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别了刘小辫儿和伙伴们,刘小菲扭身走开。
踏着星光,抚着清风,她一腔热血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张开双臂,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儿,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下。
黑夜美丽,世界温柔。
回到几平米的住所,她自嘲道:
谁能想到,即将成名的自己竟住在如此落魄的地方......
躺在床上,一股熟悉的暖流传遍了全身,生来发贱,过惯了清贫日子的自己,倒舍不得这种日子了,甚至,对非常可能发生的富贵生活诞生了一种抗拒或反感。
蜷缩在床上,她沉沉的睡去了,像一朵睡莲,依恋着熟悉的环境,又向往着远方的风景。
......
在“花花世界”歌厅的一个包间里,李前程颓废的躺在黑暗中的沙发上,小太妹刚走,一场运动落下了帷幕。
他心里算账,刮风下雨没生意,有人检查没生意,一个月,能开张半个月便不错了。
保洁工资得付、前台工资得付、领班工资得付、二马哥的安保费也得付,一睁眼一闭眼,便是一大笔开销;若不是龙哥每天介绍几波客人来,这歌厅便和地狱没啥区别了。
越想,心里越瓦凉。
他抽起了裤子,在黑暗中抽了一根烟,便推门走了出去。
大院里,霓虹闪烁,豪车云集,可见,今天来的客人很多。
可是,他自己的歌厅却冷冷清清,只开了两个包间,包间里的客人还不要陪酒太妹,只点了几瓶啤酒,对着麦克风干嚎练嗓门。
叹口气,他又去寻龙哥,一见面,两人点燃香烟便吞云驾雾。
李前程嘟嘟嘴说:
“龙哥,给点人啊,他们的,今晚又喝西北风了!”
龙哥说:
“我让保安把来的汽车都往你门口停,他妈的,客人下了车就奔别家去了。”
叹口气,
“你说,我还能咋办?”
李前程解释道:
“我那门口的两个领班也是高价招来的极品货色啊,咋就一顿拖拽也诱惑不了这帮客人?”
龙哥分析道:
“早和你说了,来咱这里的人都不是正经人,你得上手段!”
李前程埋怨道:
“陪酒太妹要的黑钱越来越多,我付不起了!”
龙哥哎呀一声,
“你越没钱,越付不起,小姐们越不出力,你的买卖越可怜。”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几颗药丸,
“你把这玩意儿往酒里一混,客人只要喝下去,那便彻底嗨了,本想着一晚上掏八百,结果,八千都打不住了!客人开心了,小姐们也发了,你也赚了,你的买卖就好了!”
李前程难为情道:
“我怕死人!”
龙哥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D药,这是兴奋剂,死不了的!”
李前程摇着头,
“这是缺德事儿!”
龙哥站了起来,骂了一句,
“这是行业潜规则。你就等着关门吧!”
说完,扭头便走。
李前程赶紧追了上去,
“龙哥,别生气嘛!要不,我试试!”
龙哥飞快的掏出药丸,又飞快的塞进李前程的口袋里,嘱咐道:
“一人一粒,做好标记,那帮小姐们都知道!”
......
拍了三天广告,如同打了一场大战,刘小菲入睡后,如同进入了海绵世界,软绵绵,轻飘飘,极力的排遣困乏,又极力的获取重生。
这一睡,便睡了两天两夜,如同死了一般。
两天后的黄昏,刘小菲醒了,之所以醒来,是因为肚子饿的叫呱呱了。
她揉着铮铮发怔的脑袋,慢腾腾的坐起来,恍惚的愣了半天,慢腾腾的打开了手机,呀,又是上百条未接来电和短信息,其中,未接来电最多的是刘小辫儿和杨姐的。
嗖!
疲乏一扫而空,心头大惊起来:
莫非,自己延误了什么工作?
她拿起电话,打给了杨姐,
“杨姐,我睡过头了。真的,我睡过头了!”
