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恨意

天启三年十二月初,魏忠贤以厂工之名来到北镇抚司前来查证。

为防镇抚司中有人对自己有所不满,从而心生怨念,甚至对其痛下杀手,魏忠贤特派几人防身。

他来此还有其他原因,而最为重要的是,顺便督查北镇抚司锦衣卫是否有偷懒之嫌。

再看看那身为镇抚使的唐剑秋管理又是否严格,可有松懈拖沓之处;

魏忠贤要查,锦衣卫队即便有诸多不爽也必须点头同意,因为他们清楚魏忠贤的手段,何况他还是陛下最为宠信的人,这说起话来自然是有一定分量的。

即便唐剑秋对魏忠贤心中怀有恨意,也不得不亲自带领若干弟兄请魏忠贤进去。

“九千岁。”

唐剑秋尽可能将心中所有的愤怒压到最低,忍受着耻辱的他只得双手抱拳表示尊敬。

魏忠贤看了他一眼,不过是点了点头,接着浮尘一扫搭在了另一条胳膊上。

“那就有劳唐大人带路了。”

“是,九千岁请。”

唐剑秋只得照办,身后的那些下属紧跟着魏忠贤身后,以免有人对他不利。

来到这昭狱中,魏忠贤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眼。

他注意到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无一幸免;

他们被折腾的不成人样,身上的衣裳早已破损,这脏兮兮的模样倒有几分像乞讨的乞丐。

见到这些伤痕累累的人,魏忠贤倒是有些兴奋,尤其是看到他们备受折磨发出哀嚎的模样,竟有了一丝快感。

他不经意的撇了一眼站立在一旁的唐剑秋,接着开口问话:

“唐剑秋,咱家问你,先前押送到这里的犯人如今身在何处?”

魏忠贤口中的那个人,正是前些日子特派人送来的小小芝麻官;

当然,此人并不是唐剑秋抓捕的,行凶者另有其人,而那可怜人不过是个新上任的县令罢了。

要说他得罪谁不好,还偏偏得罪了魏忠贤。

魏忠贤这人又岂能容忍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当然,把这人送到昭狱之中就是希望他可以老实点,成为最听话的一条狗!

魏忠贤越想越气,当初这厮要是能够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定能保他衣食无忧,可如今这么做无非不就是在自讨苦吃!

对此,唐剑秋抱拳回话:“由千户赵靖忠处理。”

与其说是魏忠贤是来命令自己的,倒不如说他是来问话的。

先不说北镇抚司有内鬼一事,单说魏忠贤交代的事,基本都是固定的,没得选;

犹记得他先是将人交给赵靖忠处置,然后再告知于自己,与其说是让他处置倒不如说是来知会一声。

此人究竟是否冤屈唐剑秋并不清楚,至少他抓来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含冤入狱。

“哦?”

魏忠贤眉毛一低,接着将视线撇到了别处。

他满不在意的挑了一下眉头,开口命令了一句:“带路。”

“是!”

唐剑秋挥手示意,这偌大个昭狱之中的锦衣卫不敢不从。

他们抬手抱拳,接着又对其进行更为残酷的严刑。

霎时间,昭狱之中惨叫声连绵不断,殷红的鲜血从白色囚服渗透而出,染红了衣服原本的颜色。

唐剑秋就好似没有听见似的,带着魏忠贤进了赵靖忠管辖的范围内。

那赵靖忠见了魏忠贤显得尤其兴奋,像是看到了生父一般。

他正要上前,却又看到了魏忠贤身旁的唐剑秋,硬是要把说的那些吞进了肚子里。

他对唐剑秋倒是越发不爽了起来,想到前些日子魏忠贤说过要认唐剑秋为义子一事就莫名火大。

“靖忠啊,这些日子感觉如何?”

面对着义子之一,魏忠贤也是男的一笑。

他一改以往的严肃,倒是多了几分慈父的笑容。

他双眼一眯,接着认真的看了一眼赵靖忠,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赵靖忠受宠若惊,他就像是得到了几千万两赏银一般激动,很是高兴的说道:“谢九千岁关心,鄙人一切安好,不知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这人可得给咱家看好了,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不然唯你是问!”

作为魏忠贤身边的一条狗,赵靖忠一脸讨好,言语之间有着说不出来的激动和亢奋。

“是是是!九千岁放心!那人如今跟一只旱死的鸭子没什么区别,自是没有翻身之处的,相信以后不敢再造次了。”

“哦?既如此,咱家倒是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魏忠贤释放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接着一步步向关押着囚犯的地方走去。

由于那人太过显眼,又或者说对他的印象颇为深刻,魏忠贤只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受刑的家伙。

他倒是没有感到太意外,像是家常便饭一般向前走去,而正在实施鞭刑的人见了魏忠贤不得不拜。

“见过九千岁!”

