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师弟,起来了!”
听着一声叫喊,睡眼惺忪的张觉艰难地从榻上坐起身来:
“师兄你让我多睡会儿嘛……”
因为昨夜练功太累,从而导致张觉这会儿非常不情愿起床。
可张鲁却早早地整理好了衣裳,见师弟这副模样,不禁嘲笑道:
“谁让你非要练体的,还一练就是好几个时辰,不累才怪!”
张鲁这话不假,自从学会了古仙导引术以后,张觉每天都要坚持练两个时辰以上的导引术。
虽然导引术有淬炼精气的功效,但毕竟不是修真世界里的修仙功法,未至精深阶段,那它就是套延年益寿的广播体操,任谁不间段跳四五个小时的广播体操,他也得累啊……
“呵!我又不是你,一开始就有元神仙法可以练,我刚拜师,不练导引术练什么?”
张觉冷哼一声,一边起床打理衣裳,一边对自己的现状进行吐槽:
【太上老君观想法】是张天师秘传给自己的,属于不能向外透露的秘密,谁都不行,连张鲁也不行,否则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张觉目前能对外表现出来的功法,就只能是来路清白的导引术了。
“呃……你这一说,倒也是。”
张鲁想了想,确实,师弟目前唯一能练的,就只有那套导引术,也不怪他天天将大把大把的时间磕在上面。
“那这样吧,今天我就求师父传你仙法!”
张鲁得意一笑,拍拍胸口,向师弟保证道。
“真的吗?!”
张觉故作惊喜。
“不信?等着!”
张鲁哼了哼,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式。
说着,师兄弟俩也都收拾好了,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茅舍,前往师父张衡的住处,学习今天的功课。
……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因为张天师立过什么奇怪的规矩,张衡与张鲁明明是父子关系,却又分居在不同的地方,给人一种父子分家的感觉。
张衡住的地方并不算奢华,但比起张鲁的简陋茅草屋,他所居住的小木屋倒还是可圈可点的。
屋外有一方小菜园,等张觉师兄弟到来之时,鬓发花白的张衡正在其中浇灌青菜……
“见过师父。”
张觉二人恭敬向他一礼。
“嗯,来的挺早。”
张衡笑了笑,放下手头工具,又转身回了木屋,取出三张坐垫,师徒三人一人一张,稳稳坐好。
“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讲丧葬之仪……”
张衡刚开口,张鲁就弱弱的插了一句:
“师父,今天能不能教给师弟元神仙法啊?我看他天天练导引术,感觉好累的样子……”
“嗯?”
张衡闻言皱眉,转眼看了看张觉,问:
“你也想学仙法吗?”
语气里莫名带着种严肃。
张觉一凛,连忙道:
“弟子能拜入师父门下,学习古仙导引术,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贪得无厌!”
听到张觉的话,张衡这才面色稍缓。
元神仙法不同于过时的导引术,导引术早就跟不上时代版本了,说是大路货也不为过,各个大小世家里都有传承,并不只是五斗米道的专利。
说句老实话,这种过时了的东西,传了也就传了!
可元神仙法不同,这是正儿八经的版本之子,是真正能修炼成为【尸解仙】的仙法,而且俗世中绝无传承,全大汉仅五斗米道一家有仙法,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仙法一旦外泄,便堪称是五斗米道的极大损失!
所以自从张道陵初立五斗米道时起,就始终保持着严格的授法流程,所有入道弟子,都需要经过长期考察与思想教育,短则两三年,长则十余年。
一直要等到此人完全对五斗米道死心塌地之后,才能授予仙法。
张道陵立下的这个制度,张衡向来严格遵守,要么不传法,要么就得确定来人并无二心时再传法。
而显然,张觉还没有受到张衡的完全信任,所谓的让张觉辅佐张鲁,只不过是他爹张道陵私下里所说罢了。
至少张衡觉得,这个年轻人底细成谜,暂时还不能传法……
“你还年轻,仙法之事不必着急。”
张衡安慰了张觉两句,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
“师父……”
张鲁还不死心,打算再求一求父亲。
“嗯?”
张衡瞪了儿子一眼,吓得张鲁连忙闭嘴。
……
等到早上的科仪学完了以后,张衡又管了两个徒弟一顿饭,这才让他们回去。
而对于没有学成仙法这事,张觉倒是没什么埋怨的。
不提张天师已经私授过仙法给他了,只说按正常流程,要学人家的仙法,肯定需要人家先完全信任他才行。
否则,人家凭什么把仙法传给你?万一你是个二五仔呢?
说来也是自己的锅,挑选身份时光顾着不要家人,却忘了收敛自己的学识,以至于搞到现在这种尴尬局面。
明明是平民出身,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整个一四不像,搁谁都怀疑,不怪张衡小心。
“早知道,我特么就该选世家出身,皇族也勉强,至少这两个身份在无意间说出些天文地理来,也算是很正常的啊……”
张觉心中暗骂,不骂别人,只骂自己,选啥身份不好,非得选个平民……
反观张鲁这边,却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明明答应了让师弟学习仙法,却最后没办成事,这让骄傲的张鲁心头十分难受!
于是,在经过长久的心理斗争之后,张鲁一咬牙:
“师弟!”
正想着心事的张觉一脸茫然:
“何事?”
“我来教你仙法!”
“啊?”
“没错,师父不肯教,那我来教!”
张鲁回到草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窗都关好,确认此间更无六耳以后,他便认真地向张觉教起了“太上老君观想法”……
“记住了吗,师弟?”
张鲁亲口为他解了一遍,之后又怕他记不住,还贴心地将仙法完完整整写了下来,交给张觉慢慢学习。
而张觉拿着手中的仙法却没有看,只是愣愣地望着依旧耐心讲解的张鲁,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师弟,师弟!”
张觉身子一抖,目光复杂地看着张鲁。
“怎么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张鲁不解地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什么……”
张觉摇摇头,又忽然问道:
“师兄,你不怕我是奸细吗?”
“奸细?不怕。”
张鲁无所谓地摆摆手:
“你是个好人,我知道!”
“我……”
头一回被人发好人卡,张觉一时语塞。
同时,他突然对这个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大同社会”理想的师兄,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跟着这样一个没什么脑子的老好人混,其实也不是不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