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维祚?
这个名字,对于朱慈煊来说,还是多少有点印象的。
前世的他,看过一点明史,知道此人能出现在史书中,是因为他在永历帝后被俘后,曾四下奔走出力营救,但具体是何情况他就不太清楚了。
朱慈煊尚未说话,黎维祚已是双眼噙泪,兀地自说道:“在下黎维祚,字名远,四川江津人氏,在先帝时期,曾任工部员外郎。陛下被俘于昆明时,在下得知消息,说吴三桂这狗贼,可能会将陛下押送北京,交予满人处置。在下遂昼夜兼程,径往夔东而去,直抵临国公李来亨处,由他说动了夔东众营人马,抽选精锐,潜伏南下,共谋救驾。我等原本计划于贵州偏桥处,劫驾救出陛下,再谋兴举之大业。却不曾想,吴狗害怕陛下路上被劫,竟然就在昆明蓖子坡处,将陛下给当场缢杀!我等潜伏之将士,闻得这般惊天噩耗,无不痛哭失声,悲愤难抑!”
黎维祚拭了拭眼角,又哽咽道:“后来,各营将士自归夔东,在下心灰意冷,本欲遁入山林,自此不闻世事,却不曾想,一日在市面忽然听到了蓖子坡处,太子与王都尉二人跳崖逃走的消息。又闻二人自跳崖之后,尸首无寻,不知所归。在下闻之甚奇,遂下定决心,要来云南一探究竟。来到昆明后的我,也曾四下寻找过太子殿下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后来,在下又通过一些旧人,辗转得知了邓凯总兵现在普宁寺出家之事,遂又从昆明来到这里,暂且在此寺的居士院中隐居。”
他抬起头来,望向对面正专注听他说话的朱慈煊,悠悠一叹道:“在下本想着,在这里再呆上一段时间,若还未探太子消息的话,便准备再度离去,就此归隐。却没想到,今天来此与邓凯闲谈时,忽有许给事来见,说太子殿下与王都尉二人,俱已在寺外等候,想要探见邓总兵。当时在下闻得这般消息,心下可谓是激动到狂喜!不过在下又想着,还是要先让邓总兵来探探太子,看看你以后究竟有何找算,在下才好决定将来如行事。毕竟,若太子殿下只想着苟全性命于乱世,只想着默默无闻过完此生的话,那在下也没必要再复与殿下相见了。”
说到这里,黎维祚眼中泛起激动之色:“于是,在下潜躲于书架之后,在这里悄悄地听到了太子殿下的雄心壮志,心下之激动欢喜,真真何以言说!现在,在下只想对殿下说,若蒙太子不弃,在下定当誓死追随,投效驱驰。纵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惜!”
黎维祚一语说完,又伏跪于地,向朱慈煊重重地磕了个头。
朱慈煊快步上前,将他虚扶而起。
“名远,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起身说话。”
没想到,这时的黎维祚却是一把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朱慈煊的大腿,哀声道:“殿下!请务必努力振作,践行誓言,为先帝复仇,将大明重兴啊!若真能见到这一天,在下纵然立即身死,又复何恨!”
一语说完,这位感性的汉子,竟将脸埋在朱慈煊的大腿上,哀哀直哭起来。
见到这个伏趴在自己大腿上,哭得如同一个孩子般的黎维祚,这一刻朱慈煊心潮起伏,几难自抑。
他连连温言相劝,才让黎维祚止住哭泣,重归座位。
然后,朱慈煊抬起头来,又环视了房中众人一圈,便哽咽回道:“孤以微身,茕茕孑命,竟得诸位这般看重,乃至奋身投效,心下感嗟之念,实是何以言说。孤现在想说的,就是希望从此之后,能与诸位同心同德,共襄大业,定要彻底实现名远之愿,一齐为先帝报仇,将大明重兴,驱逐鞑虏,光复华夏!”
朱慈煊铿锵有力地说完这一大段话,房中诸人,皆是伏跪于地,拱手拜道:“我等皆愿追随太子,为大明效力!”
此时,邓凯又将门外的智明唤了进来,让他也来跪拜太子朱慈煊。
“智明,来与为师一道,一齐拜见大明太子殿下。”
智明伏身跪地,朗声道:“在下愿追随师父,为太子殿下效命!”
“好,请诸位起身。孤在此再次谢过各位了。”朱慈煊作了个虚扶之势,复对众人道:”诸位,以孤之见,现在我等当一同前去刘震所在的关索岭。孤倒要看看,此番前去,到底能否说动这位蜀王世子。”
“愿听太子号令!”众人一齐回道。
这时候,朱慈煊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朱慈煊、王从敬以及许冠三人,俱有坐骑,但黎维祚与邓凯师徒,若皆是徒步的话,岂非只能步行,以致白白耽搁时间么?
当朱慈煊将这个问题,向邓凯与黎维祚二人言说时,没想到二人俱是大笑。
“不知二位为何发笑?”朱慈煊不解地问道。
黎维祚笑着回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就在普宁寺不远,便有赁马行。我等此番离寺,去那里租赁马匹,再去关索岭,岂不两便么?”
朱慈煊闻得这话,顿是放下心来,遂笑道:“既如此,那等会就在赁马行外汇合,再一齐出发。”
接下来,朱慈煊与众人约定,为避免惹人怀疑,一行人要分头从寺中离开。
朱慈煊与王从敬和许冠三人,先从寺中离开。然后,等邓凯、智明、黎维祚三人稍稍整理准备行装后,再离寺而去。
最终,一行人俱普宁寺外的赁马外集合,再一同出发,前往关索岭。
朱慈煊等人,从寺中匆匆离开后,许冠在路上对朱慈煊低声道:“太子殿下,此地去关索岭,需得先过抚仙湖,再行铁炉关,方可到达。为了保险起见,我等必须一路行走山道,不可行走大路。”
“那这路途,你可知晓?”朱慈煊立即追问。
许冠哈哈一笑:“禀太子,这前往关索岭的道路,在下来往多次,俱是熟知。等他们到了之后,你等可随我径去便可。”
朱慈煊笑道:“好!到时候,就请许给事前头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