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夫终究是淳朴的人,没收一文钱,把他们一直送到下一个镇口。
轮胎印到这里已经很模糊,但还依稀能看出来。
俞亦秀提议和徐天分别搜寻,徐天对此很是质疑。
俞亦秀便道:“一刻钟后在这里会面,反正镇子不大,很快就能找完。”
徐天答应了,沿着这条镇子和双溪截然不同的繁华街道一路去找。
他在一家赌坊门前看到了俞亦秀的汽车,走进去后才发现俞亦秀早就到了,而且已经和庄家赌了好几把骰子。
从周围人和庄家的神色来看,俞亦秀一直在赢。
在一片“开开开”的拱火声里,徐天挤了进去。
俞亦秀见到徐天,冲他笑笑:“徐天你等一等,让我再享受一下。”
说罢,又对庄家说:“开吧。”
开了盅,小,全场欢呼,俞亦秀把钱拿到自己手边。
徐天道:“车在外面!”
俞亦秀点头:“我知道。把车抢走那个人叫——”
“胡蛮。”
“对,胡蛮,人已经走了,车卖在这赌坊,老板给了他五十个江西鹰潭金银汇的筹码,他肯定往那走了!”
说着,他整理起自己迎来的筹码。
庄家脸色冷得能结冰:“朋友,现在收手刚刚好。”
俞亦秀不为所动:“让我再享受一下。”
徐天不住催促道:“快走!”
“车没了怎么走!再赌一局,把汽车赢回来。”
俞亦秀冲他说完话,回过头见对面换了人,笑道:“老板亲自来了呀。”
老板问道:“还赌吗?”
“最后一把,赌外面那辆车,本来是我的,现在是你的,一把赢回来。”
老板冷笑道:“朋友,我这赌坊是小本买卖,你桌上的筹码最多也就值五个大洋。那辆车可是我花了五十个金银汇筹码换来的。”
“金银汇金银汇,那可是真金白银。五十个筹码,就是五十块大洋。”
俞亦秀问道:“那你说怎么赌。”
“有钱赚也得有命花,朋友还是走吧。”
俞亦秀一拍桌子:“命?好!就赌命!这五个大洋加我一条命,赌外头的那辆车。”
老板挑眉:“你的命这么不值钱?”
徐天也担忧地看着俞亦秀,俞亦秀冲他笑笑:“你放心,我肯定能赢的。”
老板问徐天道:“小朋友,他是你什么人?”
徐天深深呼吸,答道:“仇人。”
围观的赌客们立时喧哗起来,庄家也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劝了,赌大小,买定离手。”
俞亦秀问徐天:“大还是小?”
徐天为他的胡来而焦急不已:“我哪儿知道!”
“我的命在你手上,你有权利说大小。”
徐天只想让他赶紧走,老板却也不肯再让他们这么轻松离开,慢悠悠开口。
“宝盅落桌,不能走了。”
俞亦秀又问:“大还是小。”
徐天咽了口唾沫,想着刚才是小,便道:“小。”
俞亦秀便把筹码往桌子上一拍:“大!”
老板面色发寒,打开盅子,果然是大。
围观的赌客霎时一片欢呼。
俞亦秀也笑道:“把车开到外面的酒铺,我就在那儿等着!”
说着,他拉着徐天往酒铺去:“饿了是不是,吃东西去!”
他拉着徐天到酒铺上,让老板切一盘熟肉给徐天,自己却只要了一壶酒。
他轻轻啜饮着酒,感受着酒水滑过喉咙时火辣辣的刺激感,叹道:“我其实挺喜欢喝酒的,但以前一直没机会喝。有一回城寨祭祖,有半瓶酒没用完,留在了我书房里,我半夜起来,全喝光了。”
他捏着酒瓶,惆怅地想,他想要离开城寨,但是半辈子全是城寨,也许他早就成了城寨的一部分,离得越远,这一点就感受得越明显。
强自提起精神,他对胡蛮说道:“快点儿吃吧,吃好了就出发,我们有车,胡蛮没车,我们肯定比他更早到金银汇。”
徐天问道:“你一分钱没有,怎么开始赌的?”
“卦盒嘛,不识货,当一块算,一块赢回来五块。”他说着,又猛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汽车喇叭响,那辆车开了过来,赌坊老板下了车,冷冷看着两人。
俞亦秀觉得胸闷得很,喘着气道:“谢谢老板,不知道老板贵姓。”
老板道:“萍水相逢不用认识,钱你赢了,车我送过来了,可是你们让我丢了面子,让你们这么走了,以后我的赌坊可就没法再开下去了。”
俞亦秀越发觉得气闷,捂着胸口佝偻下背:“对不住,今天是我运气好,一高一低就赢了,说不定明天我就倒霉了。”
他拿过酒递给老板:“喝口酒,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老板道:“酒里有毒,我下的。”
徐天立刻起身,冲到俞亦秀身边扶着他的胳膊。
俞亦秀推开他,看着老板。
“你现在当着街上所有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头,我把解药给你,车也让你开走。”
“磕头?”俞亦秀无奈摇头一笑,昨天吴达也说了这话。
推翻满清的民国本该是个人人平等的世界,然而出来两天,两天里都有人说要他磕头。
是千百年的封建社会让人养成习惯了吗?
穷人靠磕头逃避劫难,富人靠磕头确立权威。
什么样的世道啊!
他抬头对徐天说:“兄弟你看见了,老板是个要尊严的人,拿不起放不下。”
他又对老板道:“对不起了朋友,昨天我才刚跪过,跪着爬,胯下之辱知道吧,今天就不重复了。这毒挺好,不伤味道。剩下这半壶,我干了!”
他说罢,仰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酒,徐天夺下他的酒壶往地上一摔,他顺势向后仰倒,闭上了眼睛。
徐天忙去探他鼻息,感觉到还有呼吸,立刻拉住要走的老板,大声问道:“怎么解毒!”
老板轻蔑看了他一眼,徐天丝毫不惧:“这么多人看着,你不敢让他死在这,怎么解毒!”
“他不给我面子,这是应该的。”
“他都倒下了,怎么给你面子!”徐天怒吼道,“你想要什么,我来给!”
“给什么,他不是你仇人?”
“没听见他叫我兄弟吗!他是我兄弟!”
老板见徐天双目通红,一副随时可以拼命的架势,也就没有继续强硬的态度,举起手指道:“一根手指头,我告诉你怎么解毒。”
徐天立刻转身走到砧板前,抢过老板的刀,把左手放在砧板上:“哪一根都行是不是!”
老板微微动容:“出来混,没必要这么……”
嘭一声,手起刀落,徐天收回滴血的右手:“怎么解毒!”
老板深深看着他,挥挥手让手下跟着自己回去。
“出街一百五十步,菜场门口左转六十步,街角有口水井,三桶水灌饱,催吐出来就好。”
飞卢18周年品牌升级回馈读者!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8月10日到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