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梁江海市街头,被寒风一吹,好半响,陈慈心头怒意才缓缓平复下来。
他就算背负五鬼,长生可期,又如何,还不是连自家租房押金都要不回来,都不需要啥宏大叙事,底层小修就是没得什么人权,只能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不过,洒家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陈慈深刻反省,想当初,他初来乍到,听到龙虎山道人的名头都能吓个半死,现如今都敢在别人家地头上暗起杀机,还是冲动了啊。
其实也就两颗灵珠,两百两黄金,两千两银子而已。
淦,怎么更气了。
“到底还是被禾山门风给影响了,陈大老爷可向来是良善好人,不过说实话,这也怪不得我,主要还是身份地位落差太大,不好适应。”
陈慈摇摇头,不再言语。
禾山教弟子的身份,或是他之一身修为,放在西山府那等地方可是一等一的豪雄,别说杂家散修之流,就是真来个龙虎山九泉观的外传,双方地位也算对等,他陈某人也是高高在上的修士老爷。
可等出了一亩三分地,在真正的大派弟子面前,比牛马也强不了多少。
这都不是单纯修为高低的问题了,禾山教的金丹真人碰到玄门大教的金丹真人,不照样得矮上半分?
陈慈一边往青云坊而去,一边内心无数念头起伏。
禾山教。
焦真人。
天河道观。
龙虎山。
继而发散到梁国海外,此方天下,玄门诸派。
等到了自家住宅门口,陈慈才压下心头的杂念,哑然一笑,不就是被人坑了点押金,自己这也想的太远了些吧,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也得是六十年后的事了,还是想想五鬼附身法的弊端该怎么处理才好,这才是事关修行的根本大事。
“力道法册,唉,穷啊越想越气,若日后洒家当不了禾山之光,这两颗灵珠就是压倒良善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算是记下来了。”
月余时间没住的房子,即使关好门窗,角角落落还是蒙上了一层薄灰,陈慈这个念头刚起,五小只就从背后跳了下来,开始噗嗤噗嗤打扫起来,让他颇有一种逆子懂事了的欣慰感。
不过随着五鬼搬运、五鬼附身二法的进步,这五小只除了灵动,倒还更多了几分鲜活感。
若说直白些,往前陈慈得有‘去打扫一下’的念头,五小只才会去干活。
可现如今,陈慈刚升起‘屋里有灰’的念头,五小只便能心领神会,都不劳自家老爷多说半句自觉上岗,照这种趋势下去,日后五鬼打工赚钱养家糊口也不是梦哈。
陈慈摸了摸下巴,又把那本天河杂摄妙化符经拿出来看了几眼。
试试?
“唉,五鬼之法虽玄,能将红中他们五个养得灵动异常,宛若活物,可终究还是不太聪明,端茶倒水的粗活倒还做得,旁的还是算了吧。”
陈慈看着手里报废的甲马神行符,撇了撇嘴,况且五鬼身体里可不是真气法力,而是鬼力,用这玩意儿画符,无异于以油灭火,确实有点脑洞大开的清澈愚蠢。
不过忙活一天,也不算一无所获。
甲马神行符:入门/32/100(符纸丹墨,十成其三,每成十符,可进其一)
足底升云符:未入门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陈慈虽没到这种境界,但毕竟在定魂符上下过苦功,再习甲马神行符这种江湖小术,不敢说上手就精通,可一日功夫就入门不提,起手便有‘入门/30/100’的进度,差不多能顶江湖术士数年精研的火候。
“又多了一门能赚钱的手艺。”
陈慈略有自得,至于一张甲马神行符连一两黄金都不一定能卖到的问题,倒被他抛之脑后了。
况且他又不是冲着这门小术来的。
足底升云符,又唤作乘云符,需取甲马神行符两道,用上好丹墨在其上写下‘白云上升’四字云篆,同时口诵《鹤羽乘云咒》七遍,若成,便可得飞符两道,此时将两甲马神行符拴在两足,结印施法,随即白云腾驾而起,解咒甲马则缓缓落地矣。
腾云驾雾,乃真神仙也!
