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达犹豫不决,就在他心中的天秤渐渐偏向米勒的说法时,街上的雌虫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继而全部安静了下来。赛达和米勒莫名地抬头看去,紧跟着也是一愣。虚拟屏幕上,一个拥有着金色眼眸的雄虫挡在了赫斯安泽面前。米勒惊讶,是他!他的目光落在那极盛的容貌上,心里有点遗憾,这副容貌本该是他的,倒是可惜了。屏幕上的赫斯安泽停下脚步,目光瞬间阴鸷下来,但当他目光落在面前这个虫那双金色的眼眸上时,眼里的阴鸷散去。雄虫?他眯了眯眼,视线落在眼前雄虫的脖颈上。荆棘与剑,希瑟尔家族的族徽。希瑟尔家这一代只有两个雄虫,除去厄涅斯外,眼前的这个雄虫应该就是才找回来不久的:“阿提卡斯?”听到自己名字的厉扶青看向他。对上他视线的赫斯安泽目光在他和他身后的雷坦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然后扯出一抹乖戾嘲讽的笑容:“你这是在护着这个雌虫吗?”厉扶青沉默,他不知道血亲之间该如何相处,但他知道哥哥生来就该护着弟弟。见此赫斯安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神却越来越阴鸷,周身浮现出浓郁的杀气。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他拉近了和厉扶青之间的距离,两虫鼻尖几乎触碰上,他凝视着这双金色眼眸里的平静,深蓝色竖瞳里的疯狂愈盛:“想要从我手上抢东西,那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嗡”似乎只是一声幻觉般的嗡鸣声,但在场的雌虫包括整个巴萨罗云乃至附近街道的雌虫都在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有那么一刻,他们恍惚中觉得悬挂着双日的天空昏暗了一瞬。无形的精神力犹如两股奔流的泥石流悍然相撞。“轰”明明没有声响,但在场雌虫却都恍惚听见一声沉重的闷响,那明明是一声再轻微不过的响声,却激起他们精神海一阵震荡,翻起的涟漪撞在精神墙上。雷坦等虫纷纷脸色一白,细碎的黑鳞自眼角周围浮现,狰狞巨大的骨翼控制不住展开,锋利危险的骨尾砸在地面溅起碎石。精神力!雄虫的精神力!两个雄虫精神力碰撞产生的威力,让他们本能地感到痛楚,控制不住半虫化。被笼罩在雄虫精神力下的他们无端感觉到窒息与烦躁。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存在正处在愤怒和危险中。“咔嚓”细微的声响夹杂在无形的窒息中,巴萨罗云包括周围几个街道所有的电子产品纷纷被损坏。徒留虚拟屏幕顽强的闪烁了几下后还是黑了下去。在各处通过虚拟屏幕和天网看见这一幕的雌虫们瞬间暴动起来,纷纷冲出家门用尽办法前往巴萨罗云。雄虫!两个雄虫打起来了,任何一个受伤他们都接受不能。暴躁的雌虫们将速度开到最快,然后成功造成交通堵塞。有的雌虫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展开骨翼向远处飞去。不清楚雄虫现状的雌虫们暴躁到了极点,这巴萨罗云的破设备到底能不能好了,连雄虫的精神力都扛不住还想抗住什么?!这话当然是气话,在虫族,雄虫的身体虽弱,但他们那精神力是绝对的利器,真爆发起来,没有任何科技设备能抗住。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雄虫的精神力就在无限制增长,从而一定程度上拖累了身体,但虫族强大的身体素质支撑起了这庞大到不可计数的精神力。但就算是虫族的身体素质,也支撑不了雄虫大规模使用精神力。…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厉扶青低着头,胸腹急促的起伏着,他的身体不能再负担精神力的使用,但他那双金色的竖瞳始终盯着赫斯泽安,不见丝毫退怯。日光下,他的肤色是血管泛紫的冷白,瘦削单薄的身子始终牢牢站在雷坦面前。他很瘦,站在雷坦面前无法完全将他挡住。以至于半虫化的雷坦轻易地就看见了自他身上滴落在地面的血,他琥珀色的竖瞳缩成针尖大小,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握紧,一瞬间进入了只有在重伤时才会出现的狂暴状态,浑身充斥着嗜血与杀戮。风中的血腥像是一种信号,让本就半虫化的雌虫们瞬间被激怒,喉间发出低沉的代表威胁的吼深,极端愤怒下骨尾深深的插进地面,将坚硬的岩石地表戳了个对穿。暴怒的雌虫群是星际中任何一个种族都不愿面对的存在。脸色比先前白了几个度的赫斯安泽,并没有将注意力分散丝毫在这些暴怒的雌虫,他知道他们伤害不了他,所以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眼前的雄虫身上。