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世道艰难,这两年接连战乱,日子不好过。
反正也没什么人管呗,那些个毛贼、山匪、什么骗子神棍之类的,就都趁乱冒出头来。
有人想要糊口,有人想闯出一片天地,各路妖魔鬼怪大显身手。有枪的就上山,有手的就进城。要是啥都没有,只有一张嘴巴好使,但只要你敢说自己是绝顶山内门弟子,专门出来匡扶正义降妖除魔,还有机会捞到更多的钱财。
绝顶山弟子的名头,强过一门大炮。
上到富贵人家的少爷,下到目不识丁的贫民,谁听了这个称呼都要恭恭敬敬地把人迎进家门。只有把人伺候得舒坦了,才敢求人家抓了附近作乱的妖精,再帮忙看看风水运道。
那两位偷偷跟在伴生神童身后的长老,出门不带一分钱,根本不用担心食宿。
他们行走随风,困了累了都马上就有人递枕头,渴了也有人递茶酒,至于饿了,嘿嘿,只有招摇撞骗的凡人才会用绝顶山的名头骗肉吃,像他们这个等级的修士根本不会饿。
如此潇洒的姿态,让普通凡人们艳羡仰慕,拼了命也要把自家孩子送进山门中。
以至于绝顶山的神殿门前,每年都挤满了求仙问道的人。
而世间有慧根者稀少,即使是这样的大山门也找不出几个修炼方面的璞玉。掌门和长老们对此很是忧心,小心保护着仅有的几个好苗子,生怕谁磕了碰了,或者半路夭折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今天负责的就是这种任务。
他们现在正在跟踪保护的绝顶山弟子,乃是内门弟子徐修瑾,山门里几百年难遇的绝顶天才,被称为伴生神童。
所谓伴生神童,伴神而生,不仅在修炼一道上事半功倍,还能为山门带来一道幽微玄妙的气运。有传言说伴生神童与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必要之时会揭破天机,随神意一同降临。
徐修瑾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惊动了当时闭关修炼的化神期长老,大长老突然出关,亲自踏破虚空把他接上山来,让元婴期的掌门好生教养。
而徐修瑾也没有辜负山门的期望,十三岁引气入体,十七岁就已经筑基成功,结丹指日可待。而且他仪表堂堂,性情刚正,最见不得妖魔为害人间,生了颗难得的坚毅道心。
照这样发展下去,绝顶山说不定能出一位飞升成仙的修士老祖!
不过他现在还小,还需要大人看着,小苗苗得依靠人保护才能成长。
前方那位天才修士对身后的尾巴毫不知情,他身负一柄长剑,背影潇洒自然,脚步却直愣愣向草丛中踏去。
三长老过于谨慎,看哪里都不顺眼,在徐修瑾身后皱起眉头道:“我记得地图上没有这条道儿啊,他要往哪里走?”
二长老慢慢悠悠,劝他不要着急:“再等一等,这孩子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人,你也让孩子自己闯一闯。”
三长老讥讽:“等一等?等他死了你来收尸?”
二长老被这话一噎,念
着那伴生神童的尊贵身份,犹豫道:那我去看看?
他欲显露身形去阻止徐修瑾,但还没动作,就看见一支拂尘横在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拂尘手柄定在空中,白色马尾须呈曲线垂落,黏住周围的空气。
顺着手柄往上看,三长老脸上不情不愿,但还是妥协:“都到这儿了,一旦暴露就是前功尽弃,再等等罢。”
他们耐着性子等,半天过后,风平浪静,三长老问:
“人呢?”
二长老:“不就在那儿嘛。”
三长老:“哪儿?”
二长老指向树丛:“你前方第四颗树。”
三长老忍住心底的火气:“你修炼的时候把眼睛修花了吗,那里只有一棵树!”
“不可能,”虽然二长老早练就了闭眼视物的本领,但他听了这话之后还是揉了揉眼睛,才重新聚气凝神向那边望去。
二长老哑然:“啊……怎么会,怎么会只有一棵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直都只有一棵!”
“怪哉,我刚刚明明看见修瑾在第四棵树下休息,等你提醒的时候,人却忽然消失不见。这……难道是附近有什么大妖,把人抓走了?”
三长老冷哼一声,拂尘腾空横起,飘逸的长袍一跃而上,拂尘须子顺着高处的气流浮动,银白色光泽从长须的首端流动到末端。
高空中没有一只鸟儿啼鸣,三长老脚踩拂尘,在这条路的正上方往复一遭,回到原地。
二长老也头疼,他把自己的玉扳指往地面一丢,翠绿的玉环马上化为一股青烟,沿着地缝往下沉。二长老闭目念决,转眼间已经搜索出了五里地。
两位长老的神通施展完毕,绕了一大圈之后,在徐修瑾消失的地方大眼对小眼。
坏了!谁也没找见伴生神童的踪迹!
