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歆雅和索乐玟交给审议团处置之后,其余一行七人,跨越“空间通道”,回到了北方学院。
此刻已接近凌晨两点。
古尘等人本就筋疲力竭,带着大伤小伤,还被莳闇赶鸭子似的催了一路,累得浑身虚脱,走路都打晃。得亏暮天枢用气流推着他们前进,这才勉强跟上了莳闇的步速。
迈入学院的大门,素澜的辅导员任务光荣完成。他象征性地嘱咐了几句“搬家别闹出大动静啊”、“年轻人悠着点儿”之类的,便和古尘、普乌卡晃晃悠悠地回宿舍,倒头便睡。
舞焉儿回房收拾东西,其余三人进入高塔之中。
三分钟后……
两道影子闪过。
如曦快步走出,俩手拎着四个一米来高的大纸箱子,径直往舞焉儿的住处走。谁让她是个热心肠,有忙要帮就坐不住。
零号是真的精力无限,来到北方学院这片“新大陆”,乐坏了。它在如曦的视线范围内上蹿下跳,一会儿在树枝上蹦跶,一会儿叼了个莫名其妙的果子,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与此同时,学院的绿化可遭殃了。“破坏鼠”的名声绝不是盖的,还没怎么折腾呢,就把整整齐齐的小树林弄得东倒西歪,活像巨型蝗虫过境,一如孙悟空糟蹋蟠桃园。
如曦终于明白,为什么迈尔斯说零号的养殖费是个天文数字了,而她无奈的同时,还有些小庆幸——
嘿嘿,索性现在是夜半三更,没人会找自己赔钱哈。
来到舞焉儿的宿舍,门没锁,门铃是静音的,如曦“咚咚”地敲了几下,没人应,她便不见外地自己把自己请进去。
这是一间两室两厅的公寓,比普通学员的单人间大了四五倍,一人居住绰绰有余。
阔绰如此,但学生会副会长的待遇本应比这好很多,起码是带院子的小别墅。依布黎不仅独占三层洋楼,还在后院里弄了成片的鸢尾,花田中种了一棵大榕树,树下摆着阳伞与躺椅,旁边有白漆圆桌配金镶玉的烛台……
搞得和浪漫胜地似的,贵里贵气,不愧是贵族大小姐。
舞焉儿和她大相径庭,以“无暇打理”为由拒绝了所有面积超过一百五十平的房子,在高塔附近随便找了间空房,默默居住于此,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不过,毕竟住了五年了,如曦相信她搬家的工程量不会小,于是撸胳膊挽袖子来帮忙收拾。
屋门打开,探头往屋内一看——
如曦当即傻眼。
只见,干干净净的客厅中央,摆着三个中大号的行李箱。旁边无论是桌面还是架子上,全部空空荡荡。与客厅连通的三个房间,粗略看去,不仅空,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甚至有种从来没人住过的感觉。
舞焉儿从洗手间中走出,轻轻甩手,水珠化为细碎的冰晶掉下,消散在半空。
“你怎么来了?”
如曦下意识把手上拎的大纸箱往身后藏了藏,虽然根本藏不住。
“这才不到二十分钟,你搬家的东西……收拾完了?
“嗯。”
如曦瞅着那仨说小不小、说大却绝对不大的行李箱,觉得自己勉强能钻进中号的那个。
“你在北方学院住了五年,全部家当就这么点儿?”
“这些是日用品,其他的在办公室。”
“还是很少啊!你的衣服呢?装饰品呢?鞋子包包呢?睡的盖的呢?”
舞焉儿指了下左侧的两个箱子:“床单被子左一,服饰都在中间。”
如曦觉得她已然不是简约,都和寒酸擦边了,有那种“卷铺盖走人”的感觉,无语道:“呃,这箱子,连五双靴子都塞不下啊……”
“我只有夏季的行装,比较少。”
“那你的首饰呢?化妆品呢?漂漂亮亮的小摆设呢?吹风机烫发棒化妆镜……”
舞焉儿指了下茶几上放着的,比信封大不了多少的小包。
“都放好了。”
如曦面孔微僵:“哈……开玩笑的吧?”
