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榜首,一甲头名。
状元及第。
牧箫超额的完成了任务。
但是,他又有点爽过之后的忧虑。
会不会给的太多了?
感觉,大乾朝堂,从上至下,他得罪了遍。
殿外星斗盈天,人群散去。
王方故意慢了几步,等待牧箫。
“李兄,今日何故如此?以兄之才略,步步为营,他日必然青云平步,史书留名。可如今……”
牧箫很是诧异王方的行为。
此人是真的儒家君子,文人楷模,还是天生傻白甜?
亦或是其他?
只可惜,此乃秘境。
游戏里,牧箫也没有太过关注王方此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秉性。
但作为探花郎,不得不说,着实有戏剧性。
今日殿上出彩的,只有三人,他,何琼和王方。
可老皇帝看了何琼半晌,终究把榜眼的位置给了他。
探花郎还是要帅的!
“或许,时不我待吧。”
牧箫含糊其辞,拱手告别。
王方听的一头雾水?
你今年不及弱冠,儒家十境,未来寿元不可估量。
你跟我说时不我待?
你在着急什么?
……
秘境之中的发酵需要转天才会看出效果。
但现实之中,已经哗然。
千金宴饮,千载难逢,今日重启,哪怕再无聊,也会有很多人守在天机碑前,看个究竟的。
此时,一天已过。
用过晚饭,按照往常,千金台已经无人。
可今日,依旧人流涌动。
千金台对面的摊位上,无心和尚和武尛坐在一起,吃着阳春面。
两人结识于昨夜。
武尛和那妖族少年对战之前,就在了。
只不过一直躲于暗处。
他在寻找能够成为自己对手的那一个。
只可惜,剑舞楼前,三四个人,都是十境以上,他这小小九境,有点不够看。
没办法,一朝顿悟成九境,但他的灵气也于顿悟的那一刻消耗的干干净净。
他有预感,此生,也只能是九境了。
无心和尚的出场,让武尛有一种熟悉感。
对方的行事风格,和指点他的止行观道士有点相似。
让他一瞬间的亲近。
于是打了半宿之后,武尛找到了无心和尚,说请他喝酒。
无心指了指自己的光头。
武尛一脸恍然,刚要说话。
无心接着道:“你是第一个看我是光头还请我喝酒的,就冲这一点,你这个朋友我认了。”
“对了,还要有肉!”
武尛愣住了。
喝酒不说,还吃肉?
你这和尚是假的不成?
“好的,我亲自下厨。”
于是,无心和尚和武尛算是认识了。
此时,夜幕欲临,夕阳垂落。
无心和尚又蹭了一顿。
“我们明明可以进去吃。”武尛倒不是心疼钱,就是这阳春面配面汤,着实和对面差的太多。
他现在已经是少主府客卿。
千金宴饮席位上,自有他一席之地。
“不妥,不妥。无心这个和尚现在还不能暴露在天下人面前。”无心捧着碗豪气干云的把面汤喝尽,一脸的意犹未尽道。
“怎么?你是被通缉了?所以剃了头假装和尚躲朝廷追捕?还是说得罪了什么仙门,被四处悬赏?我今日上午去布告栏和天机碑下查看一番,没有和你符合的通缉犯啊。”武尛一脸不解。
无心顿了一下。
你竟然去布告栏和天机碑那查悬赏去了?
无心幽怨的看着武尛。
没有说话。
武尛被看的不好意思。
“虽然英雄不问出处,但我不是英雄啊,我就是一个小屁民,凡事就喜欢追根刨底。昨日看无心大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状态,豪奢的不像个出家人,便起了好奇心。”
“不过大师不用担心,我就是好奇。就算知道你是哪个通缉犯,也不会拿你去领赏钱的。我现在好歹也是少主府客卿,不差钱。”
“到时候,有人找你麻烦,看我给他打出宁州城去!”
无心摇了摇头。
“武兄想错了。”
“不知武兄可耳闻一月前的魔修伤人事件?”
“哦,听过。布告栏上有贴。那和尚叫什么贺无念是吧?”武尛端起面碗,把面汤也一饮而尽。
喝完抹了抹嘴。
淡出个鸟!
