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十夜跃起的身影像是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阳光, 轻轻的落在众人眼中。
并不热烈的光芒，像初生的朝阳。
在星野十夜面前，有一堵很高的墙。
星野十夜缓缓的思考着, 正对上小黄桑的眼睛。
那双金黄色的眼睛里，总是荡着笑意。
黄濑凉太大约是整个帝光篮球部中对这场比赛最感兴趣的人。
如果说赤司的认真来自于对胜利的偏执, 那么他的认真就是纯粹的觉得这样的比赛很有趣。
他在运动上有超出常人的天赋, 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快上手, 几天就能超过别人长久的努力。
黄濑凉太尝试过很多的运动, 将履历列出来大约比小星野的运动履历还要长些。
很久以前接触过排球，为什么没有坚持下来已经忘了，反正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原因。
能坚持着打篮球, 是因为看到了小青峰的篮球，尝试过很多次, 无论如何都打不赢小青峰，这才让他对篮球升起兴致。
在他能打赢小青峰前，他觉得他会一直对篮球抱有高度的热忱, 至于打赢小青峰之后——没想过, 以后再说。
总之, 他不太明白小黑子对团队的坚持，毕竟他是个相当自我的家伙, 只想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就是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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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濑凉太心中暗想：小星野, 别想像欺负赤司一样欺负我, 我可是真正打过一段时间排球的！
滞空中的星野十夜微微一笑, 吓得黄濑凉太呼吸一滞。
小黄桑很高, 长得高, 跳得也高。
拦网的动作很标准，手臂前伸，手掌下压。
星野十夜手腕一翻，排球堪堪擦过黄濑凉太拦网的手，飞向无人防守的左路。
一个干脆利落避过拦网的小斜线球。
15:0。
“啊——想过差距会有些大，但这也大过头了？”黄濑凉太揉了揉脑袋，有些无奈道：“单人拦网想要防住小星野你可真难啊。”
黄濑凉太小声嘟囔：“而且扣球的时候还会微笑着恐吓拦网，真可怕。”
星野十夜歪头：嗯？小黄桑在说什么？
黄濑凉太见小星野一脸无辜的样子，无奈叹气道：“好吧好吧——我说各位，在前排的时候不只有进攻，还要拦网啊！我之前不是和大家讲过了吗？”
绿间真太郎和黄濑对上视线的瞬间，果断避开目光扭头看向青峰，推推眼镜：“青峰，我给你的托球怎么拿不了分？”
原本在星野十夜起跳后就陷入沉默的青峰大辉顿时跳脚：“哈？黄濑那家伙是在说你们前排拦网的事吧！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绿间真太郎淡定道：“如果你那一球得分了，自然用不上我来拦网。”
青峰大辉气得青筋直爆：“你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黄濑凉太看了看气得半死的小青峰，又看了看一脸冷淡的小绿间，决定不掺和他们之间的热闹，转头将视线落在了灰崎祥吾的身上。
他们之间是有一些纠葛的。
“看我干什么？”灰崎祥吾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嚣张：“你的拦网，是我的了。”
灰崎祥吾天赋技能，掠夺。
黄濑凉太看见他这副样子就无语：“……随便你掠夺。”
拦网这种排球基础，难道还怕被灰崎掠夺之后他就不会用了吗？
排球又不像是篮球，个人技能像水印一样。
灰崎祥吾轻哼一声，倒也没再出声。
赤司征十郎甩了甩已经木掉的胳膊，笑着说道：“十夜的发球我已经适应了。”
不同的旋转、不同的力量，甚至是没有旋转的、会有一定飘度的发球，他已经一一见识过了。
接下来，大家各凭本事吧。
被遗忘的黑子哲也突然出声：“青峰，你在扣球时完全没有思考排球的落点吧。”
青峰大辉脸色一僵，有些心虚道：“哈哈——随便的吧，只要打向没人的地方不就行吗？”
黑子哲也盯他：“投篮不往篮筐里投，可以吗？”
青峰大辉怒：“当然不行！”
黑子哲也平静道：“那么排球也不行——想要赢，就要将排球打到对方最薄弱的地方。”
