔绝的民宿房间, 虽然简陋,却是安全的“界外区”。
但他很快又扭转了心意:走吧,走吧……走吧。
他在一片空地前停下了。不知怎么, 他就是知道, 这儿是此行的目的。
这个场景完美的与梦中重合——漆黑浓密的松林, 夹中郁郁葱葱的矮式常绿林, 叫不出名字。鲜活的绿后, 是庞大模糊的黑暗巨兽, 在伺机蛰伏。
在这片突破季节的绿与黑内, 有一支直直矗立的剑。
这个场景事实上是很突兀的, 现代化社会的树林中, 竟然有一支剑。
剑身挺拔坚毅,只远远瞥去,便能感受到蓄势待发的磅礴剑意,好似下一秒,剑便要破土而出、击天灭地。
可剑浑身黯淡无光,密布触目惊心的纹路。
白灵小心翼翼凑近看了,分辨不出是锈痕,抑或裂痕。tiqi.org 草莓小说网
他一米七冒头的个子,起码达到平均身高,不算矮了,可站在这剑下,就似试图睥睨大象的蝼蚁。
他眼尺估计,这剑至少高五米以上,宽半米有余,能把白灵小身板完美遮住。
这是和梦境画面有所出处。
白灵记得清楚,梦中画面,他要进的地方没有这一看就意图不善的巨剑;而“林麒鸣”叙述中,是“小男孩用指头将其击断”——白灵心想你这“小”男孩的个子可真够小的,怕不是眼瞎了。
他现在意识完全清醒了,起码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却并没有丝毫想离开的念头。
这真是个奇妙的经历,他想,人生能经历万千怪事,也真是妙哉。
这么一想,那剑也没了神秘感和威慑感,不过是巨型铁块了。
白灵又向其走近,巨剑下是一方型石台,年代感久远,隐约能看出细密诡黠的纹路,像远古亿万年前的神纹。他走上石台,巨剑威武的体型让他感到扑面而来的煞气与灌顶压力,仿佛巨剑下一秒便会朝他倒来。
剑身竟在细细嗡鸣。
不是错觉,极细微,混入秋夜苟延残喘的虫鸣中,只有凑得极近,才能感受到巨剑的颤动。
是暴躁、愤怒,抑或……狂喜?
白灵转身就跑。
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觉朝他袭来,他跌跌撞撞下了石台,冲出丛林,朝来时的路跑去。
他说不出这感觉哪里不好,只是席卷全身的惊惧让他浑身激素爆发,求生欲充斥脑海,思绪高速运转——方才一头空白的难以名状的“驱使”细思恐极:究竟是什么东西试图控制他?又想做什么?
他听着自己杂乱不齐的吐息声,忍不住回头往后看,可这一瞥让他浑身发凉。
他并未跑远。
那黑暗中矗立天地间,似乎通天通地的巨剑,仍在不远处背后。未知的压迫感、洞悉身心的恐惧感,他几近要喘不过气来。
最后,他停下脚步,缓缓回身,走上了几步之远的方台。
无法回去了,他彻底死了心,因为在远方来路处,只有一团触手不见五指的灰暗。
他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也许只有巨剑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碰那嗡嗡作响的剑身——
“醒醒,别在这儿睡。”
白灵一个激灵起身,身下冷硬粗糙的地面硌的他生疼,整片背都很不舒服。他诧异于自己竟能在这种地方睡着,又诧异于面前男子的容貌——
斯文白净的佛相面,一副禽兽标配的金属框眼镜,掩盖眉目间的戾气,可不就是李雪闻。
“雪闻哥?”白灵顾不得痛呼,“你怎么找来了……等等!”
他四处张望:“谢大佬呢?你来的路上没碰到他?”