半虫化的雷坦暴怒到了极点,但是造成眼前雄虫受伤的是另一个雄虫,无法发现怒火的他做了一个他在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举动。他弯下腰手一抄,一把将对他没有防备的厉扶青打横抱起,转身大步往医疗舱所在的地方冲去。猝不及防鼻血流了一脸的厉扶青身体僵硬,挣脱不下来的他,面无表情地试图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擦鼻血,只是他手上没力,这衣服质量又好,撕了好一会也撕不下来。雷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收回视线的赫斯安泽回想起那双平静得像是掀不起任何波澜的金色眼眸,心里些许的诧异始终散不去。他的精神力海简直是一团糟,精神力如此狂乱的情况下他居然站出来护着一个雌虫,并且与他在精神力上战了个平手。赫斯安泽眯了眯眼,眼里情绪不明。阿提卡斯吗?真是一点也不像雄虫。…厉扶青被塞进了治疗舱。他是因为在进巴萨罗云前使用了精神力躲避那些雌虫,才导致了精神力暴动。不过在没与那个雄虫对撞之前还能压制住,对撞了这么一番一时没压制住就流了鼻血。总得来说也不是大问题,没必要躺治疗舱。只是他看着雷坦那暴怒至极的脸色,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说话。在雷坦转身离开后,厉扶青从治疗舱里起来,用外衣擦了擦满脸的鼻血,又嫌弃的将外衣团成一团丢尽收垃圾的机器里。他靠坐在床上,想起雷坦那脸色难看的暴怒模样,缓缓皱眉,不对呀?怎么生气了?出了治疗室平复下来的雷坦靠着墙,低着头回想着刚刚怀里那瘦得像是一用力就会碎的雄虫身上,心里少见的升起了股茫然。这个虫荒星回来的叫做阿提卡斯的雄虫很是病弱,是风吹了会咳嗽,太阳晒了会受昏厥,经不得一点风吹日打,他不过回来才三天,就已经躺了七次治疗舱。那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让几次无意间看到的雷坦都以为他命不久矣。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交际,他一直在躲着这个血缘上是他哥哥的雄虫。雄虫是恶劣的,是暴戾的,躲得远远的是最好的做法。可是他为什么会挡在他身前,还是以那种…守护的姿态?…在街边坐了许久的赛达脑海里不断想着米勒的话,他真的要去劝说老大吗?老大他是那般的骄傲,他真的无法想象有一天他跪在雄虫脚下的样子。他的眼里满是茫然,突然想起了上午在虚拟屏幕上看到的那一幕,那个雄虫阁下挡在了赫斯安泽面前。他在…护着身后的雌虫。他曾经也在荒星救过他,若是他的话,他会不会…也救一救老大?尽管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赛达他真的走投无路了。犹豫了许久,他一咬牙,决定去试一试!反正再糟糕,也糟糕不过现在了!第10章 每天都有在好好扮演雄虫傍晚,从悬浮车上下来的厉扶青,刚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厄涅斯。他其实能更早回来的,只是在治疗室时他察觉到雷坦在门外站着,疑惑着自己是这么惹他生气的厉扶青,怕让这本就不好的局面更加糟糕,就一直待在里面没出去。直到雷坦有事离开,他才从巴萨罗云出来。他停下脚步,对上厄涅斯隐藏在昏暗灯光里的视线。这一瞬,好像回到了三天前初次见面的时候。不同的是这次厄涅斯没有站起来,而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阿提卡斯,坐过来。”他是要问今天中午的事吗?待在治疗室的一下午他在天网上查了下,发现在虫族,雄虫是个极其恶劣的存在,尤其是在对雌虫的事上恶劣可恨到了极致,所以身为雄虫是不会护着雌虫的,哪怕那是他们的亲虫。那一刻厉扶青才惊觉,他并不是一个有天赋的扮演者,他没有成功伪装好一个雄虫。暴露了这么个大破绽的他会怎么样?会死吗?只是死亡好像对他来说算不上惩罚,那更像是另类的奖励。想着这些的厉扶青走过去坐下,沉默又平静地看着厄涅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对上他视线的厄涅斯皱眉,见他坐得有点远,就往他旁边挪了挪。过近的距离让厉扶青有点不适应,正打算往旁边挪挪时,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脸,他身体顿时僵住,抬眼看去。对上他诧异目光的厄涅斯非但没有收敛,还加上了另一只手,带着点恼意的将厉扶青的脸当做面团一样揉捏。“只有脸上有点肉,以后每顿饭多加一碗。”他自顾自地说着就给厉扶青做了安排。“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