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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大厅在她们交谈声中不知不觉的暗下了一盏又一盏的灯,最后只有高高的屋顶壁沿还亮着一串一串的小星光。历史悠长的西餐馆本来就到处都是怀旧的味道,这下尘嚣远去、星光乍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声音。

最前方的舞台边亮起了幽幽的灯光,照亮了舞台旁的乐手们。

原来是有表演啊,事先不知情的观众们都期待起来。

这时一束雪亮追光忽然投在了舞台的正中央,那里有一支麦克风、一张高脚椅,还有一个没有辜负了所有人期待的人——谢嘉树。

当年叱咤g市上流社会和娱乐圈的谢家大少,曾经倏然退隐、后来又带着fd衣锦还乡的谢嘉树。

那么一个人物,抱着一把吉他,在这样一屋子人面前,从从容容的坐在高脚椅上、麦克风前……今晚已然值回票价。

冯一一站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与众人一样默默看着台上的谢嘉树,全世界只有他是唯一的光。

谢嘉树……她心中豪情万千、又酸楚难当。

谢嘉树随手轻轻拨了几个音,转头对乐队微微点头,音乐声起,他沖台下微微一笑,抱着吉他、边弹边唱:“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是《鬼迷心窍》。

这首许多人都曾唱过的老歌,许多人都一定唱得比谢嘉树更为动听,但是没有人能比今夜的谢嘉树更动人。

令人动心。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吉他声没停,唱歌的人情难自已的哽咽了一句:“春风再美也不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他在明亮的追光里自顾自的唱着,眼睛微微垂着,似乎只看着前方一点点的地方,他像是根本不在这个场合、而是在他孤单漫长的回忆里,他在怀念着,那些歌词,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姻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谢嘉树终于抬起了目光,放开吉他,他抬手笔直的指向冯一一所在的方向。

一束追光随着他的手指照亮了冯一一。

于是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站在光明的两个彼端。

谢嘉树看着她,在乐队缠绵的演奏里哑声说:“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虽然爱情总让人烦恼,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可是冯一一,现在说再见,实在还太早。”

他声音低哑的像是含了一口沙,令人听着都心疼无比。何况还有这么动人的音乐和告白。

全场都在对女主角起闹:“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冯一一茫然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谢嘉树从舞台上跳了下来,在掀翻屋顶的尖叫声和起闹声里,人群犹如红海一样分开,她英勇痴情的摩西走到了她面前。

谢嘉树温柔而专注的看着她,伸出手、轻声问:“mayi?”

冯一一嘴唇刚动了动,照亮他们的追光突然“啪”一声暗下去了。

人群意犹未尽的嘘声阵阵,大厅的灯光却依次亮了起来,晚宴的司仪一脸惊恐又强自压住的表情,匆匆上台说:“啊……好的,我们……我们谢谢刚才嘉宾的感人——哦不,表演!下面,就由我们郑翩然郑先生邀请一位女士,来为大家开舞!”

主人邀请女伴翩翩起舞,宣布今晚的舞会开始,这是郑家大年夜宴会的固定流程。

郑翩然当然数十年如一日的邀请他的挚爱郑太太,但是今晚的郑先生明显表情紧绷,还是郑太太笑语温柔了片刻他才看起来好了一些,只是舞过抢了他风头的某人身边时,依然眼锋如刀。

谢嘉树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懊恼无比的低叫了一声!

面前的冯一一好像是缓过神来了,她一动谢嘉树一个激灵,连忙张臂抱紧她!

“别!你别走!”他紧张的低叫,“我、我其实……我其实还没有说完!”

“对!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他抱着她的架势像是死也会不让她走,周围虽然已经开舞,还是有不少人在看这一对,冯一一埋在他怀里看不见,谢嘉树却是饱受煎熬——脸皮再厚也扛不住这么多人围观他被甩啊!

他又着急又委屈,又怕自己一不留神再嘴贱,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额上已经冒了一层薄汗,忍不住埋头在她脖子里蹭蹭。

然后他感觉自己腰间被环住了。

冯一一回应了他的拥抱!谢嘉树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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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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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树想要分开一些、看看她眼下脸上的表情,可冯一一紧贴在他心口不肯给他看。

“我们跳一支舞吧。”她轻声说。

谢嘉树雀跃的说好啊!握着她肩膀的手动了动,手指蹭了蹭她侧脸。

然后他展臂将她重新拥入怀中,手指悄悄搓着指腹残留的柔滑触感,那感觉一直浸润到心底里,整颗心都柔柔的,谢嘉树满足无比的微笑起来,周围人的目光他再也感觉不到了。

灯光如星光,舞池如无边的夜色徜徉动人。那悠扬舞曲像年轻时摇曳的岁月,每一个音符都是曾经的一桩事件,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又像初识那时,他教她跳舞,轻拥、旋转,浮生如梦。

真是恨不能一夜之间白头。

谢嘉树在她耳边轻声的哼,没有歌词、只有曲调,冯一一併不知道那是什么歌,只觉得耳朵痒痒,放在他心口的手用手指轻轻点了他一下。

谢嘉树笑得胸膛都震动,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指,牵到嘴边轻轻的吻。

“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他鼓起万般勇气、又看似云淡风轻的说。

冯一一伏在他心口,声音轻的像梦:“我们不是已经在跳舞了吗?”

