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个古朴的办公室里。办公室位于一个村庄的教堂之中。
老杰克喝完了有些老旧的酒杯里的最后一点红酒,又把杯子摇了摇,开口道:“小托尼,有什么发现吗?”
小托尼看着眼前这位老者,他的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早已只剩几根的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里面好似包含着深邃的哲理。
他轻轻一鞠躬,快步走上前:“这次也算有些发现,您看。”他将手中的一个小小的记事本递给老杰克。
老杰克如以往般看着小托尼的手记,看到一处,突然认真起来,眼中的倦意一扫而光,将本子拿近查看,似乎想看出什么名堂。这是以往很少见的。
小托尼看着老杰克的微微向前弓的身躯,思考起了什么。自己已经为老杰克奔波三年多了,但至今,也未明白自己的工作所包含着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是为了什么。
一天前。
小托尼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穿行着,身边走过不少村民,他们谈笑着,大声地交谈着,向他们的方向走去。街道两边,是各色的店铺或地摊,都张灯结彩,叫卖声不绝于耳。
但小托尼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径直穿过市场,向市场外的石板路走去。在路上,他看到了不少认识的人,但他没有上前搭讪,与无关紧要的人打交道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小托尼很快便走出了市场,过了这条繁华的街道,人烟就开始稀少起来。
他的脚步开始加快,不久后,四周就没什么人了,能看到的,只有一条长长的,曲折的石板路与石板路旁的房屋。小托尼走到一片居民比较密集的区域。这时,道旁一个粗鲁的声音使一直低着头的小托尼抬起头。“嘿,小托尼,你又来了?”
“嗯。”小托尼转过头,道路边上那个铁匠铺里,一个有些粗犷的男人站在一个杂乱的铁架子前招呼着他。他身体健壮,有致的肌肉在身上穿的麻布衣上清晰可见,脸上的胡子几天没刮,但也没有到胡子拉碴的地步,黝黑的脸上,一双棕色的眼睛闪着和善的光芒,显得十分接地气。
“我就知道你又会来这边,你的那个顶头上司已经三年没出过什么声响了,你应该知道。”那个男人收拾着身前工作台上的杂物,一边歪过头对小托尼说。
小托尼走上前,在离那个男人几米处停下,微微抬起头,说道:“我知道。那你还有什么需要说的事情吗,卡尔先生。”
“嘿,别那么冷淡,看来杰克大村长让我们的小托尼也变得沉默寡言了。哎对了,小托尼……”卡尔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兴奋起来,将小托尼一把拉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就你一个人知道杰克的事情,这大家都知道。那这几年来杰克一直没有露面,倒是老是派你来调查什么野外情况,我就好奇,他到底在干什么事?当然只有你知道,我们是朋友嘛。”
小托尼看着一脸好奇的卡尔,说道:“对不起,卡尔先生,我也不知道杰克想干什么。他只是常让我出去到野外调查而已。”他也并没有说假话。
卡尔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放开了握住小托尼的手,脸上露出一些沮丧:“其实你告诉我无可奉告也行的。”卡尔说道,“但看来你并不喜欢这种失敬的表达方式。”
“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可以的话回去告诉你上司,我的铁匠铺最近铁链盔甲促销。尽管我不认为他会买。”卡尔说完,挥了挥手表示告别,随后又投入了制造武器当中。
小托尼向已经移开视线的卡尔挥挥手,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脚下的石路渐渐变成了泥土路,四周的建筑也减少了。又走了一会儿后,小托尼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分岔口,中间的大路照样直行向北,只是在泥土路旁又分出了一条曲折的小径。
大路那头就是安平村的村口了,你可以在那里看到一个“门”的大牌子,在牌子顶托处刻着“安平村”三个字。再出去就是郊外了,郊外主要是一片到小腿高的一片平原,再朝前走就是一片热带雨林,雨林旁边是一大片深不见底的悬崖。那边他早看过了,除了一片被割掉的草地外再没有什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了,倒是有个烦人的护林员。那个白痴天天在他耳边叫唤,还不让他带走雨林里的树叶,那可是老杰克要求带回来的。其实小托尼可以以老杰克的名义来这里取树叶,但他不想这么做,不能事事都依仗着上司。
另一条小径也没什么好神秘的,曲折的小路可以通过一辆不小的运输车,小路通往安平村的分支村庄,离安平村主村大约七八十米的样子,近的快贴到一起了。据说以前这个村子跟主村不共戴天,还打过仗,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从现在看支村和主村算是一个村庄。
支村被围绕在一片片小树林中,还算阴凉。村庄的后方,是一大片黑森林,连夏天都不会透进去多少阳光。他正要去考察的就是那里,以前已不是没来过黑森林考察,只是来得不多。
小托尼转身绕进那条小路,走了一会,小路的左边可以看到一片树林,投下一片阴凉。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推着满载黑森林木的独轮车的青年,黑森林虽然挺阴森,但是它给支村的人们带来的利益可不小。小托尼侧身避开了他的独轮车。过了一段时间,小托尼眼前出现一个个房屋与楼房,到了。
支村的市容与主村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主村那里因为临近橡木林,房子的主要建筑材料是淡青橘色的橡木。支村则靠近郊外的热带雨林,房子主要使用暗橙色的丛林木和金合欢木建造,色调比主村明亮些。顺带一提,黑森林的深色橡木因为材质潮湿,用于房屋建造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主要用于生火与蒸馏水。不过,在木材紧缺的情况下,它也是极其有用的建筑材料。