“那是无心的师兄。”
“啊!”武尛眨了眨眼睛,思绪有点接不上茬。
“师兄堕入魔道,此时已食下岁晶,成为岁种。从我手中逃离。我猜其伤好之后定然会重返宁州城。因此,在此守株待兔。若我于天下人面前露了脸,我怕我那个师兄不再来此。”
“放此等真正魔修游荡江湖,不知有多少人会遭其毒手,还望武兄理解。”
听完解释,武尛才知道自己刚才又想差了。
他行走江湖二十余年,自然比常人更了解江湖。
也懂得岁晶与岁种。
云陆上目前的三大灾害,神魂,岁种和魔修,他都遇到过。
以前还分不清岁种和魔修的区别。
但经历过几次之后,尤其是在和止行观老道士陈无事同行的三月间,更是见到了无数此前未曾想过的东西。
“大师确定你那师兄会来?”武尛有点担忧。
那样的岁种再临宁州城,不知会有多少苍生罹难。
“我那师兄,为入魔前边心性狠厉。入魔后,更是屠灭我青梅寺满寺。如今,食下岁晶,成为岁种,自然更会睚眦必报。少主于长街之上,以白九一缕剑气,将其差点斩灭长街。此等仇恨,就算我那师兄放下,侵入他体内和神识之中的岁晶也不会让其放下。”
“只要我不露面,对方感觉不到威胁。自会前来。到时候,他可能暗中出手,不会让少主有机会拿出白九遗物。那么以他的修为,少主自然只能等死。”
“这也是对方一定会来的原因。”
“可少主现在十境了。”武尛说话时,有些惊羡。
同样的一朝顿悟。
但他耗尽一生气运。
而少主,却仅是开始。
“少主可能并没有到十境。”
无心摇了摇头。
“秘境之中引动才气冲天,获得的力量是秘境虚假的灵力灌注。或许相应的感悟会保留,但境界修为可能在其离开秘境之后,就会消失。”
“不过,李剑仙的醍醐灌顶赠予的感悟和境界,应是无碍。”
“少主的儒家修为,保守估计也就是七境左右,不会太高。”
“如此修为,如何面对我那师兄。”
“最后,还是要看我的。”
说到最后,无心掸了掸毫无灰尘的衣衫,正襟危坐,一脸骄傲。
武尛闻之,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大师,牛逼。”
“不敢,不敢。”
“当的,当的。”
夕阳的余晖下,街口的小摊上,爽朗的吹捧声和毫无诚意的谦虚声此起彼伏……
相比于无心武尛两人的纯粹,天下人却不那么淡定了。
虽然牧箫的言辞是故意为之。
但是这其中隐藏的诸多信息却是忽略不了的。
牧箫所言儒家的缺陷,是否真实存在?
牧箫所言的当今朝堂现状,是否尽是真实?
秘境之中,天中城大殿上,最后的那一本账目,到底是哪个仙门的账目?咏血楼还是埋剑谷?他缘何要作假?
世间秘术真的如此神奇,可以让誓言成真?
天下秘术之首是祖灵山?天下秘术皆出其中?
天下修士除了儒家和阴阳家,其他修士是否真的适合投效朝廷?
……
这些东西,都在冲击者天下的修士脆弱的内心。
尤其是散修。
很多散修天赋不行,仙门瞧不上,觉得不值得投资。
朝廷又不想入,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望十一境,去朝廷耽误自己发展。
这就致使这天下间散修极多,却又过的不尽如意。
郑平凉之所以能够在宁州一地,就造了诸多杀孽,其缘由也是散修太多,多到死了许多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大殿之上,储君牧子珣的内心是震撼的。
作为储君,他在治国上的老师其实也是童玄。
故府大学士可不是白叫的。
他教过的储君绝不少于三个。
但同样的,他出身儒家,教的道理,也是一以贯之的。
身处储君之位,想的就会多一些。
如同秘境之中的牧云阁,对方对于李倾湖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
牧子珣此时,对于自己的这位族弟,也有点其他看法了。
作为旁观者,他是知道牧箫如此行为背后的原因是为了拉仇恨。
可这仇恨不是说拉就拉的。
若非真有过此类想法,大殿之上又怎么可能如此条理清晰的说出来。
使擅长之人行擅长之事。
朝廷本就应该包容并蓄。
而且,世间哪有那么多天才,十境,又哪是那么容易过的。
大不了,将来出个政策,凡是到了十境的,皆可自由离开朝堂。
牧子珣此时的脑海里,已经在构思未来了。
千金台上,除了牧子珣,内心更为震撼的是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宁州主。
牧云森此时摊在座位上,扶着额头,不愿多看一眼秘境中的画面。
牧箫啊牧箫,你是真的长本事了。
算了,债多不愁。
反正老子不管了。
出来之后,你自己去面对天下人吧。
既然这么有本事,想来面对天下人的怀疑,也是没问题的吧。
好大儿!