谢嘉树的心高高悬起,等来这么一句,实在是很不乐意,松开她手就去捏她脸,迫她抬起头来看他。

一触到她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又做错了。

连忙松开手指,谢嘉树惶恐的把她抱进怀里,赶紧说:“我不问了!你别说!”

请别说拒绝的话,在这么好的时候。

还不如让他始终得不到答案、提心弔胆呢。

谢嘉树心里拿脏话把自己问候了个遍!

来来回回排练了那么多次,连抢了郑翩然的开舞、会死的多惨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的帮着他,终于成功的拥她入怀了——他这手怎么就这么贱呢?!

该说的话,一句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冯爸冯妈这时翩翩的舞过这一对身边,冯爸利用擦肩而过的珍贵几秒钟仔细的观察了谢嘉树脸上的表情,错过之后,他担忧对老伴儿说:“好像还是不行,嘉树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冯妈今晚穿着一袭金色的晚礼服,颇有气质,精緻妆容令她显得比平时年轻了十岁,所以她今晚心情很不错,笑眯眯的安抚冯爸说:“没事儿的,他自己能搞定,你就把心放回你肚子里吧!”

夫妻俩大半辈子,风风雨雨,冯妈叫他放心的事儿就从来没出过错,冯爸很自然的就放了心,还心情很轻松的调侃说:“咱俩今天没给儿子女儿丢人吧?我看那边几对和我们差不对年纪的,还没咱俩看起来拿得出手呢!”

冯妈很淡定的说:“这主要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这西装笔挺的,一穿,别提多么精神了!咱们儿子就像你!”

这话太悦耳了,冯爸开心得都轻飘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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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的儿子,冯一帆同学,这时候正和郑翩翩坐在场边吃东西。

郑翩翩喝着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看着舞池里笑眯眯的说:“一帆,伯父伯母跳舞好有范儿啊!”

冯一帆刚应酬了一圈,累的不想讲话,没有回答,把自己拿来的一盘吃的往她那边推了推。

恰好一整盘都是郑翩翩爱吃的口味,她很动心啊!但还是忍着,咬唇摇头说:“秋天的时候你带我吃了好多好吃的,我长胖了好几圈!从那以后我就没瘦下来过,不能再吃啦!”她坚定的把盘子推回去,“一帆你吃吧,我看你刚才一直在和别人说话,都没吃东西。”

冯一帆转头看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呢,他目光亮亮的,很轻很坚定的说:“你再等等……不会太久的。”

请再等我一段时间。

我会更加努力,一定会赶在你最漂亮的时候、让你穿上婚纱。

郑翩翩没听清楚也压根不可能听懂那意思,嘴里问着“什么呀?”,手里叉了一块肉餵他:“啊——”

冯一帆无奈的看她一眼,偏偏头却只咬了一半。

郑翩翩被这含蓄的浪漫感动的理智全无,“啊呜”一口就把另一半吃下去了。

冯一帆趁机拿走了她的那杯酒,换给她一杯果汁。

郑翩翩吃东西的时候两腮鼓鼓、像只小仓鼠,实在可爱极了,冯一帆看着她忍不住想笑,连忙转开头去。

就听她含糊不清的问:“你……唔……肿么啦?”

冯一帆再转过脸来时已经又是酷酷的了,“没什么,吃吧,”他说,“你脸圆一点好看。”

“可是已经很圆啦!”

“嗯。”

所以,已经很好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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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最后一分钟时,全场都在等待倒计时。人群里,谢嘉树和冯一一併肩站在窗前不远处。

两人这整晚形影不离,但是并没有太多的交谈,这时全场正在倒数三十秒,谢嘉树在一声声倒数里忽然转头对她说:“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冯一一看他额上亮晶晶一层薄汗,眼睛更亮,太像当初的少年了,太令她心动……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谢嘉树松了一口气,沖她暖暖一笑,此时正好倒计时“3、2、1”结束,新年钟声敲响,外面黑沉沉的夜空被瞬间盛放的千万朵烟花照亮,身边人们纷纷相互拥抱祝福,谢嘉树侧身用力抱住冯一一,将脸埋在她颈侧。

这样除旧迎新的时刻一年只有一次,而他过了二十九个年了,却是第一次与心爱的人共度佳节。

如果失去她,这就是最后一次在她身边听新年钟声。

而如果、如果她能答应,谢嘉树盼望岁岁年年人相守、一生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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