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找到他了。】
晏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最后一条记录上,一股淡淡的恐惧自他后脊攀爬上来,窗外的风好似吹进了他的骨头缝中,教他浑身冰凉,甚至连手脚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npc要找的是谁?
【系统先生,这是在我之前的玩家留下的线索吗?】晏栖讷讷道。
【是。玩家可以自行在副本中留下记录线索,副本分为三种,一种是完成后会全面刷新生成全新的副本,一种是可重复利用的副本,还有一种是一次性副本,用后即毁。】
晏栖愣住,这声音……分明是他在系统空间时曾听过的ai。
【你好,】晏栖小声和问答ai打了声招呼,【我的系统呢?】
【玩家您好,您的系统因违规操作,现已被召回总部进行批评反思,我们会尽快让他回到您身边的。】
【系统先生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啊?】
【四十小时。】
晏栖掩住心内浓浓的失望,兀自将草草翻看的册子又翻回到第一页,重复看了一遍,从中找出条近乎被忽略的线索。
这名玩家说,他的同伴在床下的木板里找到了遗留的字迹。
晏栖当即趴下身去看他的床底。
没有。
他的床底空空如也。
他又看看窗外,天光大亮,这时出门在古堡里行走是完全安全的。
晏栖做了决定——他打算去之前的两间房床底找找看。
十五分钟后,晏栖倒真的在那间被火焰牵连的房间床下发现了些模糊的字迹。这张床的床头被烧了一半,他干脆鼓劲将床板翻了过来,举着烛火凑近了去看。
“千万……不能冒犯……这是什么字啊,被烧了一半,我怎么都看不清,好像写的是少爷?”晏栖低声嘟囔着,“疯狗……杀人犯管家,这条和管家有关,后面是告诫,不能靠近……”
晏栖费劲地辨别着字迹,漆黑的瞳仁跟着移动,“墨徊有问题……”这句话刻得格外用力,几乎剜掉一大块木屑下来,重复写了三遍方才休止。
一共四句话:
第一,千万不能冒犯小少爷。
第二,疯狗杀人犯管家。
第三,不能靠近东边塔楼。
第四,写了三遍的墨徊有问题。
晏栖盯着字迹看了好一会儿,把这四句话记下来,脚步一点点后退,打算离开。
他后退的脚忽地磕到了什么,后背紧跟着撞上去。
晏栖举着烛台的右手猛地一晃,眼看要打翻,身后忽地伸出一只手,牢牢把握住他的手臂。
晏栖身子骤然一僵,慢慢低头向下看去。
握住他手臂的那只手……戴着只雪白的手套。
“——您在干什么?”魏仞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似大提琴般悦耳。
“我的主人?”压低的话音,尾音上扬,带着疑
惑。
晏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慌乱的目光左右环顾着,最终聚焦在深色床板的刻字上——疯狗、杀人犯管家。
晏栖身子更僵了,犹如木雕泥塑。
管家迟迟没有松手,就这样把握着他的手臂,他甚至伸出了另一只手环住晏栖的腰,自身后将晏栖完全拥住了。
淡淡的冷杉香气传递到晏栖鼻腔,他木着大脑,听视力优越的管家慢条斯理将床板上的刻字念了出来。
魏仞话音落下,房内骤然寂静到落针可闻。
要完了。
管家会生气的吧……这些信息,说不定已经触犯了npc杀人的规则。
看来得用掉背包里的道具了。
良久,惊惧中的晏栖咬住下唇,开口的声音几乎带上哭腔,“魏管家……”
他只是唤着身后人的称呼,旁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该怎么解释?管家会听他的解释吗?
“您听起来,”魏仞顿了顿,再开口的声音含上了晏栖没能察觉到的愉悦,“似乎哭了。”
“——您在害怕我吗?”
晏栖条件反射点了下头,而后又飞快摇头,“不!不是的,我、我……”
他磕磕绊绊说了两个字,心里忽地升起一股无力感,想要求救,却走投无路,他只能默默捏紧背包里的道具,做好准备随时使用。
“是因为被我发现了您的秘密吗?”魏仞不紧不慢将话说完。
晏栖想:完了,管家好像真的要对他动手了……
“您无须担心,无论是什么样的秘密,我都会为您保守的。”魏仞这样说着,“我是您最忠心的仆从不是吗?”
