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席欢手里拎着打车去排队买来的小笼包,怕凉了,她下车跑进医院来的,鼻尖儿沁着细汗。
李歆芸回头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赶忙过来,“小姐,我来吧。”
席欢手里的东西都被拿走,她站到了李歆芸旁边,一同进入病房内。
“伯母,您怎么也来了?”柳婧娅欣喜,在病床上下来,“聿柏哥就是大惊小怪,闹得这一上午病房里没断人,连您都惊动了。”
李歆芸在进门的那一瞬间,表情调整,整个人得体大方,是个温婉的长辈,“你孤零零在国内,聿柏自然要谨慎,不然怎么跟你父亲交代?现在好些了吗?”
柳婧娅在她面前,是听话的晚辈,浅笑,“这是我的老毛病了,真有事我爸也不能怪聿柏哥。”
“午饭来了,你照顾她吃点儿。”李歆芸微微侧头,是在同下人说话。
闻言,柳婧娅又回病床上落坐,目光投向席欢,这才看到她两手空空,“你买的午餐呢?”
她语气略有不满,若非李歆芸在场,估计眼神和脸色都要变了。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下人大气不敢喘,迅速在李歆芸后面出来,“小姐买的午餐在这儿,柳小姐,我来照顾您用餐吧。”
柳婧娅愕然,看了李歆芸几秒,目光又随着下人移动,客气地找话题,“伯母,你们吃午饭了吗?”
李歆芸拉着席欢在沙发上坐下,整理她乱了的头发,头也不抬地答,“还没,等会儿我带欢欢出去吃一些。”
“那您就赶紧带着席欢去吧,下午我还有一项检查得做。”柳婧娅暗示,吃饭得快一些,不然没人带她去做检查。
下人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柳婧娅看不出,李歆芸是来给席欢撑腰的?
她不知道柳婧娅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试探李歆芸的底线。
李歆芸面容微变,勉强维持住端庄,“让翠菱留下好好照顾你。”
“我都占了张妈了,哪里好意思再占用翠菱?”柳婧娅还是试图压席欢一头,她说,“聿柏哥说她在家没事儿,最适合照顾我了。”
不过这次柳婧娅很聪明,把陆聿柏搬出来了,一是让李歆芸别误会,是陆聿柏把人送过来的,她这不算欺负。
二是想看看,陆聿柏捧她踩席欢,李歆芸会不会随儿子的心意?
上次项链那事儿,李歆芸是私下找席欢,又找陆聿柏发的脾气,柳婧娅不知道。
席欢坐在那儿不动,黑白分明的眸静静地注视这一幕,她想知道陆聿柏跟李歆芸拗起来,谁能赢?
“荒谬。”李歆芸轻笑,“我整天也在家闲着,难不成我也适合照顾你?”
一句话,立见高低,柳婧娅态度瞬间就低了很多,“伯母您可折煞我了,这儿我自己来就行。”
她从下人手里接过汤匙,小口小口地喝汤。
“走吧。”李歆芸站起来,真丝衬衫自动垂落,整洁,有气质,“翠菱,照顾好柳小姐。”
翠菱忙颔首应声,“是,夫人。”
席欢起身把充电器之类的装进包里。
她知道,李歆芸带她走仍旧不是觉得她委屈,是怕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到陆家。
但她不想在这儿待,觉得这儿堵心。
一个上午,来的人一茬接一茬,期间间隔十秒钟的功夫,柳婧娅都会给陆聿柏打个电话。
两人沟通不多,其实席欢压根听不见对面的陆聿柏是怎么回应柳婧娅撒娇的,但她就觉得空气一点点被他们之间的暧昧磨没了。
磨得她窒息,浑身不舒服。
出了病房,李歆芸的脸色越来越沉,进入电梯后,转过身看她,“知道聿柏在哪儿吗?”
“不知道。”席欢摇头,实话实说。
李歆芸瞪她,“不知道就打电话问!”