书生面相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考究和诧异,他推推眼镜,温声安抚:“我实在担心不下,怕你们出事,便找来了。至于崇哥,我没遇到他。”
有自家人陪伴,白灵心中不上不下的恐惧感削弱了些,这才打量起周遭环境。
他正倚着一幢极高的青石墙,粗糙的远古史料上满是细密蔓延的纹路,这石墙至少七八米高,穹顶又高又远,深深陷在不见五指的漆黑里,看不清有什么。
白灵难以裁断这纹路是“文字”,还是那时的普通装饰了,毕竟他缺失记忆后,对很多常识、知识点都毫无印象。
“这是哪儿?”白灵摸着纹路茫然的向前走,这青石墙不知延伸到哪里,只能看到前方细微的建筑物轮廓,“我没印象我怎么来的这里了……”
李雪闻皱眉:“你没印象?我是打吊顶进来的。”
他抬了抬狼眼手电,照向斜上方穹顶处,那里有一个洞,直径不足一米。
李雪闻一身行头十分专业,口袋很多的作战服,衣服用吊带腰带紧紧束缚住,腰带上别了一圈各功能冷兵器和符咒;下身是军裤军靴,背着不大的腰包,应是药品之类。
他穿这一身愈发显得他腰细腿长,白灵觉得他不做天师当个模特演员完全没问题,也许是军靴最能衬托男人的身段,这一身显得他更高了,
白灵看了看身上暖和的大毛衣和板鞋牛仔裤,留下了自行惭愧的眼泪。
qaq感觉自己就是来添乱的……
李雪闻介绍到,2012年来的那一批人离开时,损失惨痛,要把墓完全封了,但仍有贪财不怕死之徒留了个心眼,悄悄在一处用松土替代了水泥,便是他找到的突破口。
他没问白灵是怎么进来的,或许是觉得鬼魂有自己的进入方法。
他说,当初他们一行人,便是沿着这位处最南的青石墙,慢慢向前摸索的,这大屋应当没危险,只是墓室通气的厅和连接的旁道罢了。
他话锋一转:“但这次来,我想换一条路走。”
白灵能理解,三人下墓便是为了调查林家兄妹身上发生的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但他犹豫的拉住李雪闻的衣服:“先等等谢大佬吧,落单太危险了。大佬找不到我们,肯定很担心。”
闻言,李雪闻停下了打探青石墙的动作,他勾起一边嘴角,劝诱道:“崇森哥应该已经进去了。”
“不可能,”白灵皱眉,他看一眼儿童手表,不过八点出头,“他不是抛下同伴进去的人。再者,距离我从旅馆出来不到一小时,大佬赶不来的。”
“这墓能以常理来论?”李雪闻耐心地在他身前蹲下,安抚道,“想想看,不到一小时,你能从酒店正常走到这吗?不能吧。以崇森哥的性格,知道你走丢后肯定立刻寻找,他或许已经进墓找你了,你若在这等,反而等不到。”
他这一席话实在有道理,白灵张张嘴不知如何反驳,只得由得他去了。
顺着青石墙一路走去,青石墙上纹路有过两三次大幅度的风格变化,先是由无法辨认的方圆花纹,变成了笔画繁杂的古文。
李雪闻认出是战国时期一小国家的文字,不过已经失传,他说大致意思是“恶兽作乱农田,虐杀人类,多位勇士前往镇压”。
古文只持续了不足三四米的长度,便转变为稍微能认清的小篆,看来,秦王统一后,又有了后加记载。
这类情况在华夏古遗迹中是很常见的,五岳之尊泰山上夹道矗立了成百上千的千古明帝的字碑,都是这个皇帝写后,后代的皇帝觉得好,便从下面添些字上去,或者旁边紧挨着竖个碑,彰显自己比肩前辈,和发弹幕似的。
李雪闻说,这片小篆的文字内容大同小异,很可能是战国文字统一后,雕刻者加了翻译上去。
白灵心想这么早就搞双语教育了,华夏看重教育这点实在源远流长。
讲道理,墓里面搞双语,是想教鬼与时俱进吗?
青石墙出现了一道缝隙。
狼眼手电照射下,这缝隙从脚下延伸到穹顶,紧密贴合,又极深,不是堪堪浮在表面。
缝隙两旁,是浮雕刻画的两头七爪怒龙。
“七爪?”李雪闻不由得喃喃出声,“怎么是七爪?这龙……”
“七爪怎么了?”
“四爪蛟龙,五爪金龙。因此,古代即使是皇帝,也不过用五爪金龙来修饰官服。六爪龙子,七爪,便是有名有姓的神龙了。”
白灵似懂非懂:“这两条龙,不是用来镇门、装饰之类咯?”
李雪闻给他一个赞同的表情。他来了兴趣,打开了手提式大灯,要白灵帮忙举着,他拍照留存。
镁光灯铺天盖地的白光如白昼蔓延开来,青石墙瞬间被照明,两头图案直径五米以上的忿怒相咆哮巨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要飞出来了。
甚至冷峻龙面上的胡须,龙爪遒劲有力的尖爪,都是下了功夫雕刻的。
李雪闻收起相机,把镁光灯关上。
他们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大灯只敢偶尔开一次照重要事务。
这个完美主义者对盘龙雕在意的不行,嘴里还在嘟囔着:“……不会是青龙,青龙为龙首,必为四爪;也不是祖龙,衔烛之祖九爪……可恶,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二人一番思索,这缝隙该是门缝,也就是说,他们这十几分钟,只是从墓室大厅的角落走到了大门正中?
