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入口

梁苏苏依旧维持着咸鱼姿势,懒洋洋看了他一眼。

“恩?”

窦夫子:“前边的路会越发的难走,我们需要请朝堂派遣人来接应下,这需要王世子爷写个信才可以。”

他体贴的把笔墨纸砚都铺好。

梁苏苏看着眼前的毛笔跟砚台,心中有一些打鼓。

她只用过铅笔钢笔圆珠笔写字,近乎没有怎么用过毛笔。

不必想也知道她的毛笔字一定非常难看。

万一给窦夫子看出端倪怎么办?

梁苏苏:“难不成便不可以我口述,你来写么?”

窦夫子面露无奈。

“恐怕不可以。

这封信是要送去给摄政殿下的。

如果是由属下代笔的话,书信该送不到摄政殿下的手中。

唯有王世子爷亲笔写的信才可以引起朝堂的看重。”

梁苏苏第1回听见摄政殿下这个称呼,不由有一些好奇。

“朝里还有摄政殿下?”

窦夫子细致地解释道。

“你失忆了,不记的也不奇怪。

现在皇上卧病在床,太子年龄又小,因此朝里政务都是由摄政殿下代为处置。”

梁苏苏恍然。

说白了现在朝堂就是摄政殿下说了算。

他才是盛京城中的头号大佬。

窦夫子把蘸墨的毛笔递过去:“王世子爷请写。”

梁苏苏试探性的问。

“我如果说我连字都忘了应该怎么写,你会信么?”

窦夫子浅浅一笑:“要是你不会写,卑职能握着你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你写。”

梁苏苏想象了下那场景。

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了。

她赶快拒绝:“不必不必,我自个来就可以了。”

事已至此,她只可以硬头皮上了。

如果等下窦夫子质问她的字为什么那样难看?她就推说是自个失忆了,忘了写字的技巧。

可当她真正握住毛笔时,手指居然情不自禁地调整到了正确的握笔姿势。

写出的字迹貌似随便,可细看之下,却隐隐可以透出三分锋利。

这明显不是生手可以写的出的字。

就仿佛她曾经写过好多毛笔字,身子早就养成了惯性。

等写完一封书信。

梁苏苏看着那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不由有一些出神。

她何时学会的毛笔字?

她怎么全都不记的了?

窦夫子拿起书信瞧了瞧,含笑赞道。

“王世子爷虽说失忆了,字却比以前写的更好了,瞧瞧这藏锋于拙的细节,居然有三分摄政殿下的意蕴。”

梁苏苏满脸迷茫,明显是不懂这事儿怎会和摄政殿下扯上关系?

窦夫子从舆车的暗格子中找出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边放着一颗小巧精致的绶印。

那是代表含山亲王府王世子身份地位的印信。

窦夫子把印信交给梁苏苏,叫她在信的末尾盖上一个戳儿。

他解释道。

“当今摄政殿下虽说是把门出身,可他的书法也是极好的。

就是市面上近乎看不见他的书法作品,因而鲜少有人知道此事儿。

属下也是偶尔间看见摄政殿下写给含山王的书信,才知道摄政殿下的书法很厉害。”

梁苏苏面露了然:“是这样呀。”

窦夫子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中,并用蜡泥封口。

他从禁卫队里挑出个脚程最快的人,叫对方带着书信赶去盛京。

……

神都城中的布局基本追盛京一致。

惟二不一样的是,未央宫东边多了个玄极观,西边多了个长寿寺。

最初摄政殿下表示要修建道观时,诸人还当摄政殿下开始信教了,城中的知此事的僧道们也全都当自个的好日子便要来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开心两日,摄政殿下便又下令叫人在城里修建寺庙。

并且道观跟寺庙当中便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双方遥遥对望。

这下不但是僧道们和和尚们傻眼了,朝中的文武百官们也全都是一头雾水。

普通人是信佛便不信教,信教便不信佛。

哪里有人像摄政殿下这种,居然两边都要信!