三长老的拂尘化作长枪,扎进地面三尺,激起一圈尘土,他怒目圆瞪:“村子呢?不是说这里有个刘家村吗?我找了一圈,方圆百里根本没有什么刘家村!”
这次的路程始于徐修瑾接到任务,拿到了明明白白的刘家村路线,才一路向目的地前行。
现在到了目的地附近,不仅找不到村子,连徐修瑾都失踪了!
二长老收回玉扳指,神态也终于不再悠闲,他苦思一番:“坏了坏了,绝顶山在修行界一骑绝尘,定是遭人妒忌。是不是有歹人为伴生神童设了陷阱?”
他:“不行,连我们两个金丹期长老都搜索不到的陷阱,对付刚刚筑基的伴生神童岂不是易如反掌?我得赶快通知山门,把主峰的三位长老请来看看。”
“不一定,听说之前有个女弟子在这儿失踪了,许是这地方本身就有些妖异。”
“没上报吗?”
“上报了,但那个女弟子的修为太差,甚至还没有引气入体。众弟子探查一番之后没有发现异常,料想她许是半路被豺狼叼走了,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二长老耳朵
动了动,意有所指道:“你说,是豺狼叼走了失踪的女弟子?你说的豺狼,就是那群家伙吧。”
话音未落,这条道上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带着滚滚烟尘和山匪们的欢快吼叫,还掺杂了几声混乱的呜咽。
马背上除了挥鞭子的壮汉之外,侧面还挂着几个封口的麻袋。那些麻袋的分量不轻,里面的东西随着颠簸不断砸在马身上。
那几匹马儿像打了鸡血一样,前蹄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马蹄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上面镶了铁,能踏碎路上的枯枝烂叶。
声音激荡在整条路上。
山匪只管奔腾,根本不看路,遇见一个老人家推着一车烧饼,他们不仅不避让,还挥起鞭子骑马大笑,高抬起马头,加速往前踏。
马蹄声渐渐走远,地上只留下乱糟糟的碎烧饼和一个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
眼见着就要朝二长老和三长老的方向来。
麻袋随着马匹的跳跃而重重一颠,里面的东西被颠得七荤八素。哭泣声一开始还断断续续,后来就都失去了动静,除了沉闷的碰撞声之外再没有其它声音出现。
眼见马蹄越来越近,二长老和三长却老施施然站在路中间,完全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倒是山匪们见势不对,来了个紧急勒马。带头的老大就算伤到自己也丝毫不敢冒犯他们。
为首的匪徒名叫金大疤瘌,碗大的一个疤瘌覆盖了他整个鼻子。虽然没有鼻子,但金大疤瘌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敏锐的直觉让他及时在修士面前停住了马。
他在片刻间确认了前面人身上的衣服确实属于绝顶山,金大疤瘌赶紧带领几个兄弟伙赶快下马,去给修士请安。
他腆着脸:两位修士大人,不知道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小的们一定效劳??_[(”
是修士!小苗在麻袋中晕晕乎乎,忽然听见了这个称呼。
她早就听爹娘提起过,说世间有一群法术高超的神仙,能把吃人的妖怪打得落花流水,就是叫做修士!
太好了,遇到他们,自己是不是就有救了?小苗拼尽全力,用颤抖的声音喊:“救……救命!”
“救命!”
“修士大人救命!!”
八岁女童的声音从麻袋里传出来,让金大疤瘌连同后面几个兄弟都心里一惊,悄默声观察前面两位修士的脸色,生怕出什么岔子。
三长老听见声音,没好气地往他们脸上一瞧,一拂尘抽了上去。
白色须子抽在人脸上,金大疤瘌顿时被掀翻在地,一口血水吐出来两颗牙,但他还是没敢还手。
后面的人被威压震倒,料想修士发怒可不会有什么好后果。大家纷纷想要逃命,却被金大疤瘌抬手制止,让他们等着修士发话。
三长老转着拂尘柄子,往后一扭脸,嫌弃道:“真够丑的。”
众人才知晓他发怒的原因。
原来是嫌大疤瘌长得难看,碍了他老人家的眼睛。
麻袋里的女童
还在锲而不舍地呼救,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长老咳嗽一声,劝三长老消消气,毕竟正事要紧。但三长老还是不愿转过头,一想起那丑陋的面目就恶心。
二长老就随便找了个眉清目秀的匪徒,问:“知道刘家村吗?”
