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海保就坐车赶到了吏部门前。
吏部的官衙,并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东朝西。其正门开在户部街上,后门位于兵部街。
若是有机会参观中国历史博物馆,说不定,双脚就站在大清的吏部旧址上。
海保赶到的时候,赫然发现,前来参加面验的待录用笔帖式们,已经从吏部的大门口,沿着富贵街,一直排到了兵部街上的钦天监门口。
富贵街,即吏部和户部之间的共用夹道。
因为担心太过张扬了,海保这次没敢让八福晋亲自送他过来。
不过,真要是亲自排队的话,估计轮到海保的时候,两腿已经站麻了。
海保略微一想,便派了乌林和墨云跟队前行。他自己则靠在车厢里,一边喝茶,一边和寒香闲聊。
“寒香啊,你的私房银子,应该不老少了吧?”海保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问寒香。
寒香微微一楞,也没多想,就说:“回爷,小婢的月例和赏钱,都拿回家去,给娘亲收着了。”
“哦,你倒是孝顺啊,这是打算存着给你弟弟娶你弟媳妇用的?”海保故意逗寒香。
寒香一本正经的说:“爷,您是知道的,小婢的家中就我和我弟弟。我爹和我娘,还指着弟弟娶妻生子,养老送终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经过很长时间的熏陶,早就传遍了民间。
在大清朝的民间,普遍存在着重男轻女的现象。
据海保所知,在江南和福建那边,狠心的爹娘亲手溺死女婴的人间惨剧,绝非个例。
寒香一直伺候在海保的身边,也算是颇有些见识了。没想到,她依旧是大清普遍存在的扶弟魔。
这个时代的父母,基本上都要给女儿灌输一种思想:娘家强,你才挺得直腰杆。
这种思想的背后逻辑,其实是,哥哥或弟弟花女儿的银子,天经地义。
海保不是圣母表,他也无心干预寒香的家事。
祥林嫂怕死后阎王分尸,把一年工钱拿去捐了土地庙的门槛,谁劝得动她?
不过,海保对寒香的爹娘,很自然的有了看法。
因为,寒香在他的身边,已有十年之久。十年的月例银子和赏钱,很是不少了。
不夸张的说,起码有好几百两银子,已经足够在南城的穷人区里,买一座小四合院了。
海保躺在车厢闭目养神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墨云跑回来禀道:“爷,快轮到您了。”
于是,海保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墨云去了吏部门口。
吏部的大门口,摆了张公案,公案后边坐着一名砗磲顶戴的六品官。
轮到海保的时候,他被差役领到了那位六品官的跟前。
“出示结状。”那名六品官仰起下巴,语气异常生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海保便从怀中摸出了早就备好的结状,双手捧到了那位六品官的跟前。
那位六品官接过结状,定神一看,结状上赫然写着:正蓝旗满洲,郭络罗氏,曾祖固山额真达尔汉,祖议政大臣内铎,父和硕额驸、一等精奇尼哈番明尚,予海保。
“哟,敢情是海爷啊,下官恭候您多时了。快,这边请,这边请。”那位六品官一边起身,一边满面堆笑的自我介绍说,“下官察音布,隶于镶红旗满洲,忝为吏部文选司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