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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尔济裂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那就承你吉言,如果真有此等好事,我定有厚礼相赠。”
苏勒也微笑道:“额真哪里话,贵人肯为苏勒施以援手,我还感激不尽呢,哪里还敢收额真的礼物。”
额尔济晒然道:“苏勒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别看你现在仅仅是一个随甲拔什库,那是因为你出身生女真,初上战场不好封赏而已。但谁不知道你是豫王爷众贝子爷的伴读郎,有这么一层身份,飞黄腾达只在朝夕间,到时候你别忘了我就行了。”
苏勒展颜道:“额真玩笑了,苏勒低微之人,还请额真多多提携。”
二人在山坡上谈笑风生,浑然没有将山坡下曲折官道上的一群人放在眼里,仿佛在那里行走的不是一队强壮的兵士,而是一队待宰的猪羊。
这一队人,正是李廷玉白杆兵分出去的第一队,众人在山谷中奔走了一夜,在天明时分才走出了山道,人人疲惫不堪,为了扮作行商,背上又负重了布匹,更加劳累,领头的千总官正大声鼓励,喊着再朝前走一段路,寻个隐蔽安全的处所休息歇息。
福全听到了喊声,鼻孔里冷笑一声,凑近苏勒身边说道:“大人,南蛮已经全都走出来了,是不是叫儿郎们冲下去宰了他们,大家在这林子里等了许久,肚子里都憋了一股火,军气很旺啊。”
苏勒却凝神看着山坡下,摆手道:“不急,你看看,这队南蛮才多少人?”
福全一愣,连忙伸出手指头,用心数了数,回答道:“大人,一共五十人。”
话一出口,他就回过神来:“不对啊,前几日探子们回报,南蛮还剩余四百多人,还有一些去哪儿了?”
苏勒冷笑道:“这就是那李廷玉狡猾之处,他也知道在HN地界,已经是我大清国土,纵然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也难免遇到我们的勇士,万一所有的人聚在一起行走,被包围了就完蛋了,所以派出了前锋先遣,如果我们现在就冲下去,杀了他们容易,却是会打草惊蛇,后面的大队就会奔入山岭间,再要找他们就难了。”
他冷哼一声又道:“你把那个南蛮游击叫来,令他等会认人,等李廷玉露面,我们才能动手。至于眼前这些虾兵蟹将,等收拾了为首之人再去追他们也不迟!”
福全领命,转身离去,不多久,又带着一个人转了回来。带回来的这人脸色蜡黄,鼠目淡眉,尖嘴猴腮的模样,额头上一道箭痕横起,身材矮壮,正是那扬州城中的降军田熊。
田熊满脸媚笑,躬身站在苏勒背后,恭恭敬敬的问道:“大人,您叫我?”
苏勒连身子都懒得转,冲福全努了努嘴,福全喝道:“大人令你在此观察坡下,如果李廷玉露面,立刻提醒大人。”
田熊一喜,这是在满清贵族面前立功的好机会啊,自己一直梦醒着能够像汉八旗一样融入大清的怀抱中去,时机就来了,如果能得到这位貌似权利很大的年轻清军军官赏识,何愁不能达到目的?
于是田熊把胸脯一拍,豪言道:“大人放心,那李廷玉就算是化作飞灰,我也闻到他的气味,保证出不了差错。”
苏勒斜眼瞄他一眼,这才开口道:“前几****在光州渡口,可是亲眼目睹了李廷玉上岸?”
田熊忙道:“是的是的,那晚天色虽暗,但我看得很清楚,李廷玉上岸无疑!”
苏勒点点头,不再作声,只是聚精会神的望向坡下,满怀希望地观望着。
山坡下的白杆兵,浑然不觉在离他们不远的山上,有一群如狼似虎的清军八旗兵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领头的千总抬头看看山势天色,只觉天已大亮,再冒险白天赶路不妥,于是催促手下众人,赶快离开这山谷,他出发时看过地图,平靖关位于大别山腹地,只要再往前走个十几里地,就能看到武昌官道,到那时再寻个僻静山岭休息才安全。
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五十人已经在阎王殿前打了个转,在苏勒等人注视之下,一无所知的顺着道路离开了清军视线,转过山坡,消失不见了。
半个时辰之后,第二队白杆兵又出现在山岭官道的拐角处,苏勒凝神静气,等待这一队五十人全部走出,后面再无人影的时候,回头朝田熊看去,用眼神询问起来。
田熊认真看了又看,将队列中每个人的样貌都盯着瞧了个仔细,迎着苏勒的目光摇摇头,咬牙道:“李廷玉没有在里面。”
额尔济和福全看向苏勒,苏勒沉吟半响,断然道:“放他们走!”
额尔济满面无奈,瞪着一双牛眼狠狠的瞧着山下蹒跚而行的队伍,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第二队白杆兵同样没有察觉山坡上埋伏的清兵,大别山中全是石头树木,没有人居,走了一夜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走到这里,身心疲惫,自然也不会怀疑有人埋伏,只顾低头赶路,顺着官道,一行人也消失在道路拐角处。
第三队人的出现,则是已近巳时,太阳升的很高,阳光灿烂,暖日照在赶夜路的人身上,热烘烘的让人浑身舒坦,从树林里走出来的白杆兵们只觉浑身力气似乎又上来了一些,纷纷高兴起来,队伍中沉寂了一夜的玩笑话又响起,带队千总笑着喝骂着,领着众人精神抖擞的向谷外走去。
山坡上的苏勒还没有回头发问,一旁的额尔济先忍不住了,低声不耐烦的冲田熊吼叫起来:“南蛮子,你他娘给我看清楚了,这队人里面有没有那贼首?”
田熊被体壮如人熊的额尔济吼得心中一颠,颤抖着对着山下看了又看,语带惊恐的回到:“大、大人,还是没有。”
额尔济怒了,冲过去抓住田熊的衣襟,咧嘴喝骂道:“你小子眼睛看清楚没有?这都过去三队人了,那贼首难道上天去了,怎么会还没出现?”
他本是面相极凶恶,盛怒之下更是狰狞无比,嘴里的口水都喷了田熊满脸都是,田熊被吓得心胆俱裂,带着哭腔叫道:“大人,大人,下面过去的真没有啊,小人看得很仔细,的确李廷玉没有过去。”
福全劝解道:“额真大人,这人是李廷玉原来军中游击,识得那贼首模样,不会认错的。”
额尔济气哼哼的丢下田熊,田熊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滚到一边,看都不敢看额尔济一眼。额尔济则气哼哼的对一言不发的苏勒道:“那怎么办?还是把这队人放过去?”
苏勒回头过来,一双眼睛平静似秋水碧波,没有一丝涟漪,他淡然道:“让他们过去!”
额尔济一张脸涨的通红,气得双目发赤,眼睁睁的看着第三队白杆兵慢慢腾腾的从官道上消失在道路尽头,恨恨的一跺脚,叫道:“苏勒,这南蛮子獐头鼠目,傻里傻气的,谁知道他认得准不准?那过去的三队南蛮每人身上都背着大包袱,里面肯定都装满了我们辛苦寻来的金银财物,就这么放他们过去,如果以后再追不上找不着,你我如何向豫王爷交代?”
苏勒依旧波澜不惊的说道:“额真大人,汉人有句话,叫做放长线、钓大鱼,你听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