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个也不留

哈哈木仰头向上望,只见王永强身后,一个又一个的脑袋冒了出来,宽阔的斜坡顶上很快就站满了人,这些人手持弓弩,披甲顶盔,呈一条直线立于坡顶,俯视着自己。

而王永强低头向下看,满目疮痍,黄色炸药的威力简直相当于一场海上飓风,靠近城墙五十丈以内的房屋全都被摧毁,遍地瓦砾,除了一群刚刚从别处赶来的清兵以外,没有一个活人。

不过他来不及感慨王欢火器的厉害,脚底下的清军已经开始发起反冲锋,奔在头前的那一员清将,身材壮硕结实,那一身将锁子甲绷得紧紧的肌肉几欲爆出,手上的长刀高举过头,嘶吼声惊天动地。

“放箭!”王永强吼道,心底暗自佩服王欢的安排,这群清兵个个凶神恶煞,彪悍异常,却都没有盾牌。

跟自己一起第一批冲上缺口的,都是弓弩手。

随着王永强的一声令下,箭如飞蝗,夹杂着破空声脱弦而去,一根根狼牙箭带着要命的尖啸声密集如一蓬泼出去的水,罩向处于下方的清军。

可怜清军虽然敢拼命,不怕死,可是面对箭矢,血肉之躯毫无抵抗之力,再坚硬的肌肉,在锐利的铁质箭头面前,跟纸没什么区别。

清兵都披的罩甲,内镶铁叶外裹棉布,那种里外三层的甲胄穿法太过笨重,一般只有死士营的兵丁才会穿戴,跟随哈哈木,当然不是死士营。

斜坡虽高,但坡长不过二、三十步之遥,在这种距离上射出来的箭矢,就算欧洲板甲也不一定防得住,遑论轻便的罩甲了,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一排排的清兵像割倒的麦子,接连不断的被射倒在地。

几乎就在一两个呼吸间,哈哈木身边的人就没有站立着的了,就连他本身,也浑身如同刺猬般插满了箭杆,箭头从锁子甲的锁眼中钻进去,刺进皮肉,飙起一股股鲜血,有力大的射手射出的,则直接破开了锁眼,直入体内,从身子的另外一边贯穿。

哈哈木整个人成了一个血人,犹自站立不倒,他身后的旗兵们眼见昂邦章京突然仰头怒喝一声,单手持刀朝身前一划,将满身的箭杆尽数斩断,然后脚下迈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他竟然还要杀敌!

这种举动就像一针鸡血,瞬间点燃了清军们的情绪,后面没有被箭雨波及的八旗兵立刻疯了一般发出一阵如野兽般的嚎叫,操枪提刀,跟在哈哈木身后奋力前冲。

王永强虽然也被哈哈木的举动震慑了一下,但立刻就轻蔑的撇撇嘴,将手中长枪向天上一举。

弓手们立刻快速向两侧退去,从两边的断口处跳下,把斜坡让了出来。

紧接着,无数身披铁甲的兵士从斜坡上冒了出来,这些兵穿的半身铁甲,头顶八瓣铁盔,手中都是拿的长枪长刀,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皆是延安营的战兵。

“儿郎们,让鞑子们看看,咱们陕西兵可不是孬种!”王永强目光炙热、热血澎湃,他已经认出来了,眼前这个死战不退的清军将领正是前几日带兵破王永镇木城的清将之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首级五两银子,上不封顶!杀呀!”

他将长枪一挽,抖了一个枪花,双脚一蹦,人冲天跃起,几乎是从坡顶上朝哈哈木跳了下去,后面的战士如出水蛟龙,跟着他大步跃下,整个斜坡上都是跳动的人影,后面更多的人则络绎不绝的上来,有如人潮翻滚,一浪接着一浪。

哈哈木的双眼已经被血遮住了视线,看东西模糊不清,几乎是本能般的将手中长刀自下而上的斜着砍去,王永强轻易的扭身避开,长枪化为长棍,鞭在哈哈木脸上,将他迎面打倒在地,有几个清兵大吼着扑了上来,被王永强长枪戳倒一个,剩下的还没靠近,就被后面冲下来的延安营战兵淹没了。

哈哈木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王永强一脚踢在了脑袋上,昏死过去。

王永强俯身蹲下,在地上割下首级,将脑后辫子为绳,绑在了长枪枪刃上,高高挑起,在人群中大声喊道:“酋首首级在此,尔等还不乖乖俯首受降?!”

