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勿一本正经的在分析案情——
“具体可以分为三大阵营吧,覃舒婷、覃文杰、覃文宇有可能互相包庇和说谎;韩红雨和覃文璋是一个阵营;周静、周琛、覃舒然、覃文豪四人是一个组合。”莫勿是把杜兰芝的名字单独列出,他现在还给“杜兰芝”画了个圈。
油墨笔在白板上敲了两下:“杜兰芝只是周静的好友,经调察认识了不到一年,再是投缘,也不可能为了周静去杀人吧?!她虽然嫌疑最大,但的确没有动机。”
“如果是杜兰芝杀人,谁是她的同谋?”
“周静的可能性当然最大!但要是周静在咖啡里落的安/眠药,另外两个阵营的人为什么替她说谎呢?”
许卿生摇着头,这个案子之所以如此复杂,就是在于逻辑矛盾没有解决。
“如果是覃文杰杀人,覃文豪就必然见不到清醒的死者,你说按那种安/眠药的剂量和功效,三分钟足够让死者昏睡,可除了杜兰芝最后一次进入现场外,其余人在现场耽搁的时间都超过了三分钟,而且他们并不是接踵而至,所以不存在见到死者时,死者药效尚且不及发作的情况。”
许卿生点头。
“那只有一个可能了。”莫勿说:“至少有个阵营都说了谎,而除了凶手之外,其余的人手里拿的都是盲本,他们不知道凶手是谁,每个阵营之间都在彼此怀疑,不约而同的为彼此隐瞒,事实上却让凶手获利。”
卿生也是这样想的。
“第一个阵营,只能是覃文宇下药,覃文杰杀人,他们安排了覃文豪去繁花馆,当杜兰芝发现大渣男的尸体后,周静不知道覃文杰、覃文豪去了繁花馆,她以为凶手是覃文豪,那么她该怎么为覃文豪掩盖呢?显然,让覃舒然和周琛以及杜兰芝如实交待案情,是不可能让覃文豪摆脱嫌疑的,因为覃文豪是他们这个阵营中,最后进入繁花馆的人,所以如果是第一阵营杀人,第三阵营中只有覃文豪说了谎。
我们假设,周静误以为是覃文豪杀了人,为了让儿子摆脱嫌疑,她的口供务必会咬死杜兰芝,但周静并没有这么做,她和杜兰芝的口供是可以相互应证的。
说回来第一阵营杀人的假设,覃文宇和覃文杰要利用覃文豪脱罪,他们最有可能利用覃文豪的身世,引诱覃文豪去繁花馆,覃文豪必然就会知道大渣男已经失去意识,因为他只能去偷亲子鉴定书,不能直接去抢。
可人毕竟不是覃文豪杀的,就算覃文豪在初次接受地方警署的询问时,不知道撒谎的后果的严重性,但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他如果没有杀人,周静一定会让他如实供述,因为大渣男已经死了,覃文豪是否大渣男的儿子已经无关紧要,周静不可能替另外两个阵营的人掩盖秘密,让亲儿子承担风险。
所以,第一个阵营不可能产生凶手,覃文豪也不可能是凶手。”
莫勿把白板上的几个名字抹去。
卿生就真端正了态度,竖起耳朵来听莫勿继续分析。
“第二阵营只有两个人,韩红雨和覃文璋,所以只可能是韩红雨下药覃文璋杀人,但他们两人是一前一后进入的繁花馆,没有安排另两个阵营的人做为他们不是凶手的见证,如果真是他们杀人,大无必要两人分别完成,只需要一气呵成,如果是这样,案子早就破了,所以第二阵营不可能杀人。
但他们肯定说了谎,因为现在只有第三阵营出现凶手,但第三阵营中最后进入繁花馆的覃文豪嫌疑已经排除,凶手和帮凶就在覃舒然、周琛、周静、杜兰芝之间,而不管是第二阵营,还是第一阵营,他们都在为第三阵营说谎遮掩。
因此我得出结论,所有阵营的人都在说谎,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许卿生的困惑正在于此。
“因为他们在供述之前,都不知道彼此阵营的人没有犯罪,事后虽然了悟,但仍然愿意为凶手隐瞒,只能是基于两个原因,第一,对大渣男的恨意,第二,他们前往繁花馆,趁大渣男失去意识后的所作所为,并不乐意揭露为众人皆知。
这两个原因是并存的,而且凶手显然洞悉了他们的心理,也就是说凶手绝对知道覃家内部的所有秘密,因此才有把握,所有人都会心照不宣把谎话进行到底。”
莫勿又抹除了一些名字,用笔敲敲黑板。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下药的人和凶手的组合,首先不可能是覃舒然和周琛的搭配,道理如同韩红雨和覃文璋的搭配;覃舒然和周静之间搭配也很奇怪,因为周静不可能把亲儿子算计进来,但存在两个儿子乱入的可能,不过,如果是覃舒然和周静的搭档,第一、第二阵营的人目睹的必然是大渣男的尸体,他们在事先就已经想到了说谎可能会造成的严重后果,还会不会说谎呢?
因此,其实合理的搭档只有一对,就是这两个人!”
