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大宁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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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殷这些年殚精竭虑为皇帝做事、为大齐做事,不仅要当好她的宗教领袖还要分出精力来制衡西凉和晋王,看住两边不许生乱,不可谓不辛苦。

如今发生此事却着实令她心寒。

晋王不甘为臣通敌谋逆,咸熹帝忌惮她一介女流功高震主,两头都要卸磨杀驴,这才逼得她不得不落到裴晗手里,受困于临雀亭,身不由己、朝不保夕。

姜殷做了三年忠臣,终于后知后觉摸出一点后知后觉的恨意。

恨意像是点点星火,终于点燃了她胸中埋藏已久的荒原——若非此事,她差点忘了她的本职工作是做个乱臣贼子。

她为了大齐的百姓隐忍许久,如今是时候忘却这些毫无意义的责任了——毕竟就算她继续守着这份愚忠,苦苦守护已久的平静也即将被打破了。

姜殷神色缓缓冷了。

既然姓裴的狗兄弟都做不好皇帝,她还强撑什么?还不趁着这乱世报了大仇,如此也好免了这日-日悬心克己守礼的日子!

当务之急是她要出去。

可惜凭借多日观察,裴晗太了解她喜欢硬刚往外闯的性子,羽卫将临雀亭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全然没有硬逃出去的法子。

且临雀亭阴湿,生存条件十分恶劣,她双-腿上的骨钉本来好了不少,却又日夜发作起来,疼得她几乎没时间想别的事情。

正在她着急时,门被轻轻敲击了几下。

这几声敲击极轻,很不符合看守她的羽卫的习性。姜殷一听便知道是个女子的敲门声。

“谁?”她警觉地问。

“是我!”门外传来一道软绵绵的声线,“我是阿眉!”

姜殷起身行至门口,脚下松松锁着一道铁链,叮叮当当作响——门口是她所能到的最远处。

阿眉是裴晗的人,她留了两分警觉,问道:“你来所为何事?”

阿眉的声音带了些显而易见的焦急:“婢子今晨听说圣上下令,要将您转移至大牢中,太子殿下身在千里之外,所以我就来了!”

她那边窸窸窣窣动作了好些时候,姜殷怔怔盯着门外的方向,见不过片刻后阿眉便抄着钥匙开了门,见了姜殷的面便又从她手中一-大串钥匙中找姜殷脚链的。

姜殷忙蹲下来帮她,问着:“门外重重把守,没有皇上和太子的命令,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眉:“太子早就给了婢子他的手令,说他此番出兵吉凶未知,说若有不测或生变便立刻要婢子过来带神女离开,回亭山上,说那里有神女要的东西。”

听见裴晗的名字,姜殷动作僵了一瞬。

“他现在……在哪里?”

阿眉:“在凉州附近罢,先前虽然晋王被削了兵,然而此番有西蛮人相助,听闻太子殿下都有些应付不来呢。”

她神色有些担忧,又抑制着不肯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钥匙终于插-进了姜殷的脚铐中,啪嗒一声,锁开了。

阿眉略舒展了眉目:“门外的羽卫都是太子殿下的人,神女和门口的公良换身遮面铠甲便随我走罢!”

阿眉累得满头大汗,柔软的碎发贴在额前,姜殷不可避免想起多日未见的柔勉。

她们本就年纪相仿,姜殷看阿眉的眼神多带了些温柔。

到底是红尘故人,姜殷想起前世孤苦伶仃时只有阿眉衷心陪伴身侧,柔声道:“阿眉,你今后也不必自称婢子了,也同阿勉一起喊我姐姐罢。”

她心里想着,从今往后便像疼阿勉一样的带着阿眉,待事情了了,也好让她们安稳长大、出嫁、平安喜乐一生。

只是乱世再起,姜殷担忧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从前她只要顾着自己,如今也有了许多其他想要护住的人。

她迅速换上了守卫的铠甲,出门时见方宜人已经备马立在了临雀亭外。

原来所谓囚牢,不过是为了护她安稳的一方室外桃源。姜殷心念微动,想着如今在前线和晋王对敌的裴晗,不由得多生了几分旖旎挂念。

阿眉不会骑马,姜殷想将她留在方宜人身边,她却非要跟着,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脸也红了:“太子殿下将…姐姐交托给…我,我自然是要跟着的,虽然阿眉做不了什么别的,但能给姐姐说话解闷、穿衣倒茶,也不算没有用处,求姐姐带上我罢!”

姜殷看了看她,心里一软,便拦腰抱她上马,依旧是带上了阿眉。

她想着,先前将阿眉独自留在晋王府中,已是大大委屈了她,此番自己脱逃,她一个婢子倘若被咸熹帝问罪,恐怕还有性命之虞,带上她也好。

骏马疾驰,阿眉的声音很小,几乎要化到风中:“姐姐,所以咱们是上亭山去么?”

姜殷定定摇了摇头:“不,我们去凉州。”

前仇旧恨叠在一处,她也是时候找裴潇讨个说法了。

千里之外。

刀光剑影下,裴晗正坐于马上疾驰,身侧冲来敌军。

来人青铜兽面具,露出一双琥珀色双眸,一看便知是西蛮人。两人皆是冲势极快,看不见的身侧,裴晗迅速抽刀一横。寒光夺目摄人。

下一秒,西蛮人头颅地,裴晗从马上跃起,顺着刀柄惯性,竟又斩下一名步兵首级。

鲜血溅在他莹白面孔上,被他面无表情伸手一擦,袖盔上多了一丝森寒血迹。

裴晗所领的千鹤军一直苦战到第二日黎明,两军稍作休整的第三日,捷报的车马正与搂着阿眉疾驰的姜殷擦身而过。

姜殷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到了凉州城外,她和阿眉昼夜奔波,累得脸都黑了,首先做的便是溜上了唤灵山,抄后门进了大宁宫内。

大宁宫内一众神使都衷心于姜殷,是以姜殷选择先回此地。不出她所料,一进门便撞见了守着大殿灯火的众人,为首的是阿兰邓,她身侧跪着的正是下一任“甲一”——当初那个只身在大宁宫外与晋王对峙的白衣箴女悬黎。

叠嶂西驰,缺月初弓。

姜殷此刻虽然形容狼狈,但一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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