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珍的突然大喊,让李过和高一功面色微沉,心里都道:前方哨船没有示警,作为一方总兵这么一惊一乍的像什么话。
心里虽不悦,但也凝目向前方贺珍所指的方位看去,一看不要紧,两人都有些惊讶起来。
只见前面江水两侧,都是悬崖峭壁,高达万丈,如刀削斧劈,直上直下猿猴莫攀。山壁夹江而立,让江上行船者隔着很远就能看到上面的东西。
在其中一面峭壁上,从顶部垂下一副巨大的白色布面,长十丈宽一丈,上面用黑色墨汁写着斗大的汉字。
高一功是没读过书的,不认得字,瞪着牛眼不明所以,但李过和贺珍却是识得字的,看了巨大条幅上的文字,同时皱起了眉头。
船行如飞,很快接近了那面山壁,那块白布条幅更加显得真切,靠的越近,越能感到这块布的巨大,光织出这块布,就要花上不少银子。
高一功瞧瞧李过和贺珍,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捅了捅贺珍,叫道:“贺秀才,给我说说那块布上写的什么鸟字?谁那么闲着没事干挂这么个东西出来?”
贺珍眉头紧锁,抬头看着白布上的淋漓黑字,带着疑惑说道:“将军,这上面写着:大明夔州总兵王欢,恭送忠贞营李将军出川,附送十船粮草,聊表寸心。”
李过眼睛望着挂白布的悬崖,耳朵听着贺珍的诵读,一言不,肃容沉思。
高一功呆了呆,作仿佛认得字的样子,怔怔的看了一会高悬的白布,才闷声孤疑的问道:“夔州总兵?王欢?是什么来头?怎么没有听说过?”
贺珍摇摇头,向李过道:“制将军,为防有诈,是不是先让船队停下,等查探一下再走?”
李过抬手一挥,沉声道:“不必,前军哨船没有示警,表示前方无碍,就凭着一副白布几个字就让我大顺军吓得止步不前,那是妄想!”
他面沉似水,冷静的续道:“况且这夔州总兵王欢闻所未闻,是不是杜撰出来吓唬我们的也说不定,让全军戒备,小心些就行了。”
高一功点点头,向身边传令亲兵吩咐几句,立刻有人在中军座船上升起旗帜信号,传令全军各船临战。
此刻船队从白布所在的山壁下经过,那副字就高悬在头顶,李过等人仔细观察,现除了这幅字,周围山岭如常,毫无人迹,除了飞鸟鸣叫、江水奔腾,别无杂音。
三人更加迷惑了,李过问贺珍:“你久镇汉中,对川中情况了如指掌,可曾听闻明廷在川中还有夔州总兵这一镇?”
贺珍摇头道:“制将军,四川自张献忠占去,明廷镇将早就作鸟兽散,除了秦良玉守着石柱小县,再无成规模的明军,即使有一些散兵游勇也游荡在山间,没听说过什么夔州总兵。在曾英入川后,也是受封四川总兵,手底下有杨展、王祥两个副总兵,在无别家,这夔州总兵何时来的,末将不知。”
李过眉头皱得更深了,奇道:“既如此,这王欢是何许人也?上面写的忠贞营又是何人?莫非不是写给我们看的?”
贺珍也莫名道:“上面还写着,要送十船粮食给忠贞营李将军,无缘无故,送粮送船,这是要干什么?”
高一功是个急性子,性烈如火,最不喜欢猜谜动脑子,听两人说了这几句,茫然不明所以,干脆叫道:“既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没有看到有埋伏的样子,那就不管了,直接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船送粮来,就明白这白布黑字是不是写给我们看的了。”
粗人斩乱麻,倒比细致人要简单得多,李过和贺珍一想也是这么个理,既然不可能停下不走,那就走吧,是龙潭虎穴还是阳关大道,闯一闯就知道了。
于是船队乘风破浪,劈波疾行,所有的兵卒都持盾操刀立在船帮上,以防有兵马突袭,大江上设伏,不过唯有一种方法,就是前面铁索横江,断了去路,然后两岸炮矢齐,后面冲出战船断归路,将整个船队困在当中江面,就能瓮中捉鳖。
不过李过毫不担心,如果真有这种情况,手下八万大军直接向两岸抢滩,登6扫清伏兵,用大火烧熔铁索,就能破了埋伏,他很自信,在川中除了张献忠,无人能组织出一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军队,所谓的埋伏指不定是谁埋伏谁。
如果真有夔州总兵王欢这么一号人物,敢螳臂挡车,李过不介意在军功簿上添加一个明廷将官的名字。
那副白布,远远的被抛在了后面,随着船队的行进,渐渐消失不见,江面上除了自己船队,在视线范围内连一个船影都看不见,两侧的山壁浅滩也无人现身,平静得连风都停了下来。
贺珍转身向身后几个裨将问了几句,扭头回来向李过和高一功道:“两位将军,我们已经进了夔州地界,前面就是奉节江面,再走一段,就能看到白帝城了。”
李过闻言,油然有感道:“白帝城,刘备托孤之地啊,千年前诸葛武侯在此临危受命,辅佐后主数载,留下佳话和彪炳武功,不知我等今日从此出川,是不是也能效仿武侯,为皇上尽力效忠,成就大顺百年大计。”
高一功昂然道:“制将军所言当然,皇上虽然南撤,只不过是一时失势,我大顺还有百万大军,挥鞭断流,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当能卷土重来,满清鞑子不得人心,早晚会被我汉家儿郎杀尽驱逐,将军不必多虑。”
贺珍听了,也附和着说了几句,不过他说话间眼神闪动,仿佛言不由衷,似乎有些勉强,恰好李过与高一功将注意力放在观察两岸江面,没有在意。
三人交谈间,船队顺江而下,又过了一段江面,转过江上一个大弯,眼前就看到在长江右侧,有一座建在岸边的城池赫然出现,城池古色古香,沿江而立,却没有城墙,只有一座小小的码头,筑在岸边。
码头边,泊有十条长江上常见的平底货船,船上盖着苫布,船帮子几乎靠着水面,显然船上装满了货物。
码头上空荡荡的,别无他物,立有一根高杆,上面飘扬着一副白布,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绣在上面:“大明夔州总兵王”。
高杆下,设有一张圆桌,几把椅子,桌上备有一坛子酒和几样菜肴,一名身穿白色儒衫,头戴方巾的男子,正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不亦乐乎。
感谢萧飞和我想去桂林的支持,感谢感谢感谢,重要的事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