电话那头的杨姐急不可耐的说道:
“小菲啊,一睡睡两天,你的睡瘾这么大啊!”
刘小菲窘迫起来,心中责怪自己太任性了,问道:
“杨姐,有什么事情吗?”
杨姐大声说道:
“你是公司的签约艺人,你得时刻和我保持联系。最晚明早,你和我出发,去杭州!”
刘小菲的脸上露出了疑惑,
“去杭州干嘛?”
杨姐答道:
“拍戏啊!”
刘小菲惊愕了,广告刚刚拍完,就去拍戏,自己的星途之路真的开始了吗?
这一切怎么像做梦啊!
她连忙问道:
“谁安排的?什么戏啊?”
杨姐回复道:
“你问刘小辫儿吧!”
挂了电话,刘小菲又给刘小辫儿去电话,得知,联系不上刘小菲的刘小辫儿已经回京城了,正在进行广告片的后期制作。
刘小辫儿说,他师傅陈导演正在拍摄一部大戏,唐朝言情剧。他亲自寻了长生集团的徐长生,说这次演出机会对刘小菲而言异常重要,且机会难得,于是,徐长生赞助了一部分资金,条件是让刘小菲演女三号或女四号。
刘小菲问,真的?
刘小辫儿回复,骗你的话,我是王八蛋!
又嘱咐道,
小菲啊,好好演戏,机会难得,一定要记得,清空身体,放飞自我,融入剧本,实现超越。
刘小菲努力的点头,说了声,嗯!
挂上电话,刘小菲哭了,在黑黑的房间里嘤嘤的哭了,自己的命运堪称颠沛流离:
两个月前,义务劳动的歌厅倒闭了;
一个月前,自己卖手机;
而此刻,自己是女三号或女四号了。
他妈的,命运就像过山车,在山底还没呆够呢,便又冲上了巅峰,并且,连声招呼也不打,一切就像一场游戏......
还有,自己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三滥”歌手,何德何能担此大任,一鸣惊人啊?
还有,一直强调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自己违背了初衷,这一切都是“长生集团”所赐,也都是徐长生所赐啊!
而自己,坐收渔利啊!
哭了很久,她站起了身子,洗了脸,换了衣裳,涂点淡妆,下了楼。
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像一颗飞速前行的子弹,直直向南,冲着龙靠山村的方向驶去。
徐长生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大儿子徐志成,在BJ读大学;一个小女儿爱华,和她的妈妈丁玲在美国定居。
他一般都住在龙靠山村的大院里,大院里有他的爸爸徐得意,还有李前程的妈妈和刘小菲的二叔刘飞。
李前程的妈妈叫麦心,一个不言不语的女人,在大院里打打杂,做做饭,在李前程的爸爸被枪毙很多年后,她和刘小菲的二叔刘飞结合在了一起。
刘飞是一个半傻子,也是徐长生的司机和保镖,据说,徐长生一无所有的时候,刘飞就一天到晚的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这么一跟,就跟了二十多年。
刘小菲的爹刘跃进疯了,住在精神病医院治疗,她娘王叶跟着,想当初,他们高中毕业后,是同一个学校的民办老师,日久生情,私定终身。
刘跃进偏执且不懂人情世故,家里家外都是王叶操劳,可以说,王叶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刘小菲还有一个哥哥刘小军,大专毕业后回到了长生集团,负责空调项目的科研工作,也是一个少言的人,一般住在公司,很少回家。
据说,刘小军在和徐长生的妹妹徐佑生的女儿李燕谈恋爱,李燕还在读大学,每个周末,刘小军都会去看望她。
离家越近,亲情越浓,脑海里盘旋着回忆,泪珠子便又往下掉。
命运就像一张纸,可能扔在地上任人踏践,也可能随风飘扬恣意翱翔,刘小菲很坚强,从不妥协,一心飞翔。
但是,此刻的她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再多努力也是量变,而长生叔的此次帮助却是质变,量变可能持续一生也不会发生质变,而质变一旦发生,那么,人生格局将大不同。
龙靠山的大院子里亮亮堂堂,整整洁洁。
在大门正对的餐厅里,徐得意、徐长生、刘飞和王叶正在吃饭。
啪!
