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公子说什么是什么,宁瑜准备了一些养气的东西,跟在梅映容身后去找太古宗的修士。
彦青持带来的人不说个个都是高手,至少英姿勃发,放到外面要被人喊一声“仙君”。
这些人修为高,但纪律严明,来香浮山庄这段日子除了占用了一点空间与吃食,从不添其他麻烦,反过来护卫香浮山庄的安全,的确辛苦,梅映容身为香浮山庄的主人,来慰问也是应该的。
梅映容拢着衣袍款款走到太古宗修士们的面前,春风和煦,温言细语,问他们辛不辛苦,在香浮山庄习不习惯。
太古宗一向清心寡欲,宗门内男弟子与女弟子都是分开管理,宁瑜见他们一身正气的样子,估摸着大部分都是处男。
这些修士哪见过梅映容这样貌美如花的美人,何时被美人这样悉心关怀过,哪怕训练有素,表面上维持着矜持,实际上不少人脸都红了。
梅映容见修士们羞怯,脸上的笑容更温柔,眼波流转,不管是怎样的钢铁,见了他的微笑,都要变成绕指柔。
宁瑜跟在梅映容身后,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梅映容吩咐他拿东西,他就给修士们发丹药吃食,不多做,不多说,规规矩矩像个假人。
其他修士被梅映容迷得晕头转向,唯独彦青持还是那种冰山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梅映容走到彦青持面前,温和地说:“彦剑君,这段时间有劳了,香浮山庄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多担待。”
宁瑜没有抬头,从梅映容的语气里听出微妙的区别。
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法,刚才对着普通修士,温婉柔软,仿佛没有骨头,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在彦青持面前又变得不卑不亢,以山庄主人的身份自居,客气里带着一丝清高,瞬间把自己架到高处,态度雍容,可望而不可及。
果然,他摆出庄主的架势,彦青持无法不作回应,说道:“梅公子不用客气,我们到这里来本就是为了除魔卫道。”
“香浮山庄对我们礼遇有加,反倒让梅公子费心。”彦青持依旧面无表情,好歹会说客套话,他看了梅映容身后的宁瑜一眼,“也辛苦宁管事,他负责我们一行人的起居,安排得非常妥帖。”
梅映容听了,稍稍转头,轻描淡写地喊宁瑜:“彦剑君夸你呢。”
宁瑜站出来向彦青持道谢,从头到尾不抬头。
老板不喜欢底下的人出风头,衣服都只能穿黑白灰。
两边互相客气了一个来回,彦青持就没别的反应了,任由梅映容如何撩拨,他依旧不动如山。
最后东西发完,话也说了,梅映容铩羽而归。
他一回到内院就收起笑容,哼地一声甩袖:“怕不是石头转世,摆个臭脸给谁看啊。”
宁瑜本本分分跟在后面,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还是难逃被迁怒的命运。
梅映容转身,对宁瑜说:“你也是石头吗?跟死了一样,怎么不说话?”
老板在外面受了气,回头倒霉的还是底下的人。
宁瑜毫无感情地顺毛摸:“公子莫气,那彦青持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公子美若天仙,天下无双。”
梅映容听到吹捧,神色缓和一些,但他咽不下这口气,说:“明日我要弹琴。”
梅公子的美貌天下第一,梅公子的琴音天下闻名,就不信听了琴,那石头还无动于衷。
宁瑜默默地想,又要打扫花园了。
光弹琴也就罢了,梅映容还有别的事情,他对宁瑜说:“明日弹琴,今晚我要沐浴更衣,你去准备。”
宁瑜终于抬起头,看向自家老板。
他不是外院管事么,打扫花园就算了,怎么连洗澡水都让他放。
梅映容眯了眯眼睛:“怎么,有意见?”
宁瑜重新低下头,应道:“没有。”
美人沐浴,光是想想,都是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许多电影都喜欢用这样有冲击性的场景吸引观众,热气蒸腾,美人戏水,白嫩的皮肤被水汽熏红,如同染上胭脂,活色生香,刺激观众的神经。
观众看得爽了,导演和演员收获了名气,累的是谁,是电影背后的道具组与片场清洁工。
宁瑜站在浴池旁边,指挥家仆们洗刷池子。
梅公子沐浴的地方,自然修建得尊贵豪华。
水池面积宁瑜估摸着大概有一个教室那么大,池底铺陈着圆润如玉的石头,池壁镶嵌着夜明珠,出水口做成锦鲤吐水的模样,池边像内院的每一处那样垂挂着曼妙的纱帘。
不得不说,真是会享受。
家仆们擦拭着浴池的石头与夜明珠,待会还要从山泉处引来活水,疏影山的热泉温度太高,会烫着梅公子娇贵的皮肤,必须往里加冷水,调和好之后,才能灌注到池子里。
当然还少不了与梅公子如影随形的花瓣。
宁瑜觉得花园里的花也挺辛苦,这么多年都没把它们薅秃了,说明它们有努力地生长。
家仆们干活,宁瑜没有当甩手掌柜,见哪里进度慢了,就过去搭把手。
宁瑜虽然当了管事,还做不到高高在上脱离群众。
其他家仆见了这一幕,互相看看,不吭声。
梅公子此次沐浴,兴师动众,在香浮山庄是件盛事,晚间时分,宁瑜安排人给太古宗的修士们送去美酒,邀请他们共襄盛举。
太古宗讲究清修,将吃食与酒水当作追寻大道中必须戒掉的诱惑。
奈何主人家盛情难却,彦青持默许,修士们便接过美酒,久违地放纵了一次。
美酒醇厚,初尝刺激,后味回甘,香浮山庄的酒带着果香与花香,风味独特。
酒液入喉,思绪也开始轻扬,如同身处云端,飘飘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再一想到天下第一美人此时就在不远处,鼻间的香气钻进脑子里,令人心驰神荡。
夜色迷人,酒气迷人,美人更迷人。
这段时间太古宗的修士们与香浮山庄的护卫都神经紧绷,今夜难得松弛,山庄里的气氛也随着四溢的酒香变得舒缓了。
华丰更是激动万分,拉着宁瑜,说:“公子沐浴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有人候着?我去行不行。”
宁瑜说:“公子有自己的护卫和侍从,轮不到你。”
本来他想说“也轮不到我”,转念一想,还真说不准,梅映容都能喊他去按摩了,说不定会要求他搓背。
如果真是如此,他就给梅老板来一套东北大澡堂子的绝活,搓得人吱哇乱叫。
宁瑜在脑海里想象自己拿着搓澡巾大展身手的情景,华丰露出失望的表情,说:“你能不能安排一下,把我安插进内院,我只要能待在公子身边就行。”
宁瑜扭头,看见华丰眼巴巴的,满脸期待,说:“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华丰问:“为何?”