青峰大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点点头：“我知道了。”
绿间真太郎幽幽道：“你知道有什么用？不给你这家伙托球了。”
青峰大辉气：“绿间你又发什么脾气！不给我托球我怎么进攻！”
一句话，让在场的篮球选手都有些愣神。
他们好久没有听到类似的话了。
从前的大家，也是会说出“不给我传球的话我怎么进攻”“把球传给我吧哲”这样的话啊！
绿间真太郎平静推眼镜：“谁让我是二传手呢？”
青峰大辉：……气！
见黄濑凉太热热闹闹的组织起了战术讨论，星野十夜眼神柔软。
熟悉的帝光篮球部，回来了——虽然是在排球场上。
可这就是他想要完成这场排球赛的意义，在排球场上，一个人是绝对不行的。
理论上排球比赛中当然不能任由他们这样讨论，但考虑到他们毕竟是一群篮球选手，在比赛过程中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排球场，所以在开始比赛前，双方就约定，不限制暂停时间，死球后可以进行一定时间内的自由讨论。
黑川见网对面聊得火热，终于有时间来到星野君的身边，眼神里满是惊叹：
“这一趟宫城县没白去！简直大变样啊星野君！”
他托出那一球，原意是想让星野君和对面拦网硬碰硬的——虽然篮球选手对弹跳也有超高的要求，但他相信篮球选手一定不知道作为副攻手时应该怎么去起跳拦网。
结果让他很意外，黄濑凉太的拦网真的很出色。
虽然动作很生疏，但姿势很标准，加上天然的身高优势和打篮球练出的弹跳力，竟然真的挡住了星野君的进攻路线。
就在黑川俊介眼神扫过星野君身后寻找扣球保护时，星野君打出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小斜线球——虽然比标准的小斜线角度要更大些。
要知道这可是中路后排进攻！
星野十夜被夸得脸红低头，小声喃喃道：“也、也没有啦……遇到了几个好心的前辈……和好心的教练……还有超棒的朋友们……”
黑川俊介眼神迷茫：“等、等下，这么多吗？”
星野君你，在宫城县竟然打出这么大一片地盘吗？
这种野生的前辈和野生的教练还有野生的朋友你是从哪里抓的啊！
先天排球圣体啊你！
星野十夜小声道：“很多吗？”
黑川俊介磨牙：“这还不多？”
里面绝对有二传手，绝对！
感觉星野君的进攻模式被更改了！虽然是好的改变！
但是好不爽！
黑川俊介握拳：“可恶啊，感觉像是莫名其妙的输了一样！”
星野十夜迷茫不解：“黑川桑？”
黑川俊介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阴暗一会儿就好了。”
星野十夜：？
神城健一小声对小谷野道：“黑川又在切人格了。”
小谷野晃小声回答：“星野君真是每次都愿意理黑川。”
神城健一道：“毕竟是善良的星野君啊。”
小谷野晃复述：“是善良的星野君啊。”
黑川俊介面无表情：“神城学长，小谷野学长，太大声了。”
知道什么叫悄悄话吗？悄悄话就应该在角落里悄悄的说，而不是当着当事人的面大声的说！
神城健一笑眯眯道：“下次小点声。”
黑川俊介：“还有下次？？”
星野十夜看着同样热闹的排球部，心头翻涌着滚烫的情绪。
只要能守护住这样的存在……
孤爪研磨双臂搭在分板上，下巴垫在胳膊上，脑海里全是刚刚十夜那一球的重现。
一向偏弱的后排进攻有了长足的进步，在滞空时也不再一味的听从托球，而是有了自己的思考，扣球方式在直线球和斜线球的基础上又多了小斜线球。
以及精准度提升的发球……
那双暗金色的猫眼里，满是惊喜。
黑尾铁朗侧头，就见研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星野君，像是发现了毛线球的三花猫，兴致勃勃的想要叼回家里玩。
“从宫城县回来的星野君，进步很大。”黑尾铁朗笑道：“研磨，你觉得呢？”
孤爪研磨偏过头，露出了小小的笑容：“勇者升级归来。”
经过这场比赛，十夜应该可以将进化出的新技能完全消化吸收了吧。
“接下来，应该向更高级的的地图出发了。”孤爪研磨轻声道。
黑尾铁朗露出爽朗的笑容：“你说的对，研磨。”
应该向更高级的地图出发了。
……
第一局比赛的胜利，顺理成章的被排球部收入囊中，比分25:12。
“这就是运动天才吗……”黑川俊介一脸牙痛的看着另一边围在教练身边的黄毛和灰毛：“学习能力太强了！”
“还有那个绿毛，他不是篮球选手吗？怎么托球托得那么稳？”
“红毛就更过分了，竟然能接到你的发球！”
“青毛可真能跳啊！”