然而司马琰本人却分毫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对他来讲,不管是佛陀还是道祖,只须谁可以帮他实现心愿,他就是谁的忠实信徒。

现在玄极观跟长寿寺都已竣工。

司马琰亲自前来检验成果。

他先是去了玄极观,而后又去了长寿寺。

等他从寺里出时,藏青色的大氅上已沾染上了淡淡的檀香味儿。

可眉眼中的戾气仍旧浓郁。

再加上他这几年来变瘦了很多,面部轮廓变的越来越锋利。

如同随时都可以见血的利刃,看的诸人心惊胆战。

长寿寺的住持亲自把人送出大门。

待人走远了,住持两手合十,轻轻一叹。

无量寿佛,即使身处佛寺之中,也无法度化此人身上的煞气。

司马琰骑着马返回亲王府。

他才一进门,古超便快步跑来。

“启禀殿下,这有一封含山王世子派遣人送来的书信。”

古超两手把书信奉上。

听见含山王三字,司马琰脚步一顿。

当年司马玄清给身旁奶妈暗害,经过一通追查,最后的线索指向了含山亲王府。

司马琰此人一贯睚眦必报。

即使时隔多年,他仍旧记的这个仇。

原先他是打算等含山亲王府的王世子到了盛京,就找个理由将人给处置掉。

没有想到如今会收到来自含山王世子的信。

司马琰接过信函,随口问。

“有说是什么事么?”

古超如实回答:“据说是含山王世子在路上遇见了一点麻烦,想请殿下派遣人去接应。”

司马琰冷笑。

含山亲王府的人是脑筋坏掉了么?

胆敢谋害他的儿子,还想叫他派遣人去接应?

这是上赶着找死呢!

司马琰抽出信纸,随手甩了下。

薄纸随之展开。

他冷冷道:“去告诉慕西一声,叫他带人出门一趟,找到含山王世子后便将人给解决掉……”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的眼神落在信纸上,瞬时凝固住。

这一些字迹,于他来讲太熟悉。

他曾握着那女人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

他跟她说应该怎么握笔?应该怎么着力?应该怎么才可以将字写的好看?

全都说字如其人。

她写出的字总是懒懒散散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般。

经过他的严苛教导,她的字迹逐渐染上他风格,即使貌似随便,细节之处却藏三分锋芒。

那是属于苏苏的独特风格。

古超等了半日也没有等到殿下下边的话。

他还当殿下没其它吩咐了,就本分地应道。

“婢女这就去办。”

古超正要回过身,就给司马琰叫住。

“不必了。”

古超顿住,面露不解。

司马琰捏着信纸的手指有一些发抖。

他一改方才那副随意的模样,小心谨慎的把信纸折好,塞入袖里。

“此事不必别人插手,孤亲自去瞧瞧。”

他怀疑这封信并不是是含山王世子亲笔写的。

至于究竟是谁写的?

司马琰心中有个揣测。

可是没证据,他不敢轻易下定论。

他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必须要亲眼看见,才可以知道自个猜的是真是假。

司马琰才回不久,又仓促地出门去了。

古超站在门口目送殿下一帮人骑马离开,心中非常不解。

分明殿下前一刻还想杀之然后快,怎么转眼的工夫便改变主意儿了?

这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怎么说,不愧是殿下,果然是喜怒无常,捉摸不定。

……

此刻下着蒙蒙细雨。

护送含山王世子的队伍已赶了一日的路。

他们距离下一个驿馆还非常远,想今天晚上不露宿荒郊野外的话,就只可以暂时借住在附近的小村子中。

经过窦夫子的一通沟通,村民们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里长还特地拿出自个珍藏的茶叶,泡茶给他们吃。

梁苏苏刚好口渴了,端起茶碗便要吃,却发现一旁的窦夫子跟管众都没有动。

她一转头,又望向其它的禁卫跟奴仆们。

没人去碰茶碗。

梁苏苏感觉氛围不对劲儿。

她默默的把茶碗放回去。

左右车上还有水,等下叫花椒儿将车上的水囊拿来就可以了。

里长还在热情地催问。

“你们怎不吃啊?应该不会是嫌弃我这茶叶不好?

我们这样的穷乡僻壤,属实是拿不出好东西,还请各位见谅哈。”

说到最后,他显出三分不好意思的羞窘之态。

配上他那黝黑的肌肤,以及四四方方的脸,俨然就是一个憨厚本分的庄稼汉。

窦夫子慢慢的说:“你这茶叶的确不错,哪怕放些年头,闻起来还是蛮香的,可惜的是……”

里长一边听着他说,边点头应跟。

见他停顿,里长忙问。

“可惜的是什么?”

窦夫子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可惜的是你这茶汤中加了一些不应该加的东西,叫这茶汤变了味儿,我们属实无法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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