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内,掌柜拿起卦盒摇了摇,看了看乌木盒上镶嵌的红珊瑚,又看了看里头的象牙签子。
好东西是好东西,但是人……
他抬头打量俞亦秀,衣服是黑绸子的,举动之间看得见暗纹光华,但是面相憔悴,眼圈极重,看着很像是个家道落魄的富少。
但是也说不定,还是得试探试探。
“想要多少?”
“你看我是想要多少钱的人呢?”俞亦秀反问。
掌柜道:“素昧平生,看不出。”
“那就一块半金条吧。”
金条!
一听到这个词,掌柜立刻抬眼,终于看到了俞亦秀身后、站在门外的徐天。
他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背心弄得皱皱巴巴,没之前那么体面,却比之前看着深沉了许多。
霎时间,掌柜心中转过许多念头,脑子里只有池铁城杀人时那张笑嘻嘻的脸。
这个穿西装的南阳仔本事不大,身边跟着的人却都来头不小。
要万一又是池铁城一样的人,再在这个铺子里闹一闹,他真就可以抹脖子上吊了!
但是看着斯文的俞亦秀,掌柜又很难相信这人会像池铁城一样杀人不眨眼。
犹豫片刻,他还是先按照当铺的常例,狠狠往下压价。
这位看着是好脾气的人,应该不会立刻暴起伤人,大不了真把人家惹生气了,他顺势赔礼道歉。
想着,他报了个价:“一块钱。”
俞亦秀挑挑眉:“你再看看。”
掌柜看向卦盒,余光却是打量着俞亦秀。
这回,历练多年的眼光看出他不是池铁城那种人,掌柜稍稍放肆起来,直接把卦盒往柜台上一拍,转身下了台阶。
俞亦秀一怔,再度想起张灵渊和他说的话,心里的阴霾更加浓郁,拍着柜台叫道:“你回来!”
说着又拉过一旁的椅子来,站上椅子,把脸凑到柜台前,拿起那个卦盒晃了晃。
掌柜的心中又冒出池铁城那张脸,霎时吓得往后一缩脑袋:“你干什么!”
俞亦秀只是笑眯眯道:“您走眼了。”
“崇祯三年的官造,离现在三百多年的物件。”
“俞姓祖宗第一个进士把它带回来的,吃了几年灰,太爷爷又把它找了出来,那时候俞姓还只有一座城寨。”
“传了三代头人,今天传到我的手里。”
掌柜起初不耐,听着听着,却面色青白,颤巍巍问道:“你、你到底是哪位?”
俞亦秀只把卦盒往柜台前一拍:“一根半金条。”
掌柜嘴角抽搐:“您贵姓?”
“免贵姓俞,亦秀儿。”
他介绍自己的名字,像北方人一样追了个儿化音小尾巴,听着很好笑,可是掌柜笑不出来,脸色彻底苍白一片。
等在门外的徐天忽然向内大喊一声:“快点儿!”
俞亦秀回过头,冲徐天笑笑:“你让我再享受享受。”
徐天不知道他这个享受享受到底什么意思,紧紧咬着牙没说话。
俞亦秀已经回过头去,从挎包里掏出染血当票,摊开了放在柜台上。
“兑票上写着,通兑,扣五成,也就是一根半。加上这个卦盒,正好三根。”
掌柜看看徐天,看看俞亦秀,不明白俞姓头人怎么会和这个外来南洋仔搅和一处。
忽然,当铺外头传来密集喇叭声,三人不约而同回头看,见有一辆汽车被俞亦秀的汽车挡住,车内的人正拼命按喇叭。
徐天被喇叭声吵得心烦意乱,又冲俞亦秀喊了一声:“快点儿!”
俞亦秀看向掌柜。
掌柜期期艾艾、语无伦次。
“俞先生我知道,但是没见过……这么贵重的卦盒,我们不敢收。票上写的清楚,江西通兑,出省可以兑换一根半金条……”
俞亦秀见他还只是套话搪塞,也有点儿急了:“我俞亦秀啊!”
掌柜已经焦急得恨不得以头抢地了。
“您要真是俞先生,您就别为难我!手下人办事不规矩,七爷会生气的!再说、再说柜上也没有金条啊!”
俞亦秀诧异不已:“老七不是送回来了吗?”
“没有啊!”
“我进去看看!”
“你进来也没有!”
俞亦秀哪里肯听,跳下椅子便去拉旁边的门。
徐天早在听说没有的时候,离开当铺门口,绕道至后墙上的缺口。
旁边汽车上作者一个戴瞎子墨镜、穿赭红小纱衫、夏布裤子的矮个儿。
他边吃油炸果子边盯着当铺,见徐天离开,走向俞亦秀的汽车,拍拍窗户,用上海口音扬声问话。
“老七在吗?摁那么多下喇叭没听见!聋了呀!”
石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只亮了亮手里的刀。
矮个子看见了刀,心里突的一跳,心说今天出门撞鬼了,不言不语退开。
王鹏举炸开的口子太大,泥瓦匠才修补了不到一半,抬头见徐天站在对面,下意识扬起手里的铲子。
徐天看了他一眼,抬脚踢坏了刚修补上来的半墙砖,端端正正走了进去。
前头俞亦秀也拼命摇门,见始终打不开,索性拔起正门的门槛,像和尚撞钟一样一下一下撞着门。
前头的撞门的轰隆声和后头徐天踢碎墙的哗啦声,搅和在一起,让掌柜的头都快炸了。
又哗啦一声,徐天踢碎里墙进来,见伙计用枪指着自己,浑不在意地直起身子。
掌柜彻底疯了,大吼道:“大家都不要动!南洋仔也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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