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朕没去关心你?”女帝听着酸酸的语气有点好笑:“朕近来因那江南水患颇为费心神不是不想去看你。”
“陛下就会这般说。”德卿一勺羹堵住了女帝的嘴,什么费心神不过是借口。自从淮王死后那淑卿就日日要见女帝讨个公道,是啊,若是自己的沅儿落的这般他只怕也要疯颠。淑卿惹得陛下厌烦现下也等同于在冷宫中了,已消瘦的都没个人样。
想当初也是世家的公子与自己一同入的宫,事事都要与自己争个高下。当年淮王得宠他哪日不是春风得意现如今家族落魄的不成样子,连自己的女儿被不清不白的安上个谋反的由头都不能申冤。德卿不由的轻讥,他如今也不是和淑卿一样吗,女帝做事不会留有一丝余地的若是这般对沅儿,哎。
“想什么呢?”女帝看着愣神的德卿点了点他的额头,“方才说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想陛下啊,想您为何这般累。”德卿下意识的抓住女帝的手指,两人都因这举动愣住了女帝眼神暗了暗,收起了笑容。
“朕是一国之主累也是应该的,倒是你多注重身子。”德卿看着女帝眼中的深情温柔的笑了笑:“陛下才应多注重身体,这药膳再不喝都要凉透了。”说完便喂着女帝。
一旁侍候的小宫女看此都不禁暗叹女帝与德卿的感情,两人这么多年依然可以这般恩爱。这后宫里除了淑卿便是德卿最得女帝宠爱,可惜这淑卿啊命运多舛若不是淮王,这后宫现下是谁为主也说不准啊。
王嬷嬷看着两人恩爱的场面由衷的高兴,这是今日的德卿真的有些神似当年的故人。德卿看着女帝眼眸含情可是只有自己知道这里面或许只有一分是真的,或许连一分都没有。什么恩爱都是假象啊,若是真恩爱他又如何这般如履薄冰。
“沅儿近来在国子监怎样?你今日怎么回事,怎么这般心不在焉,是不是身体不适,朕传太医。”
“无碍,沅儿说在国子监可以饱读圣贤书。”德卿收起这丝丝缕缕的心思,陛下可是人精何事她不知道。
“嗯,朕的几个孩子啊还是沅儿最为乖巧,都是你教导有方。”
“陛下言重了,皇长女殿下中强内干,相比之下沅儿才真的玩闹。”
“哼。”女帝听此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多言。“朕听闻昨日夜里沅儿从你院里出来脸上肿了,你因何事打她?”
德卿心中冷笑一番,终究是来了,这宫里没什么事能瞒住女帝。“她昨日听闻皇长女要去江南,她又在书中看到那江南风景秀丽一个劲求着奴家向您说与皇长女同去江南。可皇长女此趟去江南是为公事,奴家真是惯坏她了这般不懂事。”女帝看着眼中含泪的德卿收起那份探究。
“沅儿还年幼,明年就要及笄了,你要让她明些事理。此次江南确是她胡闹你教训的是,只是不该打她,朕等会去看看她。叶芷,你去朕的库房里挑几件东西送到三殿下的院子里去。”
“是。”王嬷嬷带人连忙出去挑东西。“您就惯着沅儿吧。”德卿半嗔半怒的说。
“朕最小的孩子宠点也无妨。”女帝不知所谓的笑了笑。“朕这还有一些事你先回去歇息,脸色不好朕遣个御医给你看看。”
“陛下,那奴家先行告退。”小太监扶着德卿出去小声的说,“主儿,您这般说不怕陛下将三殿下也送去江南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啊,在天家手下有几分容易。”德卿嘴角含着笑,他真但得上温润如玉真君子可是在这宫里大染缸君子也做不到坦荡荡啊。德卿坐在轿撵上手指没有规则的敲着椅柄,眼眸半阖。
突然轿撵颠簸停下有人在大声嘶喊,德卿只是隔着轻纱问着外面的人何事。“德卿恕罪,这是淑卿拦路。”小太监在唯唯诺诺的说道,明知这人是疯了可是也拦不了啊。
小太监看着那白皙清隽的手指挑开轻纱连忙扶起,德卿没想到在此处能看到他,想必他在此处等了许久。春日长安气候比不得江南暖风,这儿的风中仿佛都带着钩子抓人心肺。淑卿还穿着大红的蚕丝绸缎,德卿看着都能感受到他的冷。
“你方才是不是去见陛下了?”淑卿脸色苍白眼眸中都是疯狂。“陛下有没有说我的玥儿是无辜的,她有没有为玥儿讨回公道啊!”