二人不由得结舌——墓比想象中还要大不少。
李雪闻当年的记忆已经很淡了,他那时不过十多岁,跟在一系列前辈身后,只记得那股急剧的恐惧感和失去同伴的悲痛了。
墓室大厅遥遥望去不下八个岔口,狼眼手电扫了一圈,李雪闻不甘心的又扫了一圈。
真干净。
虽然按道理说,墓中好东西都在棺所在的墓室、耳室,甚至专门辟出来的陪葬宝室,但一进门的大厅这么干净……也太磕碜了吧?
“都被偷干净了这是?”李雪闻惊了,他不顾什么危险不危险,直直朝大厅中心走去,不住扫着落尘厚重的地面,“什么都没有也太惨了吧?”
白灵不懂这个,也能觉出不对来,照理说你去别人家玩,客厅再不放东西也得意思意思吧?再不然灯也放几个啊?
偏偏大厅四面墙干净无比,别说灯台,凸起的石架子都没有。
“不留灯,一是不认为有人能找来,或者……不认为墓中还能有活灵。”
古人敬畏鬼神之物,便体现在,有些不必要物件的摆放,看似鸡肋无用,实则用来辟邪保平安。
好比门把手挂红绳,好比新家门外挂镜子,再好比墓室内放灯台。
有专家说,灯台的设置是为当时建筑工匠方便,实则一想不是这么回事。给新家装修,为了工匠方便,还帮他们装个脚手架在家里,用完了也不拆?他们不能自己带灯进来么?
白灵打个抖:“确实,一路过来我也没瞅见有野生鬼……”
白灵有了实体后仍能看见鬼,刚才民宿就见到一个地缚灵,口齿模糊吐字不清的,白灵差点以为是装聋哑的乞丐,可见不会来事不会抱大腿的鬼处境实在悲惨,白灵啃着鸭脖子如是说。
李雪闻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转开:“我记得,上次我们走的最右角的门,这次走哪儿?”
他们一路沿中线越过大厅,来到了大厅另一侧的九扇门旁。
这九扇门与大门比正常的多,高不过两米,便是普通石门。
门上雕刻着九只栩栩如生的四爪蛟龙,每只神情不一,有嬉戏玩水,也有狰狞咆哮,抑或狠厉捕猎。
既然分出九扇不同门,一一间隔如此远,便一定有说法。
李雪闻说,他推测与生死八门有关,便是奇门遁甲跟据八卦八方位所定的不同角度,即生、杜、死、休、伤、开、景、惊门。
上次他们为求稳妥,选了嬉戏玩水的最右进去,一路惊险丛生,却并无实质伤害。而遵循富贵险中求原则,不听劝阻走了狰狞咆哮门的,十几人只出来一个。
“生死八门,这里是九个,”白灵疑惑,“多出来的一个会不会才是通往真正要隐藏事物的门?”
这个思路符合李雪闻的观点。
找门不能急,二人一一试图辨别门上龙图代表的含义。
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则是中平之道。
嬉戏玩水、惬意假寐、大龙小龙可以对应三吉门;捕猎、咆哮、流血,为死门、惊门、伤门。
而中平的杜门、景门,则难以分辨。
左二门的龙相似笑非笑,只一双眼定定朝外窥探;右三门的龙相面无表情、无喜无悲,盘龙在地;最中门的龙相则嬉皮笑脸,皮笑肉不笑,一双铜铃眼露出的恶意与嘲讽教人背后发冷。
白灵从门旁痕迹看去,除了十年前开启过的“开门”、“惊门”,还有“生门”和不能确定的左二门有明显开过的痕迹。
他小脑子转的飞快,并非思索哪个门是要找的门,而是——大佬真的进墓了吗?
且不说脚印,墓室极大,谢大佬或许没和他们走一条路,是他们没看到脚步;但大厅就这九个门通往别处,谢大佬进了哪个呢?
排除明显是生死八门的,左二?如果大佬进去了,大佬会忘记给白灵留记号吗?
最重要的,是从第一次见面,便盘桓在心中的矛盾感。
起初,白灵以为矛盾感来源是墓室,现在想来,或许是李雪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表现。
他不确定的轻声呼唤:“雪闻哥?”
李雪闻正专注的打着手电,仔细分辨门的蹊跷之处。
他又加重声音:“雪闻哥?”
李雪闻终于回了头:“怎么了?”
白灵绞着衣角:“你怎么瞒过一海哥过来的?我是说,他怎么没跟来?”
