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1

Episode 11 猫猫很委屈

江户川乱步给的铃铛,既不常规地系在猫的脖颈上,也不异想天开似的地挂在猫的尾巴上,而是听店员随口和别人说了一句,“把链子绕在脚踝上,不管是谁都不跑了”。

于是江户川乱步在猫的后腿上系了一条带有小铃铛的链子。

小猫走几步路,链子就要掉到地上。

江户川乱步苦恼:“哎呀,你怎么不长胖点,卡住呢?”

“喵喵喵。”

响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那么蓬松圆鼓鼓的,明明是一团长了小短腿的黑年糕,但其实一点都不胖,皮毛之下非常细瘦,连骨头的形状都摸得到。江户川乱步摸到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摸到骨头了。”

福泽谕吉社长忍不住对此侧目。

山崎和白州觉得小黑猫是真的爱江户川乱步。要他们的话,现在就刨乱步了!这是他们需要解决的事情吗?这决计是要铲屎官自己处理的问题!它们又不知道怎么弄!

怪它们咯!

哼哼!

小黑猫到底还是有人类智慧在的,也知道怎么把链子蹭回去,只不过还是不得不总是来回调整。直到后来回武装侦探事务所的时候,有心灵手巧的女事务员把铃铛从挂链上拆下来,装进一条有弹性的黑色皮绳里面,就可以挂在腿上,既不会觉得勒,也不会松下来。

非常好!

现在这条皮绳挂在星野响的脚踝处。

一条细细的黑色皮绳就像一条幽暗的蔓草盘绕在素白的皮肤上,分外惹眼。铃铛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比小拇指盖的一半还要大一些而已。放在铃铛里面的金属球其实并不能敲出很大的声响,只有留心听,又或者极为安静的时候,才会听到像是风送过的幻听般隐隐绰绰的铃声。又或者有人用力摇它,才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星野响最近一个人的时候,一无聊就会刻意弄响它。

他听着声音,既觉得好玩,又觉得莫名有些心安。

同屋檐下的星野阿库亚和星野露比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最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妹妹星野露比,现在在忙偶像团队的活动。虽然她们也确定了团体规模、团名以及歌舞曲目,也在YouTube定期活动去吸引粉丝,偶尔参与的露天演出也有收获一小波粉丝,可这些还远远不足。她们还是底层的偶像,目标是东京巨蛋的话,还得积攒更多的粉丝才行。

而星野阿库亚事实上最近才结束了《东京BLADE》版权风波。

这场风波曾一度导致他们排演停滞。

直到作品原作者理解了舞台剧剧本的编剧的用心之后,他们团队才能重新启动,并且积极推动作品排演。然而,阿库亚他们拿到的新剧本里面增添了大量的打戏,这让没有经验的舞台剧演员很是吃不消——光背诵台词还不够,还得要记住打戏动作,以及不同场景下的走位。

阿库亚除了遇到这个问题之外,还有遇到感情演技的阻碍。

两个忙碌的十六岁高中生除了不知道自家小舅舅的脚踝上多了一个铃铛外,他们更不知道每天星野响都早出晚归,天天不在家。

对于星野响来说,自然是乐于没有人发现他的秘密。

响最近发现侦探乱步喜欢吃的豆沙大福,是自己也会做的。

他一直听两兄妹夸自己会做饭,响也想得到侦探乱步的夸奖。

不过,响虽然有这个明确的目的吧…

可他做起来却很纠结。

一边在想乱步是对什么甜食都不挑,怕他到时候说一个“好吃”就完事了,感觉自己会很失望,哪怕知道侦探乱步不是在敷衍;

另一边又在想要是乱步觉得自己做的超好吃,以后只吃自己做的,那这也太…难为情了!

但!

他也在想,万一其实自己做的很难吃呢?

两兄妹在骗他呢?