如果是明军,这时候见主将枭首,应该立刻军无斗志,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四散奔逃,所以王永强觉得这一招应该有很有用。

不料鞑子兵们见了哈哈木血污满面的头,却像死了老爹一样愤怒起来,原本被压制住的队形,竟然起了反复,不少清军悍不畏死的猛冲猛打,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拉着几个垫背的,立刻就将明军的攻势顶了回去。

高友才满脸是血的从王永强身边奔过,也不知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扯着嗓门冲他大叫:“镇帅,鞑子不吃这一套,赶紧的压上去,否则等清军援兵上来,这口子不一定保得住!”

王永强装逼装个败着,脸面无光,恼羞成怒,血性也上来了,将长枪一伸,顺势将枪刃上的脑袋当作暗器丢了出去,口中喝道:“既然如此,儿郎们,随我杀上去!”

两股人流,在斜坡上碰撞在一起,盾牌撞击声,兵器刺入肉体的“噗呲”声,吃痛惨叫声,混杂在一处,像一首惨烈的交响曲,奏响在西安城头。

王永强投入到这处缺口的兵力,足足有两万人,其中近五千人是延安营的战兵,而哈哈木手底下仅有两千人,虽然论单兵武艺或者团队配合,王永强的明军都跟清军差十万八千里,但兵精架不住人多,乱拳打死老师傅,加上明军是从斜坡顶上直冲而下,借助了地势,冲劲十足,人数又是清军的数倍,常常是十几人围着一两个清兵砍杀。很快的,从城外冲入缺口的人数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哈哈木又死在王永强手下,群龙无首,虽然清兵悍勇,但无人指挥,逐渐的抵挡不住,慢慢向后退去。

城外的兵马一队接一队的涌入城内,如洪流蔓延,顺着大街小巷流向每个角落,厮杀声到处都是,短兵相接的巷战开始了。

孟乔芳依然没有放弃,他的细软车队还在装车,大量的财物正在搬运,必须再拖一拖,方可从东门离去。所以他竭尽全力的召集所有能聚拢的部队,派往各条大街,挡住一时是一时。

王欢此时已经到了缺口处,他没有忙着进城,而是站在废墟般的城墙断口处仔细察看,观察地上的弹坑位置,以及城墙坍塌的位置,不住的思考着什么。

隔着一条护城壕,风字营的夔州军铁甲铮铮,依然保持着完整的方块队形,没有丝毫异动,似乎在备战等待着什么。

陈相策马奔上城头,在王欢身边下马,凑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王欢冷笑一声,道:“他没动么?”

陈相点点头,道:“看架势,是要准备离去了,毕竟轰天雷的动静太大了,很难不被吓到。”

王欢眯起眼睛,看向西安城内,虽然王永强有约法三章在先,不准入城后纵火行凶,但城破在即,浩大的城内还是多处起火,冒起了滚滚浓烟。

“这个吴三桂,倒是见机得快,连哈哈木这个上官都不要了吗?”王欢鼻孔中哼了一声:“不知他回去,怎么编造谎言给多尔衮交代。”

陈相默不作声,他已经把自己定位成王欢的影子,影子是不能出声的。

一群明军站在西门破败的城楼上,将城头清军旗帜一一拔起丢掉,换上绣有“王”的大旗,那面面旗帜迎风招展,标志着陕西局面的更替又一次完成了。

一个披甲明军从城内出来,满身血污,人却很精神,背上插着三杆小黄旗,应是王永强的亲兵。

“大人,王将军已经包围了满城,城内鞑子据城死守,城坚不能下,王将军请示,可否请轰天雷入城助战?”亲兵单膝跪地禀报道。

“准!”王欢吐出一个字,然后淡然又道:“告诉王永强,满城不留活口,一个也不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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