就是此符法修行颇难,且不说它‘白云上升’的云篆符纹很是复杂,那《鹤羽乘云咒》还又长又拗,画一次就得念上七遍,口也干舌也燥,此符还是一门‘叠符’之法,一符持双法。
这足底升云符,可是以甲马神行符精制而成,不仅难上加难,修行起来也更复杂一些,陈慈画了一天的甲马神行符,得了二十余张成符,结果连乘云符的门都还没摸到就被耗的一干二尽。
“这甲马神行符虽是江湖小术,但足底生云法却有几分玄妙,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
陈慈揉了揉眉尖,缓解了一下研习符法的疲惫感,此法之难还在定魂符之上,恐怕同禾山教第一符法玄阴斩鬼符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是不知道此符能飞多高多快。”
陈慈精神一震,颇有些期待,可下意识看了下天色,眼看窗外大暗,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研习了一日一夜之久。
“遭,倒忘了正事,当前主要任务可是五鬼附身法的修行,自己还得去了解下力道功法的事。”
陈慈敲了敲脑袋,太不自律了,才出修行静室,就忘了肝一肝五鬼附身法,忘了持之以恒的道理。
腾云驾雾虽妙,但只是小术,并非大道,修行之余研究研究放松一二倒可以,如今把整天的功夫都投在里面可不行。
“而且我也是愚僵了,那甲马神行符市面上一颗灵珠能买百二十张不止,我在这自产自销干甚,徒费时间精力。”
又打了下脑袋,陈慈反省道:“每日买個一、二十张的量,再画个几张神行符热热手感也就够了,主修附身法,再修升云法,劳逸结合,倒也不差。”
眼看夜深,陈慈干脆盘膝食气练法,修行了一个时辰的五蕴阴魔法以磨砺道心,然后指挥五鬼烧了热水,美美泡了一个烫水澡,等周身通透舒畅,又小睡了三个时辰,闭关月余的疲惫感,才真的从身上一扫而尽,周身清灵。
“舒服!”
陈慈长吐一口浊气,伸手接过红中递过来的辟谷丹,给了它一个赞许的眼神,刚想塞进嘴里,却还是忍住了。
虽然他亲手制的辟谷丹口感还算爽利,可任谁天天吃,日日吃些这药团子,也会受不了的。
“得,今天陈老爷去下顿馆子,然后买些现成的神行符,对了还得去补充些精血。”
“干脆就去四海商会消费一二,还能顺路打听打听力道功法的事儿,一举两得,美哉。”
说走就走,陈慈将红中唤回背上,出了住宅,刚出门两步,又折了回来,提了几坛培元养身酒出来,嘿然一笑,往庄老道的食肆走去。
都说了他陈某人向来良善,既是下馆子,自然得去照顾熟人生意,还可以看看食肆里的酒水缺不缺,再让前老板,老东家狠狠占一回自己的便宜。
最好占得他神行符也买得,精血也买得,也是妙极。
“陈老爷就是心善呐。”
陈慈伸手拨开食肆大堂前的帘帐,今日食肆里客人不多,只有一桌上坐着两道人影,好像在争吵着些什么。
陈慈好奇瞥了一眼,刚想招呼下庄老道,可才抬手,忽的虎躯一震,立马低眉顺目,默默转身,想怎么进来的,就怎么悄悄的出去。
“今日倒是凑巧,能碰到个眼熟的,那禾山小贼,叫什么来着,把你那几坛子马尿都给爷提过来。”
食肆里,一个满脸不耐的白衣修士对着门口勾了下手指,喝道:“你要敢转身,爷保你下半辈子都没机会再用脚跑了。”
陈慈:“.”
真忒么晦气,他陈某人一生行善,感情就是和龙虎山犯冲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