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婉儿心中觉得一阵郁闷,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无所事事的在房里走来走去,打量着周遭。
她还从未进过他这间卧室,只见这卧室里墙上挂着宝剑盔甲,窗台边却放着瑶琴妆台,绣花软榻,她心知是为了她这房里已是重新布置了,竟是这般细致体贴......
她突然一眼瞥见妆台里的自己,两靥满是胭脂酡红,只当是地龙太热,正想出去让人把地龙的火弄小些。
珊瑚已是带着几个小丫头子进来了,手里提着热水,笑道:“奴婢服侍娘娘沐浴更衣。”
风婉儿愣住了,旋即一阵纠结,这儿是试玉堂,又不是集贤舍,她在这儿沐浴算怎么回事呢,可让珊瑚他们这么出去,王府里人多口杂的,外头还有客,也不知会传出什么话儿来,她勉强道:“那.....有劳了。”
珊瑚便在内室的浴房将热水放好,还洒了花瓣儿,风婉儿索性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还洗了头发,然后换了干净的里裙衣裳-------她这时才发现,原来她放在试玉堂的衣裳箱笼已是搬到这儿来了。
泡了澡后,珊瑚用热水滚子替她弄干了头发,本想替她梳个海棠春睡髻,风婉儿也懒得麻烦了,“我披着就好了,”就让珊瑚她们回去,“我先睡下,你们去歇着吧。”xuqi.org 海豹小说网
珊瑚等人收拾了杂物便退下,风婉儿等珊瑚她们走了,依旧把嫁衣穿好,等着一会回集贤舍。
她一个人坐了一会子,还是觉得脸热热的,坐到妆台前一瞧,发现自己脸上依旧是酡红酡红的,几乎以为自己生病了,一探脉,却是没什么事儿,她就归结于地龙太热,一会儿又觉得是羞涩的缘故-------今儿是洞房花烛夜呢。
天色也晚了,她也不愿再惊动人去料理地龙,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没想出那“车到山前必有路”的“路”到底在哪里,倒是脑袋越来越昏沉,外头的酒宴一时半会是还散不了,她便只当自己困了,走到软榻边,合衣闭目养神。
其实,她这满脸红晕并不是因为地龙,也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那合卺酒的缘故。
那合卺酒是用上好的蜜酒浸着合欢花泡出来的,是此间女子最爱饮的甜酒,这酒对诸葛执来说就如糖水一般,但风婉儿素来滴酒不沾,竟是后劲儿上头,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会周公去了。
试玉堂里,一场酒宴直至月上中天方休,诸葛执送宾客至车马道,丁掌印最后离去,笑道:“王爷今日小登科,陛下亦是欢喜。”
小登科就是完婚的意思,但指的是正妻。
诸葛执心知这是丁掌印含蓄的点拨,但并不理会其中的褒贬,只道:“皇恩浩荡,孤感激不尽。”
丁掌印微微一怔,没说什么,打着哈哈走了。
诸葛执见他的车马远去,也转身往试玉堂去了。
试玉堂里,吴长史和琥珀等人动作极快,已是将桌椅剩菜收拾的差不多了,见诸葛执回来了,纷纷躬身行礼。
诸葛执走到廊下,吴长史和琥珀会意,跟了过来,琥珀低声禀告:“桃花妃酒宴中途便说要走,坐了轿子离开了。”
吴长史也补充道:“正是,轿子是卑职安排的,轿夫后来回话,那桃花妃直接上楼歇息,并未开店。”
诸葛执颔首,道:“你二人这两日辛苦,明日自去领赏。”
两人忙躬身行礼,琥珀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诸葛执看了出来,道:“何事?”
琥珀低声道:“奴婢服侍桃花妃梳妆时,看见她有一桃花簪,那簪子的雕工仿佛,它仿佛.......”
“如何?”
“与那位的一根玉簪有些像,只是奴婢当时不好细看,也不是很确定。”
诸葛执的神情一瞬间冷冽了下来。
琥珀见状,忙跪地请罪:“奴婢该死。”
吴长史也忙跟着跪。
诸葛执让他二人起来,道:“琥珀办事细心,明日领双份赏。”他又看向吴长史,道:“此事你去禀告百里先生。”
吴长史诺诺应声。
诸葛执往试玉堂里面去了。
见诸葛执走了,琥珀一脚踩在吴长史脚上,小声道:“愣着作甚?快去百里先生那儿禀告啊!”
吴长史吃痛,在试玉堂外头又不敢大叫,愤愤不平的往外走,心里想,每次这小蹄子领赏,倒叫我跑来跑去。
吴长史也走了。
琥珀见厅堂里还有些丫鬟在擦拭桌椅摆件,于是做了个手势,那些丫鬟会意,静悄悄的退了出来。
琥珀又看了一眼天空,只见明月高悬,夜深人静。
她微微一笑,安排了几个丫鬟在水房值夜,然后领着其余人回去歇着了。
且说诸葛执往卧房走去,珊瑚正在通往卧房的走廊隔间里值夜,听见动静,便走出来,垂手待吩咐。
诸葛执问:“娘娘在房里?”
珊瑚恭敬道:“回禀王爷,娘娘沐浴更衣后就睡下了,让奴婢们出来了。”
诸葛执道:“去书房备水。”她既然睡了,他也不想让洗漱的动静惊动了她,书房里也有他的备用衣物。
珊瑚微微一愣,没敢多问,快步去办。
诸葛执在书房的内室里洗漱之后,换了常服,然后命众人退下,自己往卧房去了。
门是关着的,朦胧的烛光从门缝处漏了出来,他突然想起在太医署的那次夜访佳人,一时心急,失了分寸,那小姑娘被他唬的炸毛,用枕头打了他许多下。
今晚的拜会,倒是名正言顺了。
她已是他的王妃。
纵然是权宜之计,她还是嫁给了他。
诸葛执觉得心情很好,他把门给推开了。
卧房内燃着龙凤花烛,那花烛里掺了龙涎香,推开门,一室的馥郁香气扑面而来,他觉得心旷神怡,走了进去,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房内静悄悄的,诸葛执扫了一圈,目光落在窗台下的软塌上。
只见风婉儿穿着翡翠色嫁衣,倚着软榻的靠枕,一副酣然如睡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泛着娇艳的酡红。
诸葛执心中一惊,几乎以为她发起了热病,快步走上前,试了试她额前的温度,没察觉出异样,突然想起今晚的合卺酒,心中便了然了。
这小姑娘大概有些醉了。
他不由得扬起一抹宠溺的笑,酒量竟这般浅,当真是个小娇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