那人跪在地上,乖乖回答:“听说过,但没去过。”
“知道刘家村在哪里吗?”
那人摇头:“听说就在这附近,前几天我还和村里的黄麻子喝酒来着,他是个跛子,走不远。”
“看见一个背着长剑的年轻修士没有?”
“没,”那人害怕的同时还好奇似的偷偷打量,“这辈子只看见过两位修士,除了您二位之外,没见过这么气度不凡的人。”
两位长老对这个消息自有一番分析,问到了话,就摆摆手让他们走了,别在这儿碍眼。
那几个山匪连滚带爬地上了马,马儿身上被抽出了血,逃命似的往前跑。
女童的呼声一直没有停过,她一开始以为对方没听见自己的叫声,嗓门越喊越大,几乎是拼了命去喊。可惜,她期待的人到最后也没有回应。
直到那匹马重新开始疾驰,小苗才意识到:呼救没有用。因为根本没有人想要救她。
小孩子不懂节省力气,绝望的时候只会哇哇哭。越惊慌越声嘶力竭,吵到了旁边人的耳朵。
旁边麻袋里又传来一道疲惫的女声,教小苗:“别、喊了,颠得晕、不晕?晕就、睡过去,睡过去就不会、痛了。”
声音被颠簸砍断,小苗根本听不清楚,她的哭声也一断一断。
山匪们一个个闷着头笑,也是庆幸劫后余生,也是笑她们蠢。
风中的尘土落下来之后,路边又只剩下两个人。
“阵法,”二长老思索一番之后,“时而出现时而不见,有人能进去有人进不去,显然是一个阵法。”
不仅是阵,还是个极厉害的阵。
三长老认同了这个观点,忧虑道:“这阵法颇有些威力,如果是大妖设下的,那这妖精的实力不在你我之下,起码是一乡之妖,甚至还要往上。”
“修瑾在里面很可能有危险,可我们没有钥匙,破不了阵!”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绝顶山可就要损失一大气运了!
“必须向山门回报,叫人过来。”二长老迅速判断形势,“你之前说有弟子失踪,探查过没有异样,那之后还有没有别的消息传来?”
三长老:“后来这块地界被人占据,距离此地最近的巡捕们隔三差五来搜索一遭,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三长老都要急死了:“到底是哪个阴邪歹毒的妖精,居然敢抓绝顶山的伴生神童!”
伴生神童,伴生神童……
二长老的思路被这个称呼打开,另一种神奇的可能性在他面前展现出来。霎时间,脑海中的其它东西都被那种想法点燃,炸出一片流星,让他晕眩在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中。
他双手激动
地抓住三长老的衣袖,却不敢惊扰了旁的什么,压低声音,讲述这个还没有被发现的大秘密:
“……你说,抓人的一定是妖精吗?”
“什么意思,你说这件事是人在背后搞鬼?不可能,绝顶山在修炼一道上一骑绝尘,难道还有什么小山门的修士敢来挑衅不成。”
“不是!”二长老环顾四周,见没有旁人,就直接说出他惊世骇俗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徐修瑾是被神捉走了?”
三长老被这个大胆的猜测骇了一跳。
但随即一想,也发觉了神奇之处。后来越想越深,越想越深,他吸了一口冷气,也必须承认:“不无道理。”
伴生神童和神之间的气运紧密相接,如果徐修瑾突然失踪,谁能说这不是冥冥之中神的指引?
如果这是真的,那也就是说……
他们相视一眼,内心的焦躁顿时变成了兴奋,隐隐期待着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
二长老多少年不曾这么雀跃过,他眼梢都扬着兴奋:“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山门汇报,通知掌门,叫来主峰三位元婴期长老,山门这次是福是祸,就看这里了!”
要是真如他们所想,那么绝顶山的未来不可限量,这人间也就该换一副模样喽。
一切就看徐修瑾,上天保佑,徐修瑾这次一定要抢来大气运!