小托尼在大街上走着,四周人不像主村那么热闹,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路上行走交谈。小托尼并没有停留,走向远处的黑森林。
“小托尼,现在是下午,黑森林里光线不亮,你进去不安全。”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站在黑森林前的男人对小托尼说。
“但是我需要进去,克里斯蒂先生。”小托尼说。
“我也是没办法,小托尼。”克里斯蒂摇了摇头,拿出一个本子,“按照要求在下午三个时辰后,为了村民的安全,不能进入黑森林。”
小托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可以挂在衣服上的牌子:“我是托尼·希莱得,我受安平村村长杰克任命,进入黑森林考察野外情况,在天黑前完成。”
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克里斯蒂愣了一下,随后呵呵一笑,将本子放回衣袋里:“没想到现在的小托尼,也会用官家口吻了。”他走到一边,给小托尼让开一条路,“也不知道那个老头杰克想干什么,他不当众露面也有几年了吧——小托尼,记得小心点,僵尸可不长眼!哈哈……”
小托尼向黑森林走去。黑森林也不是很黑暗,四周高大的树木高耸入云,有些大树得有十人合抱的样子。四周回荡着些许鸟鸣,给这些树木做陪衬。还有很多很多的野花,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都到处开放着。尽管一年的其他时候也会开花,但春天总是花开得最茂盛的时候。
小托尼渐渐深入了黑森林。事实上,黑森林就是一大片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遍地的绿色植被,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块遍布这里。再深入些可能会见着野鸡的。这不,刚才就有一只野兔从暗处的灌木丛中窜过,这没有被小托尼漏掉。
深入的过程中,小托尼在满是杂草和落叶之间有些迟缓地穿行时,也不忘机警地向四周探望,不漏掉一点儿情况。他跟随老杰克的这几年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这些,记录野外的任何异常情况,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这次,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呈直角进入黑森林,而是向黑森林偏东北面的方向探查,以前黑森林的南方他已经搜得差不多了,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应该已经到了黑森林深处了吧。小托尼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黑森林林叶,看到太阳已经偏西,天边泛起些许红光。他加快了行动的脚步,克里斯蒂说得没错,黑森林入夜早,他再这么待下去会有危险。又走了一些路,日时不早了,再不回去可就真的赶不及了。小托尼打了个哈欠,又是没什么收获的一天。
他正想转身,这时,他的目光,在他向后转时停在了黑森林远处,一片空地的一块石头上。
石头上好像插着什么东西。
小托尼的好奇心被燃起来了。他停下了脚步,随后转过身向空地走去。就看一下,没准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离空地近了一些,地上的灌木也稀疏了很多,小托尼的脚步快了很多。这片空地位于黑森林深处,被黑森林包围着,直径也就十几米。空地上的那块石头开始清晰起来,他看到了石头上的东西。
那是插在石头上的一支羽箭。
小托尼走到了石块面前。石块十分坚硬,似乎久经沧桑,已经坚固如铁。那支箭则直直地插入金石之中,不见得有丝毫的摇动。
小托尼抬起头看看空地四周,还发现在空地边上还搭着一座高高的脚手架临时高塔,高达七八米,走近一看,脚手架使用竹子制成,竹子的支撑还很坚固,一个人完全可以爬上去而不用担心高塔倒塌。
小托尼顺便看了一眼高塔上方,高塔顶端有一平方米的面积,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该去检查一下这支羽箭了。小托尼又来到金石前,他要将这支箭作为有研究价值的物品带回去。他靠近金石表面,双手握住笔挺的羽箭,用力地拔了一下。没想到这支箭并没有丝毫动摇,还是插在那里。
小托尼皱了皱眉头,右脚踏住金石表面,双手紧紧抓住手中的羽箭,身体向后倾斜,奋发用力。箭身“咔”的一下被拔了出来,但是箭头还嵌在金石里面。小托尼又用力用脚踢了几下金石,箭头才掉了出来。
小托尼喘了口气,拾起箭头,小心地封装好,又像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了其他的东西。这时,他抬起头,突然注意到,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太阳正快速地向下坠落,天边被晚霞染红。
黑夜即将来临!他根本没有时间回去了!晚上,黑森林大片的怪物会吞没他的!
小托尼慌张起来,他快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匕首,尽管他知道这东西对大片的尸潮毫无作用。他慌张地看向四周,想得到什么庇护。他的眼睛停留在了那个脚手架高塔上。
他赶忙向高塔奔去,小托尼爬上了脚手架,并快速地达到了脚手架顶端。他坐在脚手架顶端,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安全了。
他抬起头,他现在处于很高的位置,在黑森林外的远处,他看到了村庄的火光。
……难熬的一夜过去了。小托尼爬下脚手架,带着得到的情况向村庄奔去。
老杰克的视线从记事本上移开,他对小托尼说:“你能给我看看那支箭吗。”
“在这,杰克先生。”小托尼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递给老杰克。
老杰克取出箭头和剑柄,细细地观察着,尤其是那个剑柄。过了一会,老杰克抬起头,他并没有表现出小托尼猜想中的惊讶,而是面无表情。他的目光移向远处,好像在注视着什么,他缓缓地说: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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