席欢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响了约莫十几秒,快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接起。
陆聿柏的声音缓慢悠然,“什么事?”
“你在哪里?”席欢问完,他没有立刻答,她又添一句,“阿姨找你有事。”
许是信号不好,电话传来‘兹兹’电波声,不过几秒就被男人的声音掩下去,“公司。”
“知道了。”席欢挂断电话,转告李歆芸,“二哥在公司。”
然后李歆芸就带着席欢去公司了。
席欢不想去,李歆芸完胜柳婧娅,能不能拗过陆聿柏,不得而知。
就算拗得过,陆聿柏也得波及她……但是李歆芸没给她拒绝的理由。
陆正集团在京北市中心,极具个性的大厦是商业街的地标性建筑。
十字路口,堵了十几分钟,李歆芸的专车才驶入陆正集团的地下车库。
席欢来陆正集团的次数为零,以往路过时就觉得这栋大厦是金钱和权利的象征,很有威严。
今天跟着李歆芸进来,才知道陆正集团内部的肃谨更令人震撼。
她们乘坐的总裁专用电梯,俯瞰整个公司,每一层楼的景象。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十分钟,但每个部门的员工已经就位,穿着暗色系的职业装,有条不紊地忙碌。
席欢没上过班,她其实很向往这种白领生活。
之所以大学选择健康与管理的行业,主要是想着以后把母亲接出来,能更精心地照顾。
想到现状,她心里轻叹,眉心淡淡拧起。
叶进的岗位在总裁办门口,正对着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叶进看到她们,立刻就站起来了,“夫人,小姐。”
“聿柏呢?”李歆芸停下来问。
叶进看向总裁办公室的门,“陆总在开会。”
“知道了,我们进去等。”李歆芸话音刚落地,叶进就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正对着办公室门口的是整面落地窗,刚过中午的阳光刺眼,洒进灰调的办公室,略显柔和。
陆聿柏落座在办公桌前,手肘抵着桌沿,身姿笔挺,一双漂亮又锐利的丹凤眼透过金丝眼镜看过来。
只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开会。
席欢忽然觉得,在柳婧娅镜头里看到陆聿柏工作,远不及亲眼看到的有魅力。
属于上位者的掌控气息,以及胜利者的倨傲,在他这儿展现得淋漓尽致。
叶进倒了两杯花茶,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没人注意席欢看陆聿柏入神了,直到陆聿柏开完会,合上电脑,捏了捏眉骨朝这儿看过来,她才慌乱地收回目光。
“妈,您怎么来公司了?”陆聿柏打通内线,让叶进倒咖啡进来。
他摘掉金丝眼镜走过来,眼底有着丝丝红血丝,略显疲倦。
他昨晚卖力,睡得晚,早上醒得还比席欢早,估计是乏了。
李歆芸也看出他累,心疼,但还有气在心头,“现在外面人怎么传陆家,你知道吗?”
“怎么传?”陆聿柏坐下,挨着席欢,隔开了她和李歆芸。
他先是看了眼席欢,又转过身去看李歆芸。
“说我们陆家是假慈悲,对她好都是图好名声,所以才会由着柳婧娅压她一头。”
陆聿柏不以为意,避重就轻,“外人传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心甘情愿的。”
李歆芸愕然,瞪大了眼睛,越过陆聿柏去看席欢,“心甘情愿?”
席欢吸吸鼻子,不说话。
“怎么?”陆聿柏身体后倾,靠着沙发背,长臂抬起搭在沙发边缘,像是把席欢圈在怀里,“不是心甘情愿的?”
淡淡的龙涎香,尾调是有些上头的雪松香,一点点剥夺席欢的呼吸。
席欢歪着身体,跟他对视了几秒,回答道,“我听二哥的。”
不否认也没承认,李歆芸听出端倪,问得直接,“你二哥拿什么威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