德卿看着抓着他手臂的手,苍白中带着青紫。他记得这件袍子这是当年陛下赏给淮王的绸缎淮王送给淑卿殿中的。非正室是不能穿正红的但是淑卿穿上后女帝并未多言,说到底淮王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女帝的一步步纵容啊。当年的淑卿何等的春风得意后宫里的人都羡慕的眼红,现如今就落得这般下场。
德卿如哽在喉,他救不了他啊。“我,陛下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和陛下说,为什么她不为我们的玥儿讨公道。”淑卿情绪激动,手指甲都要陷入德卿的手臂里。
德卿看着这个男子,他与自己一同入的宫也是当时最得宠的。谁不言这后宫的元君是那淑卿,风光无二。可现如今那手袖下的手臂早已结痂的伤口就知他在宫里过得并不好,这宫里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怎能会给他好日子过,从他在此处守着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知。
“你还是别提此事了,陛下会因此不快的。”德卿咬了咬牙闭上眼,“而且陛下也放出淮王造反的证据了。”
德卿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颓然卸下,阖上眸转身离开上轿。小轿越行越远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线。德卿掀开袖子看到那泛着红血丝的指甲印,脸上尽是悲凉。方才发生的事陛下想必不久就能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陛下在他身边放了多少人,闭上眼耳边尽是淑卿嘲讽大笑。
“陛下啊,证据都有可能事假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们的玥儿呢?”淑卿看到阴沉的天空下起丝丝轻雨突然想到了初次见到陛下的时候。那天的选秀并不是风和日丽,反而阴雨连绵。陛下一脸玩味的看着走马般的众人,他是家族中养的留着联姻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也听闻这位新帝的事迹。从自己的皇姐手中夺得皇位血洗整个皇宫,谁不言陛下心太狠。
可是他知陛下从皇姐手中夺位但是她放过了皇姐的孩子,只是赐地西北永生不得入京。什么叫做夺位呢明明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先帝当年最宠爱的女儿便是陛下。陛下是元君所出,一出生便是皇长女这皇位是要传给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那时陛下看了两眼自己留了牌子他当时多开心,可是陛下长久都未踏入后宫。他挖空了心思,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费尽心思的讨得一人开心。
“陛下,我的玥儿没了,我真的喜欢您好多年啊。”淑卿笑着在细雨中舞着,一如当年的剑舞。宫人都说淑卿疯了,他在那细雨中舞了许久,边舞边大笑着。
那一抹红最后留在了那翩翩惊鸿舞中了。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女帝,她听到淑卿薨了并未说什么。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淑卿了,仔细算算就只有他跪下求自己为玥儿讨公道了。“薨了就薨了,按照贵卿的份位办吧。”
“是。”王嬷嬷叹了口气,靠的一曲神似那人的剑舞怎能宠爱长久,认真的说,终究是错付了啊。
陆陆续续各宫里都收到消息淑卿薨了,陛下到底还是留了几分体面按照贵卿的位份办了。德卿这边收到消息时只是抓着把椅扶手大笑着说:“也好,也好。总比活着这般累的好。”
收到消息时商研雪还在出神地看着那院角地红梅,那梅花快要败了枝头结着晶莹的冰,“殿下。”青琐说完消息看着愣神的商研雪低低唤了一声。
“青琐,你看那梅树枝桠是不是弯了。”青琐有些不解这寝宫的院中何时有株梅树了,想着便抬头四处看了看脸上还挂着不解。商研雪看此笑了笑,“殿下,您别取笑奴婢了,这院中何时有梅树了?”青琐看着商研雪的调笑有些懊恼,摇着头脆生说道。
“你这粗枝叶大的丫头能看到什么,真不知平日里那些消息你是怎么注意到的。”商研雪点了点青琐的头,一晃眼青琐也跟了她这么多年了,若说这东宫里最放心的也只有青琐了,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人。
“殿下,淑卿走了,您还要去江南吗?”青琐看着商研雪收起手指,正色的望着眼前的商研雪。
“你认为淑卿走不走对我们有何影响吗,记住我们的敌人比我们强大太多了。”商研雪幽幽的叹了口气,夜间的温度太冷了白雾在商研雪面前升起。“青琐,若是此次江南之行孤遇不测。你将东宫里孤的人料理好,若是可以动用孤的人将左右侧卿送出宫外。”
青琐见不得殿下这般模样,明明这般镇定口中的话尽是为自己料理后事一般。“殿下,奴婢待您从江南归来,若是您不归来奴便带人寻你。”
商研雪眼中映着满脸坚毅的青琐不禁莞尔,“孤只是说说,不必认真,孤的命这般硬那些人岂能如此轻易就能将孤的命夺去。”
“殿下说说也不可,殿下洪福齐天必能不日归来。”
“孤明日便走,淑卿薨葬之事今晚你便随孤去一趟吧。”商研雪挽了挽衣袖阔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