另外一个是咏血楼楼主景少琪。
秘境之中的账目是谁家的,他比谁都清楚。
虽然,秘境之中,没有真的展示出来是哪家。
但是就咏血楼和埋剑谷二选一,很难选吗?
他回去之后,一定要问问看,到底是个沙比做的账。
连个假账都做不好,赶紧滚吧。
相比之下,该如何补救?
此时此刻,秘境中的情况已然被天机碑传遍天下,更何况,大乾的储君就在当场,瞒是瞒不住了,过往的账目也都在天中城中,换也是换不了的。
要不,直接挑明?
反正那些都是他咏血楼发现的,本就应该归属于咏血楼。
就是挑明之后,咏血楼恐怕会被天下仙门觊觎。
毕竟咏血楼现在的家产有点丰厚的可怕了。
唉,早知道就不抢那么多了。
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
秘境之中。
回到客栈的牧箫向崔念如邀功。
“师姐,今日我的任务圆满完成,大乾朝堂上下,被我得罪个遍?”
崔念如:???
一头雾水的崔念如满是不解。
你得罪个遍?
强忍怒气的崔念如故作淡然。
“怎么得罪的?”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牧箫将殿试的过程简述一遍。
崔念如沉默良久。
最后扶额。
“这我如何调查出杀我父母的真正凶手?恐怕他日出城,欲杀你我,不,欲杀你之人,会排满江湖路,他们估计可能因为拥挤,而找不到你的位置!”
崔念如难得的小幽默了一下。
“师姐,你觉得是我的问题,还是你所料想的过去,太过简单了呢?”
牧箫坐到崔念如的对面。
“今时今日的殿试之上,王氏子弟王方,也就是那天满香楼中的那一位,甚至说出了唯皇命是从的话。这样的态度下,即便对世家反感的皇帝,也会犹疑。”
“试想当年状元郎站在阶下,他的身后背负的是令堂的期待和自己亲口发下的誓言。一面是为了世家之首,已经抛却尊严的王氏家族。那么要如何挽回大殿之上,那位手握点金手的圣上之心?”
“我敢断言,即便状元郎激进的站在世家的对立面,也不足以挽回圣上的心。”
“因为此时此刻,并不是和世家真正翻脸的时机。”
“世家的权柄在大乾国中的举足轻重,是自古以来的。无论是天中城的那位,还是各州的州主,对于世家,都谈不上喜欢。”
“这种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可这么多年了,世家依旧站在大乾的最高权利圈中,也可见一般。”
“即便后来,新皇上位,扶植了天下第一位寒门宰辅,但世家的地位,并没有多大的折损。或许,只有崔家的威势在这次权力斗争中被消减。其他,依旧一如往常。”
“所以,反对世家,不足以让皇帝御笔亲封他为状元郎,至少王方的面前,做不到。”
“如此,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自古以来,政治斗争或许惨烈,但很少有被贬出京后还尾随追杀的。除非当年状元郎做了一件让政敌恨不得他去死的举措。”
“我试想一二,古往今来如此者,非变革不足以担此任。”
“而科举的施行,本就是一次潜移默化的变革。本就是对世家垄断权利的一次较量。”
“在这一点上,算是微弱的胜利。”
“那么,再在这方面提出变革,并不会引发什么轩然大波。于是,我猜测,状元郎当年选的,或许就是针对整个朝堂结构的变革。”
“天下一直都有一个错误的言论导向。”
“那便是身在朝廷,会限制境界的提升。”
“先不说这个限制只针对十境以上。”
“就说一点,大不了到了十境告老还乡不就好了?”
“朝廷从来没有说过要把一个人绑到某个位置上一生一世,不允许辞职的先例吧?”
“再说修为境界,普天之下,不入朝堂,修为境界破十境者几何?”
“我想,状元郎身中厄运之术,一直不能修行,对于修行之事算是局外人,应该看的清楚明白。”
“所以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追杀令尊的,怕真是整个朝廷。”
还有儒家!
牧箫没有说。
但以崔念如的智慧,也不用说。
崔念如手捻黑子,半晌才落定。
只是,此种情况,确实是她未曾预料的情况。
若真是如此。
她该担心的不再是找不找得到仇人了。
落子之处,你我二人,该如何脱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