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十二个弛虞雍

第二日清晨,在稀薄的晨雾中,十二辆马车从弛虞府的各个角门缓缓驶出,向着四面八方而去。马车的制式完全相同,就连马匹的颜色都相差无几。

在驶出大门的一瞬,马车的帘子纷纷掀了起来,露出十二张一模一样的脸孔。

十二个弛虞雍,借着清晨微薄的曦光,带着一马车鼓鼓囊囊的细软,看样子竟是要离府远行。

是啊,弛虞府屡遭夜袭,溯陵也频发命案,此地不宜久留。不若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让敌人再无可趁之机。

凌萧和沈青阮分别坐在向东与向东南方向的两辆马车之中,身边各自坐着个与弛虞雍一模一样的“人”。

前一晚沈青阮的嘱咐犹在耳畔:“世子车中的才是正主,此计虽然迷惑人心,但我毕竟不敢让弛虞雍真正涉险。让他跟着你,我才最为放心。”

“人在我这里,我必不会让他出任何差池。”当时他如此承诺。

其实他并不想跟沈青阮分开,各乘一辆马车。但沈青阮的担忧对方肯定也能猜到。目前整个弛虞府中战力最强的就是他,他们肯定会在他这里投入最多的兵力。

如此,还是分开得好。

想着,马车已经驶出弛虞府一里多地。

别看这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的马车,内里却别有乾坤。

车厢里只坐着凌萧与弛虞雍二人,但草草修改过的车厢壁后面却藏了四名手持连弩的兵士。再加上两名同样身怀连弩的车夫,一驾马车上便有七名护卫。

此外,他们还故意选了大路。街道上行人众多,他们也借此指望着对方能投鼠忌器,有所收敛。

又辘辘行过了一里,他们已经在热闹的大街上了。透过半开的车帘,隐隐能听到街道两侧熙攘的叫卖声。

但敌人还是没有出现。

凌萧从车窗旁撤回目光,看了缩在对面的弛虞雍一眼。只见他双目呆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改往日的聒噪,自从上了车就没说过一句话。

联想起上一次地下公堂里,他抱着兄长的棺材,无声干呕的样子,他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便安慰道:“不用害怕,不会有事。”

闻言,弛虞雍傻呆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仔细研究起左手的指甲来。

原本在那间地下公堂里,弛虞雍一举射杀了挟持他的灰衣人,还令他颇有些刮目相看。这才过了几日,怎的又回到最开始这副畏畏缩缩,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了?

他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声,不再看他,继续盯着车窗外的动静。

忽然,右耳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响动。

他将身子向后一撤,隐在车厢壁后面,双目继续盯着外面,口中轻声道:“西南方向,西北方向,均有弓箭手埋伏......”

“东南方向的二层小楼上藏着五名刺客,俱是高手。你四人隐藏身形,全神戒备,待我令下,攻其不备。”

薄薄的车壁后面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击,示意他们听明白了。

凌萧又凑到车前,隔着帘子,对两名车夫嘱咐了几句。

话音刚落,就听“咻咻”呼啸声起,外面忽然乱了起来。

噼噼啪啪的箭雨落在车外壁上,却未能射穿木板半寸,不过轻轻一触就又落了下去。原是沈青阮前日下令,将每辆马车都包了铁皮。

来人见一招不成,又近身攻了上来。两名车夫随即抽出兵器与之混战在一处,隔着车帘,已经能清晰地听到马车外“铛铛”不绝的兵刃交接之声。

“坐在车里别动!”凌萧对弛虞雍喝道。

下一瞬,他也掀开车帘,飞身出去。只见一团银光罩顶,打眼看去,长枪短剑竟有十数之多。

看来,对方果然猜到正主就在他这辆马车上。

如此正好,他在心中暗道,前几次都没用他出手,他正嫌不过瘾呢。今日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若有伤损,也是自作自受。

如此想着,紫霄剑平平挥出,十成的内息瞬间将身前的四五名贼匪扫飞。

然而,下一瞬,更多的刀剑就又从四面八方袭来。呼和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惊慌逃窜的百姓的呼叫声,两名车夫的喊杀声被淹没在了人海里。

凌萧死守着车门,车厢外壁又包了铁皮,刺客一时攻不进去。他们试了几次不成,渐渐心急起来,手下就变得越来越没有章法。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攻车底!把马车掀过来,把车底打穿攻进去!”

闻言,凌萧心中一凛。且不提车底的确没有包铁皮,便是包了,马车一掀,里面的人必定惊慌失措,说不定还会受伤。

想着,他嗫唇呼哨。

马车中隐藏的弓弩手听令,纷纷敲破车壁钻了出来。也不出车厢,只按计划隐在车窗两侧,看准时机向外发射连弩。

“啊!”“唔!”

“马车里藏了弓弩手!”刺客中有人大喊道。

“他妈的,跟老子玩阴的!看来找着正主了,老八,叫后援!”

话音刚落,只听“嗖嗖”两声尖啸。

凌萧抬头一看,就见两朵大红色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灰蒙蒙的天幕下,那两抹绯红格外灿烂扎眼。

好,来吧,都来吧。他在心中暗道。都来这里,别处就安全了。

正想着,天边传来了两声熟悉的呼啸。他抬头一看,只见四个灰点正缓缓逼近。

正是当日攻进弛虞府的四人,他们竟然都来了。这四人的武功比这些虾兵蟹将高出不知凡几,凌萧一见,心中也不由一紧。

“全神戒备,高手来了!”他对车厢里埋伏的弓弩手喊道。

说完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总觉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对了,是弛虞雍。这家伙从一大早起就默默的,竟然连方才如此猛烈的攻击,他都没出一声。

是吓傻了,还是晕过去了?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细想了。方才还在天边的灰点如今已经近在眼前,顷刻间,落到了右上角的一方屋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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