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几位掌柜听过后,面面相觑。
另一人皱眉道:“既是如此,那我等还要将此事先跟孙掌柜通个气吗?”
话一出口,其他几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个傻子。
“在商言商,休要插手不该插手之事,现如今醉仙楼坏了规矩,我等难不成还要跟着他一起跳火坑?”吕掌柜冷笑。
大家平日里在商场厮杀也就罢了,商场上的事,绝不会用其他手段,这是规矩。
孙飞枉顾道义,请来局外人插手,饶是这些酒楼掌柜碍于那人位高权重不敢多嘴,心中对醉仙楼的手段很是不屑,自然不会再跟他们穿一条裤子。
“是极是极,在商言商,我等只管赚些钱银便是,掉脑袋的事休要涉猎其中。”
“如此,诸位便心里都有数了?”
“吕掌柜放心,我等自有分寸。”
几个掌柜站在门外,也不嫌弃臭烘烘的大街,一番商谈后这才快步离去,似是家中有夫人待产一般。
院中,陆宇瞧见自家岳父从树上跳下来,无语得很。
难怪陆长风消息灵通,那些事只怕都是这么听来的。
陆长风对上他古怪的目光,仗着脸皮厚也不尴尬,反倒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硬是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陆宇,你先与老夫说清楚,吕掌柜这几个鬼精的家伙今日为何忽然造访?
你该不会,真个碰了不该碰的事吧?”
若是换做平日里,陆长风还不会如此多疑,只当是自家这傻女婿开窍了,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眼下,吕掌柜几人的古怪态度,加上陆宇行踪诡异,陆长风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是一个捕头的直觉。
“陆宇是读书人,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心里自然清楚。”陆宇坐在他对面,先给陆长风吃了颗定心丸。
随即,不等陆长风发问,他便将自己出城之后遇到王铁蛋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是掠过了牡丹姑娘那一段。
就连陆宇被人暗中跟踪,他如何逃脱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陆长风不是陆玉凤,这事说出来多个人知道也没什么,至少有个经验丰富的人帮忙查缺补漏。
“想来,是有人盯上我陆家了。”陆长风眉头拧成川字,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陆宇顿了顿说:“王队正这回倒是歪打正着,眼下有府军庇佑,寻常人怕是不敢朝咱们陆家伸手。”
任何时代,都是手里攥着枪杆子的才是老大,府军就在平度县城边上坐镇,至少在陆宇脱离马校尉视线之前,绝对安全。
“唉,读书人的脑子是好用,但这经验还是差了些。”陆长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先不说今日是否有兵灾,单说马校尉与你之间不过是刚接触,人家未必肯出面帮忙的,即便是空城计又能用多久呢?”
陆家可以用府军扯虎皮当大旗,但这大旗不是真的,总会被人识破,别人又不是傻子,多试探几次总会有破绽。
陆宇倒是没想这么多,一听陆长风的话,不由点头。
“依岳父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陆长风咂咂嘴,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下,看向陆宇道:“坐实!”
听到这两个字,陆宇眼前一亮。
“若是能将你送入府军谋个一官半职,陆家才算真个有了靠山,据传马校尉背后那位来头也不小,寻常人若是敢动,只怕会闹大。”陆长风疾声说道。
陆宇现如今在衙门不过是挂了个仵作,空有个名分却并未真个入了公门,眼下改换门庭,就是井县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唯一的麻烦,便是这样容易开罪井浩然。
陆宇摇摇头,“不妥。
若是我入了府军,岳父你这里怕是要挨县尊的白眼。”
陆长风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你这酸书生,真个要等别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才知道保命?
今日是跟踪,明日说不准老夫便要在城中沟渠将你捞起来!”
眼下,以陆家的底子看,若是不入府军便是死路一条,至于那位井县尊,一直都未曾表态,靠不靠得住还是两说。
“陆家日后还要指着你和玉凤,若是你的命都没了,老夫活着也没了盼头,陆宇啊,切莫在这等掉脑袋的事上犯浑。”陆长风见他不说话,一屁股坐回凳子,语重心长地劝慰道。
到了此时,陆长风心中生出一股无力,若是平日里陆家还能为陆宇他们遮风挡雨,可遇到这等能随时将陆家倾覆的惊涛骇浪,陆家与那棺材铺刘老实一家也没多大区别。
陆宇瞧了一眼陆长风颓丧的模样,笑道:“正是如此,我才不能入了府军,否则便是打井县尊的脸,为今之计,唯有让县尊求到陆家的头上,才能化解此事。”
“天方夜谭。”陆长风没好气地说:“眼下府军传来军情,若是战事一起,到时更乱,谁会想起个只会破案的酸书生?”
卸磨杀驴这事,自古有之,井浩然应付了清吏司郎中,早就平步青云离开平度县,哪里会管陆家死活。
陆宇笑道:“若是马校尉开口呢?”
“你能叫马校尉开口,让井县尊来请你?”陆长风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荒唐。
不过仔细一想,若是真个闹了兵灾,也并无不可。
陆长风眯着眼睛,像是找到了康庄大道:“细细与我道来。”
陆宇神秘兮兮地说:“此事关键便在这柳枝上……”
……
陆家翁婿正在谋划如何求存之际,驿站中带刀侍卫正跪在丘进面前禀报今日跟踪之事。
“如此说来,你竟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给戏耍了?还叫他知晓你在暗中追踪?”
丘进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平静地问道。
那带刀侍卫身子一颤只能将头埋的更低,不敢辩解半句。
“属下无能,任凭责罚,只是……鄙人只求一家老小安然无恙,还请郎中高抬贵手。”
被一个书生耍得团团转,确实天大的耻辱,但任凭这带刀侍卫如何咬牙切齿,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没那个胆子蒙骗丘进。
丘进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眼神变幻,“区区一介书生竟然能将你戏弄一番又攀附上了府军……
不曾想,这陆宇还有些本事。
想来,是本郎中太过心慈手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