宁瑜说:“第一,我没那个本事。”虽然梅映容总是使唤他,但内院的其他人都很沉默低调,他还没混熟,“第二……”
他深沉地说:“距离产生美。”梅公子对外温柔,对下人可没那么好的脸色,真到梅映容身边做事,会幻灭的。
这是宁瑜的肺腑之言,华丰却没听进去,嘀咕道:“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宁瑜打发走华丰,自己前往浴池,做最后的检查。
池子里已经注满泉水,水汽如烟,白雾中妍丽的花瓣时隐时现,真真有如仙境。
宁瑜站在池边查看,旁边是一个抱着花篮的侍女,她正断断续续地往池子里抛洒花瓣。
宁瑜忍不住说:“这边也来点,别总盯着那一块洒。”简直逼死强迫症。
那侍女闻言,往宁瑜这边走了几步,带起一阵香风。
宁瑜心想,不过是梅公子洗个澡而已,内院的侍女都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宁管事,这样如何?”侍女把池子的花瓣分配均匀,询问宁瑜。
宁瑜终于舒坦了,冲侍女笑笑:“有劳姑娘了。”
侍女一手挽着花篮,一手拈着花瓣,衣袖挽到小臂处,露出一截皓白皮肤。
她抬手拢了拢被水汽沾湿的鬓发,花瓣从她的手里粘到头发上,好似乌云中透出一抹红霞。
宁瑜这才发觉这个侍女面容姣好,身姿聘婷,虽然比不上梅映容美,但举手投足也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侍女见宁瑜盯着她看,笑着说:“我头上是不是有花瓣?宁管事帮我摘下可好?”
被这样一个娇俏女子如此邀请,如果是上一任管事,怕是早直接上手了。
宁瑜睁着眼说瞎话:“没有,姑娘头上一清二白。”
内院的侍女怎么跟主子一个样,随时随地放电。
侍女听宁瑜那样说,没有强求,笑了笑,继续洒花瓣。
眼下万事俱备,只差第一美人来下水。
梅映容披着外袍慢慢走来,朦胧的水汽让他看起来美得不像真人。
所有人都被梅映容的美貌震慑,纷纷低头,不敢大声出气。
梅映容让其他人都退下,包括宁瑜。
宁瑜有点点遗憾,本来他都准备大展身手,结果不让他搓澡。
虽然让他退下,但宁瑜也不敢走远,怕梅映容中途召唤他,老老实实守在浴池外面。
热气从浴池里扩散,与外面的凉意汇集,凝结成露,沾湿宁瑜的衣角。
他抬头望向天空,夜幕上悬挂着一轮圆月,柔和地往大地铺洒银辉。
想想多么奇妙,他穿越了,可这里的月亮跟他以前的世界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宁瑜没去秘密基地放空自己,今日守着美人沐浴,倒是能好好发会呆。
宁瑜正发着呆一通胡思乱想,这时候他又听到了那些声音。
似乎在吟唱,又像在低笑,无法分辨男女,轻轻地哼着。
由远及近,一波一波传来,比上次还要大胆,露骨地附在耳边喘息□□,低缓暧昧,堪称靡靡之音。
眼下虽不是青天白日,但他还清醒着,听到这种声音,实在太奇怪了,宁瑜皱起眉头问旁边的人:“你们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吗?”
宁瑜不是一个人守在浴池外,结果连同护卫一起,其他侍从都表示什么都没听到。
“就那种嗯嗯啊啊的声音,没有吗?”形容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其他人摇头,有人窃笑打趣:“宁管事,你最近是不是火气太大了。”
宁瑜心想,我的心跟大润发的杀鱼刀一样冰冷,怎么可能火气大。
宁瑜坚信自己没有听错,他想分辨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却发现那声音消失了,再也无法捕捉到痕迹。
此事太过蹊跷,宁瑜的眉头越皱越深,眼下危机四伏,他应该去找彦青持汇报一下。
他正想动身,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闪过他的脑海。
那个侍女……
现在想想,非常不对劲,梅映容最为自恋,容不得身边有人出风头,他只是长得白了一点,就被梅映容百般挑刺,第一美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侍女有那般风情。
内院的其他侍从哪一个不是低调沉默,那侍女如果真的在内院干活,梅映容早把人赶出去了。
宁瑜沉下脸,转身往浴池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