莫勿用笔画圈。
许卿生站了起来,紧盯着那两个人名。
“所以,你现在知道应该在谁身上打开突破口了吗?”莫勿微笑。
许卿生点点头:“覃舒然,和覃舒婷。”
——
有一个人根本没被莫勿把名字写上白板,就是朱健,但卿生也并不认为朱健是凶手,因为他做为覃巍的安防,根本没有必要把案情弄得如此扑朔迷离——他肯定具备嫌疑,毫无必要使用障眼法,非要找人成为他的同谋。
另外就是现场留下的证据,也证实朱健不可能杀人,那件血衣。
百年后的衣服面料,绝大多数都能隔绝血污,凶手取用死者的外衣,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衣服染上血污,朱健的身材比死者健壮得多,他穿死者的衣服无法扣上纽扣,那么仍然不能避免自己的衣服染上死者的血迹,如果他只是负责下药,一个安防人员主动提出煮咖啡,死者怎么可能同意?这件事本身就不符合逻辑。
如果凶手与朱健搭档,大无必要选择在繁花馆这么一个场合,朱健是完全能够取得覃巍信任的人,他有太多的机会得手,比如出国时,完全可以泄露覃巍的行踪,覃巍仇家不少,而且钱多,他之前就差点在国外遭遇绑架,是朱健防护得力才没让罪犯得逞,万一朱健“疏忽”,有的是机会假他人之手杀害覃巍,岂不比在繁花馆动手更加容易逃脱罪责?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绝对不会使用如此复杂的手法杀人,其实,这个案子看上去复杂,但凶手根本无所遁形,关键是罪证。
卿生提出由她单独询问人证。
因为接下来,她就要运用“诈供”的技巧了,沈嘉木最好不在询问现场,否则明知她这工作助手“违规”还不加以阻止,当事人就可以投诉沈嘉木,就算获得罪证,证据也很可能被认定为无效。
毕竟对于刑警来说,追求的不仅仅是真相,而是要把犯罪份子绳之以法。
卿生打算先找最容易“下手”的人下手。
纨绔公子覃文宇,在接到卿生的电话后异常兴奋,当他赶到“约会点”,并没有发现沈嘉木时就更加“花枝招展”了,其实沈嘉木就在隔壁包厢,他和卿生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绳索是不能“扯断”的。
“美女,这下我可算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了。”覃文宇晃动着手机,包厢里这么多张沙发椅,他非要跟卿生挤着坐一张。
“覃先生只要一会儿就不会庆幸有我的联系方式了。”卿生没有要求覃文宇另择座位,她只说:“覃文杰的生母,应当是你的小姨吧。”
覃文宇果然就“远离”了,他再笑不出:“你们没有证据。”
“我知道覃舒婷、覃文杰还有你都不是凶手,我需要向你展示什么证据呢?”
覃文宇难得的的拉长了脸。
“二十多年前,你的外祖父因为决策失误,导致他所经营的企业资金链断裂,急需一笔资金才能勉强维持经营,本来是可以找女婿,也就是本案的死者借资,至少就能暂时渡过难关,但没想到,死者却提出了交换条件。”
覃文宇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我其实一直认为死者非常卑鄙无耻。”卿生向覃文宇举了举红酒杯。
刑警工作时是不能饮酒的,但她不是刑警,沈嘉木这个老板只要允许她喝酒她就可以喝。
覃文宇果然就“爆炸”了。
“没错,我的亲爸,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覃文宇喝光了一杯酒:“他逼我妈,还逼我小姨,我妈和小姨都没有办法,我外公当时因为公司的事,已经承受了很大压力,他都已经住院了!覃巍的要求谁都不敢告诉我外公,但如果覃巍袖手旁观,连我几个舅舅都要去坐牢了!
小姨当时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她当时怀着文杰哥的时候,是想打胎的,但覃巍这个人渣不让她打,他就是想利用文杰哥,要胁我小姨一辈子,他知道我小姨厌恶他,但他就是要恶心我小姨,我小姨终生未婚,一直到她过世的时候,都生活在痛苦和煎熬中。”
“你那天究竟为什么去繁花馆?”
“我当时正和一个女客人在调情,有个女佣,她大概在暗恋我,故意跟我说看见韩红雨推着餐车来欢歌馆,有点奇怪,我就撇开了女客人,反正这种女人其实并不对我胃口,韩红雨老对我爱搭不理的,但我偏就被她吸引了,我悄悄跟着她,看见她和覃文璋避开人鬼鬼祟祟在说话,我看见她拿给覃文璋一个瓷瓶,隔得有点远,但我认得出来那个瓷瓶就是摆在繁花馆里的。
老头子很珍惜那瓶子,套了个玻璃罩放在自己的床头,韩红雨和覃文璋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覃文璋摇了摇头,然后覃文璋就推着餐车出了欢歌馆。
我一直跟着覃文璋,因为我看见他把瓶子藏在了餐车底部屉柜里,我觉得很奇怪,老头子不让别人乱碰繁花馆的东西,韩红雨就算和老头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她还不至于有这样的特权。
覃文璋把餐车推去了繁花馆,又推回了欢歌馆,我还趁他没注意,看了看屉柜,里头啥都没有,我早就在怀疑覃文璋的身世,于是就想去繁花馆探探老头子的口风,结果,哈哈,他居然失去了意识,昏睡不醒。”
“死者当时坐在哪张沙发上?”
“背对玄关那张沙发上,我还看了看瓶子,已经归位了,没破没损的,我当时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手头紧,我知道老头子存钱卡放在哪里,而且我还知道密码……老头子放在繁花馆的存钱卡,都是他平时随手当作嫖资的,卡里的钱有限额,所以密码都是一样的……我就是把他的存钱卡一卷而光了。
我拿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扫描仪,没想太多,顺手就拿走了,我就找文杰哥跟我一起看扫描仪,哈,哈哈哈,居然是老头子和姓何的那个女人在床上……姓何的女人提出要老头子把她的列为继承人,老头子没同意,姓何的女人就威胁老头子,说当心她把什么柏树还是桑树的事说漏嘴,老头子就答应了。
文杰哥当时就慌了,骂了我一顿,让我把存钱卡都给他,扫描仪他也拿走了,后来……老头子居然被杀了,我还以为是文杰哥干的呢,就跟我姐商量,我姐就教了我一套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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