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携了虚竹至冰库大门处,就瞧见了娉婷而立的庄奚与李清露。
“见过姥姥。”庄奚微微抱拳对着童姥行了一个晚辈礼。
“见过姥姥。”李清露眨了眨眼,学着庄奚的模样,行了个颇有些不伦不类的礼。
“晚辈带了些许饭菜,姥姥若是不弃不如一道用些。另外,晚辈命人备了活鹿,只等午时到了便带过来取血以供姥姥练功之用。”
童姥眯着眼睛打量庄奚,“你说你叫段娮庄,你是大理段氏一族?”
“正是,晚辈是被叔父抚养长大的,常年居于天龙寺中,鲜少露于人前。只因年少时曾受惠于李秋水前辈,这才冒犯了姥姥。”
段氏一族,天龙寺。枯荣和尚?
童姥对庄奚的戒备又暗暗提高了一成,心下揣摩着庄奚此番的用意,“你这小娃倒是有趣,明着帮我那师妹,暗地里却又跟我这般客气。”
“实不相瞒,晚辈也曾耳闻过姥姥与前辈的恩怨。虽晚辈敬重姥姥与前辈,但也着实无法理解姥姥与前辈竟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与昔日情同手足的师姐妹相互残杀。姥姥与前辈皆乃当世奇才,若抛却这恩怨,比……”
童姥双目怒瞪,不等庄奚讲话说完,大声叱道,“闭嘴,你懂什么!除非那贱人死,不然姥姥我是绝不会罢休的!”
庄奚幽幽的叹息一声,“是晚辈多言了,姥姥毋恼。姥姥一路奔波,不如先用些饭菜吧。”
说着便席地而坐,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来。
童姥轻轻的哼了一声,心里虽然还有余怒未消,却也忍不住高看了庄奚一眼,再侧目看向自己身侧的小和尚时,只见他竟痴痴的盯着那贱人的孙女看,而那女孩儿双面含羞的微垂着脸,显然是郎有情女有意了。
瞬间,童姥一愣,眼底乍现惊喜。看着李清露也不觉得那般碍眼了。
她的好心情便是瞧见饭菜全都是素的也没有丝毫受损。反而忍不住漏出一个和缓的笑容,还甚是和蔼的惊醒了痴迷的虚竹,叫他来吃饭了,“小和尚快些吃吧,多吃些。以后啊,你可就吃不上这般好的素食了。”
还俗之后,便是吃一个素菜那也是荤油炒出来的。这等全然的素斋自然就吃不到了。
“啊?啊!”虚竹只觉得对面那位女施主当真是好看的很,不由自主的就多看了几眼。回过神后又自觉对不起佛祖,忙低下头狠狠的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又想着童姥的话,只当这素菜是皇宫御制,比寻常的好吃,也并未多心。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见谅佛祖见谅。小僧不是有意的。”
庄奚闻言抬头朝着虚竹看去,正好瞧见他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清露的身上收回的一幕,顿时就在心底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天生的孽缘。
李清露抿唇轻声笑了几声,惹得虚竹又抬头看她,见她面若烟霞双眸如皓月,比之刚才还美三分,顿时又看痴了。
“噗嗤。”清露掩唇而笑,满面羞红的走到庄奚的身侧学着她的模样席地而坐。这般倒也新奇,她从来都是在宫人的服侍下用膳的。
“嘿嘿嘿~”虚竹不自然的伸手挠挠头发。
用过午膳,刚好到了午时,有宫人带了活鹿过来,在假山处取了血恭敬的奉上,童姥毫不客气的喝下。
“好了,你们年轻人自去玩吧,姥姥我去练功了。段家丫头,我这师侄念经念成了榆木脑袋,一点也不通世俗,你若有空便替姥姥我多多指点他,若是不得空,”说着,童姥意味深长的看了清露一眼,“叫这水灵的小丫头教也是可以的。”
庄奚权当不知道童姥打的什么主意只冷静自若的道,“姥姥放心,晚辈近来很是空闲。必定不负姥姥所托,定竭力为小师傅解惑。”
童姥一噎,微恼的甩袖而去。
瞧见童姥走了,清露悄悄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漂亮的眸子娇俏看向还在埋头吃饭的虚竹,“那位姥姥的气势好生骇人,吓的我都不敢伸筷子了,你为什么不怕她呀?”
“咳咳~”虚竹听见她婉转的声音一抬眸间顿时就瞧见了她娇美的容貌,一时呼吸加促,嘴里的饭菜不自觉的就往下咽,不慎就呛到了。
李清露忙倒了一杯清水递与他。
虚竹满面涨红的忙伸手去接,手指却不慎碰触到了李清露的手,顿时只觉得一片酥麻,连忙将手往回缩,偏生这会儿李清露又以为他端稳了水杯便松开了手,一杯水就这么悉数洒到了虚竹的身上。
庄奚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脸色不由得一黑。可偏生这两人还真又都不是有意的。
真是……孽缘!
“啊,小师傅,你衣服都湿了。可要换一件?”
虚竹连连摆手,“无妨无妨,一会儿就干了。多谢女施主好意。”
李清露皱眉,“这怎么行?若是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不妨碍不妨碍的,小僧会些武功,身强力壮,不会轻易着凉的。”
“可是,”李清露眉头紧锁,一时倒是找不到好的说辞了,眼角的视线瞧见那冰库的大门,狡黠的眨眨眼睛道,“可是我和娮庄姐姐答应了姥姥要好生照顾你的,你穿着这样的湿衣服定然也不舒服,姥姥知道了会怪罪我们的,你也不想看到姥姥责难我们吧?”
庄奚简直佩服这姑娘,又不想总是做拖她后退的猪队友,也帮着道,“清清说的是,况且这几日来你们疲于赶路,想必也没时间梳洗。不如去我落脚的地方好好洗漱一番再换一身衣衫。再说了,姥姥既然将你托付给我和清清,我们自是不能将你独自留在这里的。”
虚竹只好点头同意,乐得清露眉开眼笑。
庄奚带着虚竹到了自己落脚的宫殿,不等庄奚下令,清露便忙命人为备好洗漱的用具和水,又让宫人去她兄长处取了好几身崭新的衣衫过来,趁着虚竹洗漱的时候,仔细的挑选了起来。
看得一旁的庄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清露看着庄奚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身边自幼都是那能言善道心思九转的人,这会子遇到一个这般老实纳言又毫无心机和无心势力之人,着实有些难得。我是真的厌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似他这般刚好。”
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写意,憧憬向往。可见是真的厌倦了皇宫里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