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淼淼不知道穆苍最终有没有咽下去,有没有坚持,在精神彻底涣散前,自主运转起的殺身元善造化录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水淼淼坦然接受,显然它又怎会败在一剑之下,它仍在注视,如影随形,哪怕黑雾逐渐填满了深坑,吞噬尽一切外来物最终化为土地,就像城池从未出现过一般,就像此地只是魔域范围内普普通通的一地,离开就在找不到了,没有直视,从外看不到也走不到。
宿昔城,终不过昔日黄粱一梦耳。
轰隆!轰隆隆!
下雨了。
魔域,下雨了。
在吐纳的贤彦仙尊被一乂摇醒,看着窗外雨愣了许久,魔域万年不下雨之地,此刻正电闪雷鸣如天漏了一般,是福是祸,谁能言明。
半晌后,贤彦仙尊离开窗台,幽幽问道,“除了魔域下雨还有别的事吗?”
一乂答道,“早些时日,魔域曾有强光现世,不过一瞬,而后时有震感,疑至宝现世。”
贤彦仙尊嗤笑一声,随意摆手道,“在魔域现世的至宝那该是魔修散修们的事,名门正派怎会入眼这些,传令约束宗门上下。”
“是。”一乂领命离去。
贤彦仙尊返回床榻,敛眉喃喃,“自落英乡被炸不到三月,魔域这回总该不会在有小师妹了吧,若在有,就真该想办法让小师妹静静了,乖巧点可爱点不行吗?这样对谁都好。”
刚在床榻边坐下,二尒慌乱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仙尊,仙尊。”
“什么事?”贤彦仙尊挥袖间门大开,二尒随即跪下,双手颤动着递出一张燃烧蜷缩的契约。是死当契,有人在强行试图解开死当契,显然失败了,但半毁的契约,约束力怕也大不如从前了。
谁干的?
水淼淼不应该知道方法,而萱儿不应该如此不要命,强行挣脱死当契于自杀无异。
找不到回宿昔城的路,九重仇抱着吐血不止气若游丝的萱儿,红透双眼。
萱儿紧紧抓着九重仇衣领,说着无情的话,“她死了,我也要死了,这是契约的残忍,我不想死,哥哥,我不想死我想陪着你,一个人,真的好孤独,被全世界抛弃……”
九重仇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不不不,她不会死,你也不会死,她怎么会死?她不会死!”
她不会死,可我要死了!萱儿眼里闪过一丝狠辣的暗流,一口漆黑的血吐在九重仇的颈项,彻骨寒凉,“认清现实吧,她死了她跳下去了,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她为他殉死而去她不在乎你。契约感知不会错的,你看看我!看看我!”
“可她说了,让我等她,我会等她,我要等她。”
“可她死了!”萱儿嘶吼道,抓着九重仇衣领的手无力滑落,她闭上眼,心死一般道,“哥你等吧,我去找爹娘了,我要告诉他们,你抛弃了我抛弃了他们。”
手被紧紧握上,萱儿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勾起嘴角,在心中呐喊,水淼淼你看看吧!没有你,一切是如此的和谐,最后九重仇还是为她转动了刀法。
萱儿继续咳嗽出黑血,脉搏时有时无,气息越来越弱。
九重仇被水淼淼护的好好的从不沾靡靡之音的双耳终是响起了蛊惑之声,在耳畔在心间。这简直是送给囚屍诏的意外之喜,它顺着萱儿演下去,“这不够,完全不够的,要想续命得杀……”
她这是死了?
水淼淼睁开眼,盯着木屋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头昏昏沉沉的,她尝试坐起,一番艰难的尝试直到额头汗珠滑落在眼,她放弃了,她动不了,除了手指和颈项轻微的转动,怪不得自己竟没有其它不舒服原是瘫了。水淼淼苦中作乐,转动着眼珠,试图打量全貌。
木屋,木床,木桌,以及木桌上一束火红的山茶花。她皱眉,因不能动而越发烦躁,她这是又穿了吗?那她此刻应该是瞎的啊。
水淼淼清清嗓,是时候喊一声看有没有人理会了,正酝酿着响起门被推开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在床边站立。水淼淼转动眼珠,视线触及的瞬间抢先道,“你敢让我继续昏迷,下次醒来,我咬舌给你看。”
穆苍颓唐的放下抬起的手,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像极了犯错罚站。
水淼淼在心中叹气,她讨厌胡茬,还她白白净净的小哥哥,所以她昏迷了很久?久到穆苍脸上多了胡茬,可她并没有长时间昏迷醒来后的那种混沌疲倦感,虽然身体瘫了但大脑依旧运转,怕是穆苍这次时间卡点没有掌握好。
沉默是难受的,不能动更让人烦躁,水淼淼施于台阶,“我,饿了。”
穆苍像是听到了发令枪,转身就去找吃的,迈出一步后愣住,疑惑的挠了挠头,转回身,伸出手,隔着被子轻搭在水淼淼的腹部上。
“还饿吗?”穆苍轻声问道。
水淼淼撇撇嘴,不想回答,饿是感觉,可她也确实感觉不到饿意了,真是奇怪。
穆苍不敢直视水淼淼,收回手,小声恳求道,“在睡一会儿?”
水淼淼呲牙以作回应,不满道,“你那胡子?”
话音刚落,水淼淼睁大眼睛望着穆苍那光洁如新的下颌,讶异道,“发生了什么?我难道还在梦里?”
穆苍摇头。
“哪你能让我起来吗?”
穆苍紧了紧双拳,艰难开口道,“不能,我没有办法,我还掌握不了那些,我……“
“呃。”水淼淼打断穆苍的自责,“我是说,用手将我推起来?我想坐起来,这样躺着跟你说话实在难受。”
穆苍反应过来,慌忙点头,随即床上出现了很多柔软的枕头,他手忙脚乱将枕头们垒好,轻柔的将水淼淼扶起靠坐,不放心的问道,“怎么样,枕头少吗?”
“不用这么麻烦,是硬是软我也感受不到,坐过来。”水淼淼以眼神示意她床边的空处。
见穆苍坐下,水淼淼微笑道,“这样好,我就不用再翻着眼睛看你的了,看的人眼睛酸胀酸胀的。”
“对不起。”
“为那件?”
穆苍哑然,水淼淼轻笑起,“桌上花太红,刺眼睛,看望病人应该送百合。”
一株粉白色的百合花出现在花瓶中代替了原本红艳的花,娇艳欲滴的百合花似刚从土里摘下,花瓣尖还坠着露珠。水淼淼抵了抵牙,“所以,怎么说?这个地方听你的?心之所动变化无穷?厉害啊!”
穆苍脸色苍白,摇头后又迟疑的点了点头。他在思考,该怎么解释,干脆就从落地那瞬间开始讲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