想想自己拿难吃的东西被侦探乱步嫌弃,响又觉得自己要死了。

于是,做大福的一个小时里面,响的心情不断地被自己的想法搞得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最后,响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决定要把豆沙大福包装成外面卖的商品。

在网络上订购了甜品包装盒后,响又订了水彩笔,临时想了一个和老字号甜品店logo差不多的图案画在包装盒上。

他来回看了十几遍,从上到下,从左往右,从前至后,确保不会让江户川乱步看出来这其实是自己手工做的。

事实上,响觉得乱步也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那天晚上,乱步知道自己其实是人变的理由很简单。

如果那天晚上江户川乱步一直都在附近的话,那他就有看到自己如何引开斋藤救幸助的过程。一般来说,猫的智商就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么复杂的声东击西的计划引开敌人,这又不是电影——猫咪总动员。再加上,江户川乱步原本也应该知道夏目漱石这个猫变身成人的前例。

猜自己是人,完全是顺势。

猜错也不会有任何代价。

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小心一点的话,乱步应该是不知道这是自己做的。

等搞完这些伪装之后,响才发现早上阿库亚忘记把便当带去排练室吃了。

这该怎么办?

响连忙发短信给阿库亚,问他怎么办。

阿库亚也是刚好休息,看见短信就拿起手机轻描淡写地说,「那就不吃了」。

他想着,工作忙起来,没时间吃饭也是常事。事实上,他也因为无法突破感情演技的困难,搞得没有心情吃饭。

不过,要是他还记得社恐的另一个基本属性——容易多想没必要的事情,他现在就会很快知道他应该把不吃的理由给补上。其实,不管什么原因都可以。然而,他现在随意的一句话,激起响内心的惊涛骇浪。

响盯着阿库亚的发言,感觉自己现在处在悬崖绝壁边上。

理智和感情告诉他说,阿库亚肚子一定会很饿的。

然而,精神状态告诉他,他一点都不想要出门。

当猫的时候,他不会想自己是星野响。可是变成人之后,他总是想着自己是星野响。

响在该不该出门这件事上犹豫了一个小时。

直到阳台外突然响起了惊雷,淅淅沥沥的大雨把他从纠结中唤醒。

“…糟糕,今天阿库亚和露比都没有带伞。他们会感冒,会发烧,会很难受,会更辛苦的……”

“我是小舅舅。”

响捏了捏自己的手,很快从储物柜里面找出超大号的雨衣,一般一罩在身上,连脸都被遮了一半,这其实也算是响出门的战袍。响很快找出三把雨伞,带上自己做好的便当,穿着深色的雨靴,全副武装地独自一个人出门了。

因为被纵容说不用专门外出,响很久都没有出门,余光留意到周围一片片人群时,难免觉得头会不适应地犯晕。周围不断侵入自己的领域的人,就像是在一点点侵占自己的生存空间一样,一点点把光都给吞噬掉了。响觉得周围越来越暗,尤其是一遇到人多的地方,响不得不像是在水里面屏住呼吸,节省着自己存在肺里面的氧气。

家里到排练场的路线大概有七站之远。

电车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现实情况并不允许响和别人一起挤电车,于是他选择了一辆出租车。

这附近的出租车司机大都是头发银白的老爷爷们。

响这次叫到的出租车也是个老爷爷。

对方看着全身包裹得还没有削皮的竹笋的星野响,“……”

“我想去送饭。”

星野响提了自己的饭盒,因为雨衣太大了,就算是响抬起一只手臂,也看起来松松垮垮,没什么精神,而且雨衣的罩子总是掉到眼睛前面。星野响时不时地抹一下,调整好才说了一下去的地点。

啊,一定是给爸爸送饭了。

真是好孩子。

司机老爷爷心中泛起对疼爱孙子的心情。

“上车吧。”

星野响同手同脚上车后,就立刻绑好安全带,顺势关上车门,旁边的雨伞和便当也都整整齐齐地放好,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等司机开车。可是好半天,司机都没有动。

“……”

响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司机老爷爷提醒道:“孩子,你的车门没关紧。”

响闻言,连忙开了车门,然后重新关上“嘭”地一声关车门。可司机还是不动。

“还是没有关紧。”

响连忙再试了一遍,这次肯定地道:“我关好了。”

司机老爷爷看着依旧亮起的红色提示灯,失笑了一下,说道:“我来吧,我看看怎么回事?”

