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能……丢脸倒是其次,就怕丢了这次机会,出不了琅嬛殿。
李余将用纸包着的曾青拿出来,打开。
她动作不快,主要是忐忑,但也不慢,怕显得心虚,却不知这样的速度在小十一和李文谦眼中,变成了胸有成竹的从容。
她把包着曾青的纸对摺,悬在火焰上方,让纸里的蓝色粉末顺着摺痕倾倒而下。
经过他们这么一番折腾,太阳早就落山了,有宫女拿来灯盏照明,却因桌上摆满了东西放不下,只能站在一旁手动捧着灯盏。
小十一没看清李余往琉璃盏里洒了什么,只见那东西落下后,琉璃盏中的橙色火焰边缘染上了一圈他期待已久的绿色。
小十一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
莫说小十一,李文谦和桂兰乃至掌灯的宫女都吓了一跳,那宫女不经事,手抖摔碎了照明的灯盏,使亭子里的光线变得昏暗,也衬得那张牙舞爪的焰火格外诡异刺眼。
随着倒进去的曾青越来越多,那抹绿色也越来越明显,直到最后将火焰中的橙色彻底取代。
预想中的翻车没有发生,李余暗暗舒出一口气,满脸淡定地朝着两人装逼道:「瞧,这不就变绿了。」
第十一章 就当是我对闻鹫芳心暗许爱慕……
李余并不知道,因为她离琉璃盏最近,所以她那张面无表情且还有些苍白的脸庞在鬼气森森的绿火映照下,显得有多渗人。
小十一听见李余的声音,将视线从绿火转移到李余脸上时看到这一幕,喉结滚动,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没人注意的李文谦则趁着光线昏暗,毫无顾忌地盯着李余,他眼底映着绿色的火光,兼之年纪小,眼黑的部分比眼白多,看着竟比李余还要吓人些。
桂兰最先回过神,她低声呵斥被吓到瑟瑟发抖的掌灯宫女,并迅速叫人在亭子里重新点上烛火,用暖橙色驱散了满亭的阴间氛围,然后才去问李余:「殿下,这绿火……该怎么熄灭?」
酒精灯是怎么灭的?反正不是用嘴吹。
李余想了想,道:「拿个空碗盖住,它自己就灭了。」
桂兰依言拿来空碗,将琉璃盏扣上。
绿火被隔绝,李文谦垂下眼帘,小十一也蓦然回神,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引得众人朝他看去,就见他胸口起伏不止,目眦欲裂,半晌才从口中挤出一句:「你方才,往酒里洒了什么?」
也不怪他如此愤怒,如他这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唠叨掉眼泪的人,知道自己母亲多年来的梦魇并非是思虑过多,而是有人恶意设计吓唬,不气疯就怪了。
「曾青。」李余心想小十一贵为皇子,多半不知道曾青是什么,遂又补充了一句:「一味药材,不难得。」
一旁的李文谦状似无意地添了句:「药材是不难得,但能烧起来的酒却非常见之物。」
不仅不常见,想要弄进宫也不容易。
小十一转身要走,李余叫住他:「等等!」
小十一回头看向李余,模样像极了一只暴怒的狮子,大有谁敢在这时候劝他息事宁人,他就咬死谁的架势。
结果李余只是用下巴指了指那坛蜀州酒,道:「把这个拿去。」
小十一顿住,回来拿走了那一小坛蜀州酒,压着戾气对李余道:「六姐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叫人来找我。」
就是欠了李余人情,日后一定会还的意思。
李余本就有事想和小十一打听,因此也没跟他客气:「好嘞。」
小十一拿着酒走了,李余转向李文谦:「晚饭吃了吗?」
李文谦摇了摇头,他从十一叔出宫后就一直在琅嬛殿附近等着偶遇十一叔,哪里有时间吃晚饭。
李余刚才没吃几口,还饿着,就邀李文谦留下和她一块吃了顿晚饭。
待月上中天,离开琅嬛殿的李文谦回西山阁,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海溪走在他侧前方,提着灯笼为他照亮脚下的路。
李文谦虽贵为皇长孙,但因没有亲近的长辈照料,他身上很少戴花里胡哨的佩饰,腰间的香囊还是李余前阵子给他的,说是包了些草药在里面,能驱蚊。
李文谦单手握着香囊,没看脚下的地面,而是看着海溪,半晌才问出一句:「桂兰嬷嬷说,那坛蜀州酒是皇爷爷赐给姑姑的,你知道这事儿吗?」
李文谦这趟只带了海溪一个太监,一来是怕带的人太多,会被发现他是故意堵十一叔的路,二来,他想知道,海溪的主子到底是他,还是皇爷爷。
海溪没有让李文谦失望,他告诉李文谦:「奴婢不曾听闻此事,但奴婢知道,今年上贡的蜀州酒陛下只赐给了两个人,一个是出身蜀州的泠嫔,另一个是闻帅。」
李文谦握着香囊的手紧了紧,他明白了,桂兰是皇爷爷的人,皇爷爷仗着姑姑什么都不记得,假借旧日赏赐之名,给姑姑提供了她想要的烈酒。
李文谦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没有继续问下去。
海溪见状也不再多嘴,想着日后再慢慢表忠心也来得及。
如皇上对他养父海公公的信任,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三言两语就建立起来的。
翌日,李余并没等来放她出琅嬛殿的圣旨,她找桂兰要说法,桂兰说淑妃这事还在调查中,等尘埃落定,皇帝必会下旨解了她的禁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