“我不会玩笑。”
“你这是机器猫的口袋对吧?”
“不,我的确没什么东西。”
“咳咳,不是我碎嘴啊——你可是北方学院的第一女神,爱慕你的人乌央乌央的,可你活得也太贫、啊不,俭朴了吧?人设有些……崩。”
“我从小便是如此,习惯了。”
如曦为舞氏家族的大小姐心疼了片刻,嗔道:“所以长大了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啊!不觉得亏待自己吗?”
舞焉儿摇头:“对我而言,打扮得体即可,化妆能免则免。脸面再如何好看,也是表面功夫。”
如曦觉得,这话由她说出极其没说服力,尤其是考虑到——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若不注重外表,怎会看上莳闇的?”如曦干咳了一下,小小声嘟囔,“我敢说他88%的加成都在颜值上,像个装满了手榴弹的美丽花瓶,随时会炸、连环炸……”
舞焉儿一脸正经地回答:“我被他吸引,开始身不由己,之后不由自主,因为我从他身上感觉到太多和我截然相反的东西,比如自由、比如抗争、比如——”
“贫嘴?毒舌?捞钱?捣乱?幼稚?偶尔还会黑化?”
舞焉儿很想说:你和他越来越像了……
但还是忍住,答道:“人无完人,没有绝对的优缺点。”
如曦耸耸肩:“说真的啊,你现在是情人眼中一好百好,在一起之后,保不准会叫苦。我和他做了接近一年的邻居,知道这个人的情绪有多跌宕起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舞焉儿有些犹豫地应道:“嗯。”
如曦音量放大,正色道:“你不开心了,千万别憋着,更不要让他欺负你哦!他的坏毛病该改就改,别人帮不上忙,但我乐意尝试。一年,365天,我的号码就是24小时热线,随叫随到!”
舞焉儿的神色略微柔和:“听起来,很可靠。”
如曦笑了笑:“这是我的诸多好品质中,最可圈可点的一个哦,超过了全球99.9999%的人。”
小松鼠卧在她脚边,通人性地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吱——”
如曦扫了它一眼:“我的脸皮一直这么厚好不好?”
舞焉儿浅浅地翘了下嘴角:“那我寄期望于你,可好?”
如曦一愣,嗅到浓浓的信赖之感,尤其是出自对面的冰山美人,实在难得,成就感瞬间满格。
如曦赶忙端正站姿,右手拍了一下前心未受伤的部位,信誓旦旦道:“好嘞,包在我身上,妥妥的!”
话音未落,只听……
“噗、噗”。
两个压扁的陈年纸箱子失去支撑,直通通地拍在地上,尘土飞扬。
零号及时躲开,却还是被蒙了一脸土。它满脸嫌弃地晃了晃脑袋,大尾巴一甩,不轻不重地扫过如曦的小腿,“吱吱”叫着,似在道:你把这累赘拿过来,是为了把人家的房子弄脏的嘛?还有我的毛!
如曦被呛得嗓子发干,将另一手的纸箱子轻轻放平在地上,近前两步,双手接过舞焉儿的两个行李箱。
“刚刚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咳咳……既然你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舞焉儿探手要回大个的行李箱:“你拿一个就好,我知你有伤。”
如曦灵巧一闪,拉着箱子大步前进:“别以为你穿黑衣服,我就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咱俩的伤不相上下呀!”
“那……你慢些。”
“放心喽,快跟上!”
二人一鼠出了楼,很快来到塔下,暮天枢已在等着。
就着月色,远远望去,如曦又是一愣。
“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暮天枢撇过头:“没事。”
如曦关切道:“不是发烧了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暮天枢摇头,快速看了一眼舞焉儿:“我送你上电梯,然后……我的任务就都完成了。”
如曦惊奇道:“嚯,都搞定了?”