“对不起……”

响小声地道歉。

他的眼睛才见司机老爷爷下车,自己也像是要被送去打针一样,紧张地缩了起来。司机老爷爷也不想吓到他,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道:“你的雨衣下摆卡在门缝处了。”说着,他帮忙把雨衣塞进车里面。

这次门一关,前面红色的提示灯很快就没了。

行了。

响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去找阿库亚的心情又重新捡了起来。可是,还没等司机老爷爷上车,老人家身边突然窜过一个人影,眼疾手快地把司机老爷爷往旁边一推,而自己飞快地钻进驾驶位上,二话不说直接发动引擎,甚至也没有发现后排的星野响。

响对这突发事件大惊失色。

救命!

谁来救救我?!

劫车的人驶出小道后不久,后面很快就跟着响起了警鸣声。原本只有一辆私家车追着,等开上大路后,出租车又被几辆警车缠住。

后面嘈杂的警鸣声和混乱的雨声混在一起。

心急如焚的响只听得到只言片语,但也足够推断出面前的人是在逃匪徒。

凶徒许久之后,才注意到后面有穿着一团雨衣的年轻人。大号的雨衣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身材瘦小的孩子,看脸嫩得就是个高中生年纪。

此刻,后排的少年两只大眼睛汪着颤动的光。每眨一下都像是在自己心头溅落一点星光似的,显得可怜又可爱。凶徒定睛看了看,回过神觉得自己脑袋有病,在这个逃亡时刻,突然去注意同车上的人长得挺好的。

这个时候,车子已经被前路从分叉口横空出现的一辆车,打横直接堵在路中央。凶徒一看就知道车子是要堵住了去路,下意识想急转弯,但后路也被堵死。于是,凶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冲过去。

黑色马自达的车主似乎也意识到凶徒的意图。

车窗摇下,一只修长有劲的手臂伸了出来,朝着车轮胎的方向连续打了四枪,在路中央和轮胎上炸出几点星火。要说有没有打中,直接看出租车有没有失衡即可。

凶徒在警察开枪之后,就拉不稳方向盘,车子朝着路道障碍冲了过去,“嘭”的一声撞在栏杆上,车前完全变形,引擎直接停歇。这无力回天的无措让凶徒顿时失了神。

“妈的!“

瞧见事态如计划发展,黑色马自达上很快就走下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警察。

两人一前一后,如从天而坠的暗鸦,冷冽又肃穆。银灰色的风雨在他们矫健坚定的脚步间穿梭。与此同时,无线通讯声音借由扩音器,在整个雨幕间响彻。

“这里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松田阵平神色淡然地继续对着通讯器,“现场已经被控制住了。”

星野响盯着来人,下意识地睁大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坐着计程车,还到了其他时空了吗?

不等他想清楚,星野响就被凶徒从后车座里面扯了出来。雨衣罩子也跟着落到脑后,雨水淋在他的头上,扑到他的脸上,不一会儿就把他浇得半湿。

凶徒夹着星野响的脖子,大声朝着两个不断往前靠近的警察说道:“别过来!小心他会没命。”

周围的警察一眼扫下来至少也有二十多名,原本胜券在握的表情在看到人质后,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目暮警官先发声对两名警部补说道:“萩原和松田,人质安全第一。那人手上至少也有四条人命,他可能会不择手段。”

两人自然知道面前的凶徒是什么角色。

只是他们看清他夹持的人的那张脸后,纵然记忆已经尘封数年,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了。

星野响看到萩原研二嘴角先泛起笑意,内心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当场就急了。

他不是那个警校第一了啊!

他根本不会格斗技啊……

怎么办!

哭。

松田阵平抬声道:“Hibiki,你还在等什么?”

话音落下来后,响内心含着泪,面无表情地单手掰着凶徒的中指往他的手背压。在他痛叫之际,星野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绕过他的臂弯里,折过他的手臂,把他反手压在车门上。身体结结实实地打在车上,凶徒的疼痛和震惊是等同的。

凶徒大叫:“你骗我?!你居然在车上扮可怜!”

响非常无辜又委屈,“我没有。”

凶徒听着响冷淡地发言,挣扎得更厉害,“哪有你这种无耻的人,要打就堂堂正正地跟我打,还故意装可怜扮无辜,这种行径最可恶最恶心了!”

响抿了抿下唇,握在对方的肩膀的五指无意识地用力,凶徒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正在变形中,“…我真的那么差劲吗?”

凶徒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抖S腹黑,疼得直抽气,连忙改口,“不不不,你最棒了!”

响被对方说的这句话弄得满头问号。

这人好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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