刘小菲破门而入,一边哭着,一边冲刺,绕过餐桌,便扎入了徐长生的怀里,
“长生叔,谢谢你,我刘小菲成角儿成腕儿了,第一个感谢的就是你啊......”
这一通哭诉持续了十来分钟,徐长生很感动,在他的心里,知恩图报的孩子就是好孩子,也是上天给予自己的最佳礼物。
刘小菲离开徐长生,又攀上了徐得意的肩头,欢喜说道:
“爷爷,我要当明星了。”
徐得意快九十岁了,说话很费力,一个劲儿的点头,轻哼道:
“好,好!”
麦心取出了一副碗筷,刘小菲靠着徐长生坐了下来,不好意思的问道:
“长生叔,为了我的角色,你投了多少钱啊?”
徐长生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钱是小事儿,更重要是你需要锻炼和成长。能成为大明星,那是再好不过了。退一万步,或许,经过努力,你会发现这条路并不适合你!”
刘小菲的脸上泪迹斑斑,
“可是,这代价太大了,我可以慢慢来的!”
徐长生摇摇头,
“明星事业都是青春饭,早成名容易,晚成名难,在世上,什么都可以重来一次,唯有年纪和岁月,一去不复返!”
刘小菲的心中又是一阵感动,长生叔考虑的太周全了,是啊,电影电视剧里都是俊男靓女,年纪大的都是配角了,说道:
“长生叔,等我成巨星了,发财了,我把这些钱还给你!”
徐长生轻轻一笑,
“只要你们健康快乐就好!”
刘小菲叹口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也靠干爹上位了!有个好干爹,就是好啊,让我扶摇直上九万里,从此光耀神州名传天下。”
徐长生乐了,
“你比李前程强一些,强在一身正气,能屈能伸;而李前程这家伙,才是恼人的主儿啊!”
叹口气,嘱咐道:
“出门在外,多保重自己!”
刘小菲点点头,
“知道了!”
转念一想,
“我想去看看我爹和我娘!”
徐长生摆摆手,
“过段时间吧!”
想着自己的爹的疯癫模样,刘小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哀哀戚戚道:
“长生叔,这么多年了,我爹的巨额医疗费都是你付,我也不让您省心,我们全家就是你的拖油瓶啊!”
徐长生放下了碗筷,
“长生系的企业有二十多个,我的背后是三万员工,我的奋斗已经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人。再说了,你爹是我的发小兄弟,我不管,谁管?”
刘小菲依旧索索掉泪,
“您太伟大了!”
徐长生拍拍她的肩头,
“我相信,你比我更伟大。你踏上星途,也算得上是创业,务必步步认真,百折不挠,只有这样,成功才会与你不期邂逅!”
刘小菲努力的点头。
......
第二天清晨,刘飞开着詹亮的黑色大奔把刘小菲送到了机场。
在飞机上,俯看绿色河山,心中起伏不已,成功的第一步,或许就是远行,远行的意义,是真正的历练。
在上飞机前,她给李前程打了电话,说:
“我要走了!”
李前程不解的问道:
“去哪?”
她看着跑来跑去的飞机,回答道:
“杭州!”
李前程问道:
“还会回来吗?”
她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说,
“应该会吧!”
李前程大感不妙,推开了怀里的小太妹,开始穿戴衣裳,问:
“你在哪?”
她回到“
“机场”
李前程冲出了房间,大叫:
“我去送你!”
她摇着头,答:
“怕来不及了!”
李前程跑出了歌厅,大喊,
“等我!”
......
当李前程到达机场再拨打电话时,刘小菲电话已经关机了。
他站在停车场上,看着呼啸而起的大飞机,撕心裂肺的大吼道:
“小菲姐,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