“是。”
的确,说起暮会长的办事效率,总是被惊为天人。
这段时间,莳闇一回房间就糊在躺椅上,没心没肺地打了个盹。
暮天枢很会体谅他人,便独自操办起来。他从其他楼层搬来所需的家具,大件小件布置得井井有条,单身公寓转眼成了双人房。又凭记忆在高塔中寻来各种小家电,又接电又接水,弄得齐全,安放到位。
经过半小时的努力,原本略微冷清的塔顶变得非常宜居,最难得的是,在暮会长的精心布置之下——
多了家的感觉。
莳闇打盹醒来,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睡梦中被偷运到了别处。他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熟悉的夜景,这才反应过来,感叹道:“要不怎么说你全能呢,老哥一人,比一个家政公司的效率还高!够吓人的啊!”
暮天枢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温声道:“感觉如何?”
莳闇站起身,环视一圈:“不错,你的审美深得我意啊!亏你能找到那些被我遗忘的小家电,给我省钱喽!”
暮天枢抬手挥出一道气浪,隔空整理好被他压塌的靠垫。
“你喜欢就好。我顺手帮你打扫干净了,能达到无尘室的级别。”
莳闇用指尖蹭过桌面,果真一尘不染。他不信邪,又东摸摸西摸摸,换了好几个地方,结果半点灰都没沾上,不服不行。
“厉害了啊!怎么弄的?”
“用高压气枪冲了一遍,再用臭氧消毒,然后把空气里的残余物一起带走。该流程重复三遍。”
莳闇直勾勾地盯着他,认真道:“我家大门常开,欢迎你常来——常来不够,要不咱说好了吧,一周打扫一次?按分钟计费?”
暮天枢无心和他开玩笑,答道:“你一个人随便惯了,以后也注意着点,舞焉儿是个喜欢干净的人,别被她嫌弃。”
莳闇傲娇地噘了噘嘴:“哼,你嫌弃我不?”
暮天枢叹了口气:“当然不,谁让我是你唯二……不,唯一的朋友。”
莳闇来到他身旁,拍了两下他的肩头,手上用力,心里动情。
“说实话,能交到你这么贤惠的朋友,真是我的幸运啊!假如你是女的,我非你不娶啊!”
暮天枢知道这人说不出好话,感谢人的方式也如此欠揍,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我全当你在夸我,多谢。”
莳闇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搭着暮天枢的肩头,把他一路推到了门外。
“不谢不谢,你去接她们吧,接完了就别上来了。”
暮天枢觉得自己瞬间就被嫌弃了,无语道:“不用我帮忙了?”
莳闇一挑眉:“你还想帮什么啊?”
暮天枢负责道:“哪里不妥的,我陪你们弄到好再走。”
莳闇的表情愈发古怪:“我现在最需要的就只有一张床,你想陪——去去去,我还不想呢!”
暮天枢先愣了下,紧接着脸“唰”地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莳闇急吼吼地把他推到电梯口:“那就赶紧撤咯!”
暮天枢嘴里发干,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们都累了,还是……早点睡吧。”
莳闇嘴角上挑,笑容如此勾魂,散射出男女通吃的魅力。
“累、也要分时间地点场合啊!要不咱来打个赌吧,就我这身体啊,撑一个通宵完全没问题。怎么样,赌不赌?”
暮天枢感到热血上涌,燥热感从面颊一路漫到耳根。电梯门打开后,他两个箭步冲了进去,躲开莳闇灼灼的目光,磕磕绊绊道:“我不赌。但说真的……第一次,你悠着点。”
莳闇笑着反问:“还用你教啊?”
暮天枢满脑子都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张了张嘴,有心再嘱托他一句:做好措施……
可莳闇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了,探出手,以触电般的速度,连续按了六七下电梯的“关门键”。
“切记啊,今后,你和朗如曦来之前,都先征求我的同意!”
“……好。”
“不送啊!”
暮天枢乘电梯下行,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久久难以平静。
这种感觉……
比同龄人中突然有了第一个结婚的……
刺激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