“我俩都过来,谁干活啊?”李雪闻坏心眼的笑笑,“老实人被扔家里咯。”
这个回答符合白灵的认知,也是李雪闻一贯语气,白灵稍微放下了心。他还偷偷站在李雪闻背后,去看作战服下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子,是人类细腻的皮肤,没有木质纹理。
二人最后选定了面无表情、无悲无喜的右三门。
原因无他,凭直觉,只有右三门没有一眼入心的邪祟感。
石门半腰处有一处凹陷半圆把手,李雪闻深吸一口气开门,石门比想象中顺滑,“咔咔”的露出内里不见五指的漆黑过道。
李雪闻从腰包中掏出一个头灯递给白灵,又分他一把小军刀防身。他说内里幻觉多发,务必平心静气,不要被异象迷惑。他随即调笑道,不行你就喊崇森哥名字,他可舍不得让你出事。
白灵小脸有点红,黑暗中隐藏的很好,他反驳,不管哪个弟弟喊,大佬都会保护的。
李雪闻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头灯偏光的照耀他,他白净的五官竟有些鬼魅。
像刚才左一门的龙相。
过道漫长静寂,白灵胆小,便缠着李雪闻聊天。
李雪闻博闻多识,什么都能讲一些,他也喜欢和白灵这种心性纯净的人聊天,二人闲聊着,倒是压力没了许多。
直到谈到一个话题。
“崇森哥和你说,他为什么一定坚持下墓了吗?”
白灵一怔:“难道不是要救人?”
李雪闻不置可否:“除此以外呢?”
白灵愣了:“还,还能有什么吗?难道是来发家致富?这个是副产品吧,下墓一次不容易,不拿白不拿嘛。”
此时,李雪闻停下了脚步,低头去看脚边的墙。
与白灵想象的电影中的墓不一般,漫长寂静的甬道,只有两人并排走的宽度,一望无尽的石料墙似乎随时要将人绞死在内,或许是气压原因,白灵只觉得呼吸短促,心跳不齐。
墙上有一行炭笔写的简体字小字。
小腿高,歪歪扭扭,似小孩子胡乱涂鸦。
“终于出来了”
白灵原地“啊啊啊”了一会儿:“里面真有东西啊!”
李雪闻瞪他一眼示意嘘声,可惜手电筒的光也开始抖了,彰显了他内心不安。他轻轻用食指抹了一下炭痕:“很牢固。日子很久远了。”
“小孩子进来过?”白灵脑子乱了,“是有人恶作剧吧?”
李雪闻难为摇头:“我所知道的,2012年进来时最小的是佘姐的妹妹们,佘晴时和佘夏洌,她们出马弟子出师都早,也有十四岁。”
他朝前方望去,尽头极远处,好似有方方正正的门状物,太远太渺小了,白灵努力睁大眼,眼皮都酸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幻觉。
环境昏暗压抑,静的白灵不由得开口呼吸,即使他作为鬼魂不需要氧气,却仍觉得缺氧,喘不过气来。
他蹲下身去,环抱全身的姿势给了他少许安全感,却听李雪闻又问:“崇森哥不告诉你目的……难道,你不知道他要复活谁吗?”
什么跟什么?
白灵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复活?你是说那张药方?”
“等等,”白灵舌头转不过弯了,“这墓里有药方上的药?”
李雪闻见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叹口气:“我真不知他这样保护你,对你好还是不好了。”
他说,这原戊青方墓,不觉得命名很奇怪吗?
原先是叫“原戊青龙墓”,来源于青石墙上两片怒龙雕。但有几位老前辈认为,直呼“龙”的名讳,又是这么一座不能确定性质的邪墓,怕引来祸患,便以极度方正的大厅命名为“青方”了。
他又说,道上皆传这墓是帝王墓,或许是药方中“天蛇蜕骨”的所在地。
从未有人见过“天蛇蜕骨”,只存在文献中,描述为只言片语的药材,古往今来对其真身众说纷纭。天蛇,即龙,可理解为龙气,真龙蜕骨难以搜寻,以人龙骨替代是否可以呢?
而现代出土的,能野生接触的未被国家保护的,便是这原戊青方墓了。
这里这么寒碜,真是帝王墓?白灵觉得李雪闻的观点矛盾感十足,又反驳不出。
他只得摇头:“大佬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脑子傻,嘴也没把门,别说漏了嘴,瞒着我挺好的。再者……你又想复活谁呢?”
白灵一改之前怯懦畏缩的模样,毫无笑意的桃花眼直直定在金属框眼镜后看不清情绪的眸子上。
他抬高了声音:“你的父母吗?你只身前来这里……雪闻哥知道吗?”
眼镜后波澜不惊的凤眼猛地一跳,青年突然朗声笑了,他斯文白净的佛相面却笑出邪魅恣意的感觉。
末了,他用小指轻轻摸了摸眼角,然后摘下了眼镜。
他收敛笑容,沉下脸时,一颗泪痣在眼角邪气四溢。
“小朋友,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白灵顺从着男子背后人手势,缓缓后退一步,贱兮兮的比了比小拇指,“说实话,你演的一点点点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