“最离谱的是那个紫毛，竟然能拦下你的扣球——虽然拿你的小斜线球没办法，但也太离谱了！”
黑川俊介碎碎念：“完全依靠身体素质，战术配合一塌糊涂，竟然能从我们手里拿走12分……”
过分，天才真过分！
嘴上这样抱怨着，可眼睛却亮成了灯泡。
这比赛还是很有趣的嘛！
星野十夜用毛巾捂着脸，挡住了嘴角上扬的笑意。
为队友科普排球基础知识的黄濑、提前学习排球基础动作的赤司、看上去很嚣张但迄今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犯规的青峰、越打越标准不断学习进化的灰崎、神出鬼没但总在关键时刻遏制住排球部进攻步伐的黑子、一边喊“再加两根美味棒”一边努力跳起拦网的紫原，还有托球稳得像是老二传手的绿间。
星野十夜感觉到了他们对赛场的尊重。
或许是因为他和篮球部的大家是朋友吧，所以大家会格外注意些，可能他们对陌生人会更冷酷，绝对不会同意打这样一场比赛。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点点的改变就好。
学着尊重朋友，尊重对手，尊重赛场——这些，只需要一个起点就够了。
他们从来不是坏人。
另一边，猫又育史看着还算清爽的少年们。
不愧是冠军球队——也许是因为前半局都是星野十夜的个人秀，篮球部的人站在排球场上都没怎么动，自然没什么体力消耗。
“表现得超出我预想的好。”猫又育史从来不吝啬夸奖，做得好就是应该得到赞美：“出色的身体天赋，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在后半局贡献出了精彩的比赛。”
篮球部众人沉默。
被一个排球教练夸排球打得不错——总有种心情复杂的感觉。
赤司征十郎安静的站在原地，眼底泛着思索的色彩。
猫又育史注意到了赤司征十郎的安静，却什么话都没说。
有些东西，还是要让他们自己想明白，才会更深刻。
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道理，总是别人的道理。
赤司征十郎确实想不通，猫又教练为什么让他来担任自由人的位置。
他相信这位老人家不至于忽悠他——既然说了和他的身高无关，那就是真的无关。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悄悄响起，是温柔的低语：
「或许，不只有胜利才能维系住那些在我心中无法替代的东西……」
赤司征十郎表情微冷，眼中橙色的光芒大亮：「作为弱者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吧。」
他冷淡的声音从心中响起：「我会用胜利绑住我想要的一切。」
那道温柔的声音轻叹一声，选择了沉默。
一时的软弱，诞生了第二个赤司——一个追求胜利、甚至看不清来路的赤司。
而这个赤司，已经开始动摇了。
……
第二局比赛开始，双方交换场地。
这一次，率先发球的是篮球部。
青峰大辉像是拍篮球一样拍了拍排球，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
抛球，挥臂——
普通的上手发球，姿势也有些不对，但初学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将球打到对方场地，已经是出色的学习能力了。
三尾大河轻松接下这一球，唤道：“黑川！”
黑川俊介应声：“知道了！”
很到位的一传，站在排球下的黑川俊介想起了赤苇前辈的教导。
“再胆小的王牌，站在赛场上后也会成为引导队伍的旗帜。”
赤苇京治声音平静和缓，带着说不出的坚定感，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去挥动旗帜，让他高高飘扬在赛场上，被所有人看见——这是二传手的职责。”
黑川俊介的托球出手。
他曾经太自大了，因为不放心星野君的性格，不断用托球支配着星野君的方向。
星野君的顺从让他进而生出一种迷失自我的责任感——如果失去他的指引，星野君就没办法扣球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狂妄想法。
哈哈，真是被自己狂笑了。
他们是搭档，是并肩的队友，从来不是指引与被指引的关系啊！
一定要说是某种指引的话，分明是星野君引导了他的成长——强大的王牌，让他产生了极强的危机感，于是拼命的努力着，不被甩到身后。
现在，让大家都看看，星野君你的力量吧。
星野十夜三米线起跳，面前是小黄桑和小灰桑的双人拦网。
