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亨及其部众,跟着马思良来到了景线城中,见到了犹在病中的晋王李定国。
他看到,晋王李定国,这位大明王朝最后的支柱,竟然没有如黎维卿的讲述那般,处于气息奄奄的状态,整个人的气色,反倒是好了许多。
李来亨不知道的是,自从太子朱慈煊率部与到景线与其汇合后,原本心念俱灰的李定国,心头又重起燃起了难得的希望。
所以,尽量管朱慈煊已率部离开景线,前往八百大甸安营驻扎,但心下有了盼头的李定国,经过一段时间的汤药调理,还是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这位在正史上忧愤而死的大明重臣,终于改变了自己原有的命运。
不过,在拜见李定国时,李来亨也与当日的太子一样,敏锐地感受到李嗣兴马思良胡顺等人,对于自己这个外来户的莫名敌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太子朱慈煊为何不好好地呆在景线城中,而非要统领其部,赶赴荒无人烟的八百大甸来安身了。
李来亨眉头一皱,便向李定国说道:“晋王殿下,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晋王准允。”
李定国一怔:“临国公有何请求,但说无妨。”
“晋王,在下希望,我部人马在景线城中休息数日后,亦要继续南下,前去追随太子殿下。”
李来亨话语很轻,却让李定国一时无言。
整个房间里,更是一片莫名的沉寂。
一片沉默中,李定国轻咳数声,苦笑道:“罢罢罢,临国公愿意南去追随太子,亦是好事。你部且在景线城中好好休息几天,到时候,本王给你们备足粮秣,让你们顺利前去八百大甸。”
李来亨站起身来,拱手致谢:“多谢晋王殿下!”
三天后,休整完毕的李来亨,领着自己的一众手下,带上李定国给的粮秣,前往八百大甸而去。
此时,王从敬等人,已然打造好了一批新的常胜弩,开始在龙州城工地附近训练首批新兵。
陈二狗就是有幸被挑选出来,作为最先训练的一名弩兵。
至于训练的教官,则由已然熟悉了常胜弩的蜀王刘震,来亲自担任。
“陈二狗!”
“到!”
“出列,准备射击!”
“是!”
身着一层薄薄竹甲,戴着灰色铁盔的陈二狗,听到刘震喝唤自已的名字,连忙快速答应,便快步走出阵列,来到那划了灰线的射击位置。
接过前一名射完的弩兵手中的常胜弩后,他开始按规定从头到尾操作一遍。
首先,他放下常胜弩,却把那弩箭袋,从地上拾起,仔细地在腰间绑好,捆紧,确保它不会掉落后,便打开袋口,从中抽出一支熟铁弩箭出来。
说起来,上次给朱慈煊试验样机所用的,是精钢制成的钢镞箭,但朱慈煊后来考虑到这些弩箭乃是消耗品,用精钢制弩箭,着实太过奢侈浪费了。遂规定,这常胜弩所用之弩箭,全部改用中等品质的熟铁制成。这样一来,弩箭的生产成本大幅降低,而硬度与透甲能力,却与精钢箭矢相差无几。
这时,陈二狗仔细看了看这弩箭的模样。只见这弩箭长约半臂,有小指粗细,全是熟铁制成,整体乌黑发亮。呈三棱形的箭头处,开有深深的血槽,而在箭头的位置,颜色明显不同,竟泛起一丝草绿色。
陈二狗知道,箭头颜色之所以与箭身不同,这是因为箭头涂了剧毒的缘故。据说,这是那土司头目那仑,特意向太子朱慈煊提出的主意。他说在在弩箭箭头处,淬涂上剧毒,可以确保中了弩箭的敌人必死无疑,再无生还的机会。
那仑这个建议,立刻被朱慈煊采纳。
于是,这些从工坊制好的弩箭,在出坊之前,还在专门的毒药制所中,用剧毒淬过,以大幅增加弩箭的攻击威力。
令陈二狗没想到的是,一旁的刘震然见他未先拉弦,反而首先抽出弩箭来,顿时勃然大怒,他快步冲过来,狠狠一掌,扇在陈二狗的脸上。
“混蛋!你不先拉开弩弓,却先抽出箭来,等下你怎么装填,难道还要先把弩箭扔在地上么?!”刘震一脸狰狞,冲着陈二狗的耳朵大声吼道。
陈二狗垂头无言,表情十分难堪。
“再来!你这混蛋再记错顺序的话,老子打你二十军棍!“刘震大喝着重新下令。
陈二狗捂着被扇了五个鲜血指印的脸,讪讪地站起,在全体弩兵的窃笑声中,重新开始完成射击动作。
他首先拿起常胜弩,仔细检查过各个部件后,便用脚本踩着脚蹬,用力将弩弦拔到悬刀的扣位处绷紧,先一手托着常胜弩,一手从已打开的弩箭袋中抽出一根弩箭,仔细地装在了弩臂的中槽位,用手压紧,至此整个装填动作完成。随后,陈二狗一手托着常胜弩,一手前顶弩弓的前突部,以确保这常胜弩在射击时,不会晃动。然后,他低下头,微眯着眼,将望山与前面的精钢准星瞄成一条直线,对准了六十步外的人形靶垛。
“预备,放!“
“嗖!“
随着刘震的一声怒喝,陈二狗扣动悬刀,那弩箭发出一声轻快的啸叫,直直地往六十步外人形靶垛激射而去。
夺的一声闷响,激射而出的弩箭,正好射了人形靶垛的手臂。
刘震皱了皱眉,勉强点了点头道:“这次射击还算马马虎虎。陈二狗你一定要牢记射击的顺序,错乱不得。真到了战场上,情势瞬息万变,你若稍一出错,被敌人抓住了机会,那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明白了吗?”
陈二狗点点头,大声应道:“禀报蜀王,在下明白了!”
“好,你再来重新射击两次,不可再出错了。”
“在下明白!”
炽热的烈阳下,全体军兵挥汗如雨,反复而专注地训练,每天的时间,就这样迅速而匆忙地过去了。
在密集的高强度训练下,弩兵陈二狗的射击水平迅速提高。他常常将那把有如亲密爱人一般的常胜弩,反复地摩挲着,心下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于建功立业的无限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