但遗憾的是,徐修瑾并不是被神抓走的。
他只是普普通通,顺着这条路走,就非常轻易地走进了一个破落小村子。
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这个村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破败。
河边的水草烂唧唧地飘着,路上都是黄泥,让人无从下脚。
徐修瑾用灵力抖了抖鞋子,上面的泥土被震落下来,但没走几步就又重新沾上,那双绣着祥云的精致鞋履始终染着脏污。
背后的长剑不满地震颤着,他抬眼观察村里的环境,目之所及都是土路,而且不知为何,路上似乎还有被挖开的痕迹。前几天下过雨,现在泥泞遍地。
罢了,徐修瑾强忍不适。
还是早些完成任务,赶快离开这里。
前来迎接他的是一个瞎子,衣衫和样貌都不讲究,也就身形还有些看头,像个修道者。
只是像,但这个瞎子连修士的称呼说不清楚,连常识都不知道,根本不是正经在山门修炼过的弟子。
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徐修瑾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村里人最高修为也只有炼气期,连修道的门都没入,顶多算是江湖骗子。
但这里村民的精神气都不错,甚至面色红润,看起来很健康。徐修瑾站在村口遥遥望见几个人,五六个妇女乐呵呵的,围成一团在街上聊天。
根本不像是有妖精扰民的氛围。
就算是有,这么小的村子里也肯定只有小妖,干出来的恶事最多就是夜间啼哭、扰人清梦这种小事,不然的话,刘家村也不会如此安宁。
这种小事居然也要麻烦绝顶山的弟子出马?
世道险恶,还有那么多的大妖为害人间,这小村子懂不懂事,这等小事竟然也要求助。
徐修瑾面色发沉,拒绝了瞎子的盛情款待,甩开他,独自快步向村子深处行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起码把妖收了再走。
漫步在小路上,徐修瑾观察四周。
果然如他所料,这里俨然一个平静的小山村。可能是快要播种了,家家户户的院子都翻新过,不少人还抡着铁锹,在挖什么东西。
徐修瑾对农事一窍不通,他只观察村里的人。
闲聊的人,干活的人,休息的人,还有……
一个秃顶男人从徐修瑾面前经过,怀里抱着个孩子,他摇晃着襁褓在哄,脸上挂着甜蜜幸福的微笑。
那秃头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连村里进了外人都没发现。
徐修瑾一愣,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瞎半仙儿终于找到人,气喘吁吁追过来:“修士大人,您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村里来了个自称是神的……”
徐修瑾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打断他,问:“你们村里的习俗是男人带孩子?”
瞎半仙儿:“原来都是女人带孩子,现在男人也开始带了。”
听上去不错,村民们和和美美,家家幸福美满。
而且那娃娃也圆滚滚的,样子很可爱。
那娃娃……
随着秃头哄孩子的幅度渐渐增大,襁褓变得松散,孩子的样貌也显露在旁人眼前。
徐修瑾的目光陡然一凝,心神没有防备,竟然恍惚了片刻。
“那是什么?”
瞎半仙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村口老秃头的孩子,最近村里多了很多孩子,可能会吵到修士大人,请大人多担待。”
这可不是担待不担待的问题。
那婴儿浑身圆滚滚,整体只是一个肉球,勉强算是脸的地方挤满了嘴巴,一张、两张、三张……密密麻麻,没有嘴唇,只有牙床。
其中几个牙床发育快一点,甚至已经冒出了浅浅的牙齿茬子。
“孩子”似乎察觉到了徐修瑾的目光,“脑袋”向他的方向转动,嘴巴同时张大,哭出了声。
声音急促而嘹亮,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让人听着心疼。
老秃头赶忙抱着哄,他着急回家喂奶,就加快脚步走了。
徐修瑾没有见过那样的孩子。
不仅在现实中没见过,甚至连精怪图集中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种妖精。
那是个什么精?嘴巴成精?牙齿成精?
他站在原地,反复回味刚刚的景象。长剑已经震颤到嗡鸣的程度,他的右手已经向后握住了剑柄,但他还是没有出手。
不不不,他不会出手伤害那孩子。
那孩子虽然长相怪异,但身上没有一丁点妖气,仿佛自然而然就该长那样。
既然没有妖气,那就不是妖精,而是个活的,会哭会闹的孩子,只不过长相奇特了点而已。
他曾听师父说过,芸芸众生,大千世界,千万个婴儿中也可能会出现一个面貌怪异的孩子,虽然概率极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以平常心看待,他可是绝顶山筑基期修士,这种小场面还不至于让他失了分寸。
一场误会而已,徐修瑾自嘲一笑,是他想错了。
徐修瑾:“你继续说,村里来了个什么?”
瞎半仙儿可等到机会好好说一说:“来了个自称是神的妖精,所有人都被它下了迷魂汤,整个刘家村都……”
“不用说了,”徐修瑾抬手制止对方的长篇大论,长剑铮的一声从背后拔出,他冷硬道,“已经闻到了。”
小小妖精,换了一层皮而已,骗骗寻常小山门的修士还行,想骗他,还早着呢。
虽然很淡,但徐修瑾清清楚楚闻到了:
那是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