霎时间,整个看管监狱的人都跪了下来;

由于他们的官职身份较低,必须跪身参拜。

魏忠贤倒是享受这万人之上的快感,道:“起来吧,你们几个应该没有偷懒吧?是否有按照千户说的去做啊?”

“回九千岁,千户大人交代的事情小的自然不敢怠慢,还请九千岁放心!”

听到这样一个答案,魏忠贤很是满意,“好!就是可惜了这个人,嘴巴未免太牢靠,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魏忠贤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的刑具,如视爱宠,顺带上手摸了一摸,似乎是觉得很有趣。

再看看那人,他早已被打得奄奄一息,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

要说这最为明显的就是今日才烙上的印子,这伤口早已溃烂,何况这上面还沾染了些许盐,这无疑增添了他的疼痛。

“魏忠贤……你这老狗!”

那人不甘心的吼了一句,魏忠贤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赵靖忠又岂能容忍他这般称呼自己的义父?当即踹了一脚。

一口红血喷涌而出,他先是咳嗽了几声,只觉得身体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才缓上一口气,一个字接一个字的说道:

“他是老狗……你是小狗……”

他一脸虚弱,却又不减狂骄;

赵靖忠看到此景已然气煞,他张了张嘴,抬手指着那人就要叫骂一声:

“你!”

正当他打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上一边的时候,魏忠贤却勾勒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

“靖忠啊,这厮怎的还有力气说话?咱家不是再三交代,务必好生照顾,如今看来,许是你没能好好招待。”

魏忠贤的声音甜腻而又带刺,让唐剑秋听了胃里直犯恶心。

“还请九千岁见谅,小的这就……”

赵靖忠更加无法容忍,正打算将功补过,在这个人身上狠狠的抽几十遍,魏忠贤见了却伸手拦住了赵靖忠。

他似乎有了更好的主意,便是这般说着:“靖忠,不可,咱家倒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对于这种人我们又何须这么麻烦?该怎么做怎么做便是。”

魏忠贤露出了千年老狐狸般的笑容,这陷入昭狱之中不说所有,但绝大部分都是痛恨自己的,自是不差这一个的。

“九千岁的意思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靖忠实在不好称呼他为义父,也只有选择容忍。

反而,魏忠贤并未着急回话,这北镇抚司的酷刑有十八种之多,他倒是不介意给这个人好好尝尝。

“剑秋,给咱家打盆刚烧开的热水来。”

闻言,唐剑秋顿了顿,这等杂活完全可以交给力士或者校尉去办,可如今非要指明他去做!而他也清楚,魏忠贤要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既然他要自己这么做,唐剑秋自然不好推辞,只得如实照办。

不多时就见到唐剑秋端来了一盆滚烫的热水过来,这水是刚烧开的,他先是将其放在了一边,很快就明白了魏忠贤的用意。

“来人,把他的衣服给我脱了!”

魏忠贤命令起了身边几个手脚利索的锦衣卫,他们早已习惯,先后动手,拉着他的衣服就往一边扯。

这才没几下,囚犯身上的衣物就已经被这两名锦衣卫撕扯个干净,如今已是赤身。

变成这副德行别说是女子,即便是男儿身多少也会感到羞愧。

“你们几个可给我看好了,谁又敢再忤逆咱家,这就是下场!”

魏忠贤语气怨毒,他恶狠狠地拿起一瓢勺,正说着就往盆内的开水舀去。

那囚犯被迫绑了起来,魏忠贤再用这滚烫的水浇在犯人的后背。

“啊!!!”

犯人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显然是遭受不住这种打击。

然而,这对于魏忠贤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他又舀了一勺,来回在犯人的背上烫上一遍!

整个动作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直到对方的后背被烫烂了之后,魏忠贤再伸手示意。

唐剑秋面无表情的将用铁钉做成的铁刷子递了过去,魏忠贤接过后,他再用这把铁刷子在开水烫过的部位用力刷。

他这一双手像是再弹奏乐曲一般,动作越发越快,力道更是愈发刚猛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犯人又哪能忍受这样的痛苦?他难受不已,拼死挣扎着,以至于浑身抽搐,面容更是扭曲的不成样子。

听到对方的惨叫魏忠贤更加兴奋,刷的越发卖力了起来,恨不得连同对方的骨头也一起刷了!

“九千岁……我、我知道错了……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了!”

他实在无法忍受,如同一个霜打的茄子,连连哀嚎求饶。

一般犯人面对这两种情况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招供,要么被活活折磨到死。

听到这,魏忠贤这才满意,接着将刑具放在一边,犯人的身体这才得到解放。

唐剑秋默不作声,并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他清楚,任何人都没有必要向他求情,这要是做了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还会牵连到自己。

魏忠贤像是能猜到唐剑秋的想法似的,直接击唐剑秋的软处。

“剑秋,咱家有一事问你,你身为地方镇抚使,又是否觉得咱家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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