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听戏

连江郡王府相对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日月更替的来回间,便已是过了月余。

已近年底,年关将至,届时各府之间上下人情往来和打点无数,便是闺阁女子也有不少事情,难以偷闲。

是以,在一个天气并不算好,甚至有些阴云的日子里,赵思荣还是把沈凭双拖着一起出了府。

“韶华催白发,光影改朱容。人生浮世,浑如萍梗逐西东。陌上争红紫,窗外莺啼燕语,花落满庭空。世态只如此,何用苦匆匆。但咱们,虽宦裔,总皆通。弹丝品竹,那堪咏月与嘲风。苦会插科使砌,何吝搽灰抹土,歌笑满堂中。一似长江千尺浪,别是一家风。”

戏幕起,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今日演的是《张协状元》,这一出戏是南曲戏班子隔三差五便唱的剧目。大印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是百听不厌的曲目。

台上的戏子婉转曲折间,一出戏拉开了帷幕,台下的看戏的人聚精会神起来。

沈凭双坐在赵思荣跟任楚楚的中间,听着台上戏子唱出一句句戏文,神色却有些有游离。

沈凭双一向不爱听戏,今儿个却是被赵思荣强行拖出来的,来了之后刚好遇到来听戏的任楚楚,于是三人便凑在了一起。

沈凭双哪怕不爱听戏,也是知道这个戏目讲的是什么的。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有些府中养了南戏班子的,在宴会有安排听戏环节,所以她多少听了一耳朵。

无非是贵易妻的戏,寒门书生高中之后抛弃糟糠之妻。

沈凭双有点百无聊赖,但是戏开场了,看戏的人也不好中途退场。她只得一边百无聊赖的数着手指头,一边瞅瞅她台上,偶尔还要跟着人群的或做哭泣悲鸣状或是喝彩。

沈凭双不禁觉得自己不是来听戏的,是来学唱戏的。

赵思荣看着想走不能走,想留不能留的沈凭双,心里有点不厚道的幸灾乐祸,赶忙捂住了嘴,可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任楚楚瞧着两人之间,察言观色之下,她明智的当做不知,只认真的看着戏台上起起落落。

就在沈凭双觉得比自己被母亲罚抄《闺阁训》还难熬的时候,一出戏落幕了。

赵思荣也觉得自己不能捉弄友人太过,于是便在这出戏落幕时候拉着沈凭双退了出去。

任楚楚自然是跟着二人一起。

“好了,凭双,以后我不捉弄你了,不带你去南曲班子听戏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赵思荣双手握住沈凭双的手臂,沈凭双只觉得自己手臂被人握得紧紧的,轻轻的摇晃,练过武的她身子很稳,心却突然一晃。

赵思荣其实很少会对她做出这么亲昵的撒娇的举动,由此沈凭双心里像冬日里的炭火烤着,暖得很。

但是脸上还是依旧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只是眉宇间不经意透过的欢喜却是让人看清了她的心思。

知道她要拿乔,赵思荣也不惯着她:“凭双,你累了,你先回府休息吧。”

赵思荣狡黠一笑,“楚楚,我们去遇仙楼。”

什么,听戏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叫我,吃好吃的这种大饱口福的事情不带我?

沈凭双心头一火,快步就要往前走去,哼,她不跟赵思荣玩了。

赵思荣眼疾手快的把沈凭双拉住,“怎么?生气啦?”

“哼,我才没生气。”沈凭双脸上气鼓鼓的,“你们爱去什么遇仙楼便去呗,关我什么事?”

“还说没生气啊?这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赵思荣不依不饶。

“赵!思!荣!”沈凭双咬牙切齿,如果有面铜镜,那么沈凭双会发现自己此刻眼睛在冒火。

看着眼睛里放佛燃烧这熊熊火焰的沈凭双,赵思荣不敢再逗弄了,知道这样下去沈凭双真的要发火了。

赶忙上去道歉,又是好一顿做小伏低,这才把沈凭双哄好。

“遇仙楼你请客。”沈凭双傲娇的安排。

“应该的,应该的,”赵思荣眼睛咪咪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笑得很是狗腿,若是有人看见,只怕会惊讶,向来自持身份的清荣郡主怎会毫无风范。

“凭双想吃什么随便点……”

沈凭双接着开口,“你收藏的脱俗香,赠我几钱。”

什么?脱俗香?

这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还是贵妃娘娘赏赐她的,品香时也很少拿出来,就拿出来过一回给她品,就惦记上了?

她自己总共还没二两呢!要赠沈凭双几钱?

赵思荣脸一下子垮下来了,嘟着嘴,一脸的委屈。

“怎么,不愿意啊?”

“不愿意就算了。”沈凭双一脸不在意的表情,神色淡然,一副吃定你的模样,心里却有些着急,她拿不准赵思荣。

之前去郡王府找赵思荣品香的时候,偶然有次赵思荣拿出了传闻中的脱俗香,她当时就很喜欢,只是当时认识不过月余,也不好开口,且赵思荣刚解除禁足,更不适合开口。

这不,今日就找到这么一个勒索清荣县主的机会了,她岂能放过?

两人各自拉扯中,任楚楚在一旁却没有多说一个字,她知道这是赵思荣和沈凭双作为好友之间的打闹乐趣,跟她关系不大,她若强行插嘴岂不是破坏气氛?

她跟两人今日只是偶然遇见,方作伴同行。作为五品官的女儿,能跟郡王和尚书大人的嫡女攀上的机会不多,她谨慎为上。

赵思荣纠结了半响,就在沈凭双以为赵思荣要拒绝的时候,赵思荣咬着牙,似下了很大的绝心,终于点点头。

行,我明日差人送二钱脱俗香到你府上。”

哈哈哈,沈凭双心里乐开了花,却还是装腔作势了一番,不情不愿的点头:“二钱啊……”

赵思荣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凭双,她要是敢说二钱太少,保管自己打她一顿,然后让她一钱都得不到。

谁知沈凭双只是拖长了音,“二钱啊,二钱很好了,多谢咱们的清荣县主。”

算你还识相,赵思荣不再多言,几人说话间离遇仙楼的方向越来越近了。

三人在楼上雅间用完饭后,期间相谈甚欢。饭毕后,赵思荣付账,准备各自回府,约定下次有空可以出府时,派府上仆从递个信。

原准备回府,赵思荣却想去来音阁买把琴,于是带着青梅和观棋往来音阁方向走去。

路上突然暴雨倾盆而下,幸而观棋一向谨慎,有备无患。因此她随身带着两把伞,一把名贵的油绢伞,一把普通的油纸伞。

这有预示却有突如其来的雨,打得一些人措手不及,也让一些有准备的人无惧风雨。

赵思荣拒绝了青梅帮她打伞,自己撑起了名贵的油绢伞,漫步在雨中。

迎面而来一位眉目俊郎长生玉立的男子,哪怕穿着粗布衣衫却丝毫没有折损气度。只是在这瓢泼大雨之中,头顶却没有遮拦,多少显得有些凄楚。

“张公子??”

“荣姑娘!”

两人将要擦肩而过之际,竟是异口同声唤了对方。

赵思荣极快的打量了张景彰几眼,把手中的雨伞递了过去,“张公子,伞给你。”

张景彰犹豫着不肯接。

“这里离我要去的来音阁就剩百来步了,我们有两把伞,你拿一把,我跟我的侍女们一起打另外一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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