两人像是复制粘贴了动作一样，整齐划一的起跳，挡在星野十夜的面前。
黑川托过来的球很舒适，是适合他的、偏高的托球。
星野十夜在空中，滞空的姿势优美利落，像是紧绷的弓，搭着即将离弦的箭。
将球扣死！
他挥臂，瞄准了两人中间的空隙，扣球出手。
一个红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那个空隙中，正正好好的接下这一球。
“真太郎！”赤司征十郎从发现队友的漏洞，到补上队友的漏洞，中间思考的时间短暂得无法计时。
他太了解他的队友们了，即使是灰崎这个曾经的队友。
灰崎和凉太从一开始就不对付，这种气场相性都不和的两人，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的摩擦。
要他们在一起成为默契满分的搭档？这场景就算出现在梦里也太不真实了。
所以，即使是像复制粘贴一样的拦网动作，中间也必然会出现缝隙——互相嫌弃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赤司征十郎突然想起了猫又教练对他的评价。
“对胜利的执着，会让我成为一个出色的自由人吗……”赤司征十郎看着弹飞的排球，和向排球奔去的绿色影子。
球不落地，比赛就还没有结束——这样一想，自由人确实是很适合他的位置。
他不会允许自己输。
绿间真太郎眼神划过队友，最终托球出手，目标是——
灰崎祥吾。
完成了和星野十夜一样的助跑路线，一个和对面托球十分相似的托球向他而来。
灰崎祥吾忍不住勾起嘴角。
果然，这帮家伙总是那么值得信任。
灰崎祥吾扣球的瞬间，排球部的众人恍惚间还以为星野君在对面。
“发什么呆呢——”
排球被神城健一垫起。
帅气可靠的前排球部部长，露出了战意凛然的微笑。
早就听说过篮球部的家伙都是一帮怪物，今天终于有幸见识到了。
黑川俊介快步跑过去，侧身托出一个极限超长距离托球：“Ace！”
星野十夜看着来球的方向，毫不犹豫的三米线起跳。
面前是三人拦网。
灰、黄、绿形成了彩色的墙，遮天蔽日。
星野十夜嘴角微微翘起。
恐怖的微笑让三人瞬间回神，星野十夜身后，一个影子快速掠过。
小谷野晃表情爽朗，在空中挥臂——打在了对面露出空档的场地上。
赤司征十郎前扑救球失败，只能看着这个排球慢慢弹起，落下。
灰崎祥吾怒：“喂，那个黑——黑山！你会不会当二传手啊！怎么不给这个橘毛鹌鹑托球？”
黑川俊介嘴角微抽：“是黑川不是黑山，还有，你一个篮球选手还指点上我这个专业的二传手了……”
他走过去，和星野君击掌。
灰崎祥吾瞬间回过味来：“你们两个故意的！”
星野十夜回头，一脸天真的看着小灰桑：“这是战术啊。”
灰崎祥吾磨牙：“那个黑山大喊Ace也是战术？”
星野十夜点点头：“是黑川——我们都有自己的暗号的，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二传手很少通过声音下指示。”
声东击西不是很常见的招数吗——星野十夜的眼睛里这样写着。
灰崎祥吾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二传手心真脏啊！
赤司征十郎看着网对面的对手。
十夜在他们当中，才能无疑是最突出的一个。
无论是身体数据还是排球上的天赋，都远远超过队友。
被队友们信任依赖的王牌选手，想要胜利的话，难道不应该将所有的托球都交给十夜一个人吗？
全国大赛上，排球部也是这么做的吧！
为了胜利，即使是前辈们也应该作为衬托王牌的绿叶才对！
灰崎祥吾还在抱怨：“最强的是这个橘毛鹌鹑对吧？把球都交给他不就能赢了吗？还费心思做什么诱饵……”
黑川俊介眉头一皱，看向灰毛：“星野君当然很强，我甚至可以毫不避讳的说星野君就是我们排球部最强的选手——但这和我将球托给小谷野学长有什么关系？”
“星野君很强，但是他的身后是神城学长的扣球保护，后排有三尾学长的稳固防线，有我的托球，身侧还有随时补救的小谷野学长和中谷内……”
黑川俊介撇撇嘴，嘟囔道：“什么毛病，只看见星野君的强大了吗？难道没看出来我们是多么强大的队伍吗？”
这话的声音不小，至少在篮球部众人的耳朵里，像是落下的重锤。
只看得见自己的强大了吗？
看不见由我们组成的队伍，有多么强大吗？
胜利？啊，胜利是理所当然的吧。
因为强大的我们组成了最强大的队伍啊！
黑尾铁朗坐在裁判椅上，也为这一句话而惊叹。
黑川说了很了不起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