他嘴上说着臣服的话,桎梏晏栖的双手却没有离开丝毫。
晏栖看不见的地方,这位恭顺贤良的管家卸下伪装,恶趣味的愉悦和恶劣一点点从发亮的双眼中溢了出来,他面上的笑是玩味的,像只捕捉到猎物却只是在掌心玩弄的猫科动物。
又或者说,他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因为想要的东西太多、太贵重,是以这坏心眼的猫科动物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欲/望。
晏栖微愣,“……真的吗?”天真的小漂亮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问道。
魏仞从胸膛里发出了几声沉闷的低笑,“我绝不会背叛您。”
晏栖于是真的听信了npc的鬼话,小声提要求:“可以先把我松开吗魏管家,你这样扶着我不太舒服。”
管家应声松手,晏栖也跟着松了口气,转过身,对上的管家仍旧低眉顺眼,恭顺得一如往常。他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副新的眼镜,这次的镜框同最开始的那一副相同,悉数是金色的。
晏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单边眼镜的管家像极了他想象中的管家,专业又恭敬。
银方框眼镜的管家像个斯文败类,彬彬有礼的同时又带着几分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甚至于有些时候,晏栖是怵这样的管家的。
而金框眼镜的管家则多了几分贵气,一点也不像个管家,反而像个优雅高贵的子爵。
……这样的管家是杀人犯?
床板上的字迹蓦地浮现在晏栖眼前,“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他丝毫没有察觉,管家口口声声说要替他保守的秘密,分明是管家自己的。
您不需要向我道谢。只是,我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我帮了您的忙,作为代价,您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晏栖不设防地问道:“什么要求?”
“——给予您忠诚的仆人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话音落下的瞬间,晏栖眼前的阴影忽地扩大,管家自镜片后抬眼,双眸发着奇异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微光,像是蓄满雷点的阴云,从漆黑中透出了点点明亮的光。
他甚至还没有理解清楚魏仞的话,便被压在了床板上。
烛台最终还是打翻在地板上,上头的火早在落下前便被吹熄了,微凝的灯油低落在木质地板上,弄脏了这块干净的地面。
晏栖瞳孔骤然扩大,彼此的呼吸交融。他的双手被禁锢,管家强势得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管家逼近他,说出口的话还是恭敬的,“可以吗,我亲爱的主人。”他弯起双眸,眸子里是狼一般的幽光。
晏栖懵了。
他懵得很彻底,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理解清楚管家说的话,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双眼瞪得圆圆的,绯红骤然漫上面颊,教他看起来像只红透了的虾。
“……魏仞?!”
管家疯了吗?!他怎么会……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晏栖又气又恼,惊惧不已地看着眼前人,像是第一次认识管家似的。
“是,您有什么吩咐?”管家神色如常,态度也恭敬得不行。
单看他的态度,完全看不出他此刻正将他尊敬的主人压在竖立的床板上。
“你、你……”晏栖磕磕绊绊道,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点小动物似的危机涌了上来,他胸腔里头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激烈。
他甚至比被发现时还要恐惧。
魏仞离他太近了,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将晏栖罩住。
晏栖像是落入猎人网中的小动物,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妄想将手从魏仞桎梏中挣扎出来,可这只是徒劳。
魏仞简直是有病。
疯子,魏仞真的是个疯子!
他怎么可以在说出这样的要求后,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神色如常地面对他,可偏偏他的手又完全将晏栖锁住了,让他无法逃离。
“放手……”晏栖的声音微弱。
“很抱歉,您没有答应我的请求,所以我暂时不能放开您。”
晏栖一口气堵在胸口,想骂人的心思在此刻达到了极点。
“你……换一个要求!不准提这个!”
魏仞俯
身逼近,他的唇几乎要吻上晏栖的唇,却始终隔着一层虚虚的距离,可这个距离对晏栖来说实在是太近了,近到他逃避似的扭过头,狼狈得可以。
“——我想要的只有这个。”
“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我就想吻您了。”
“想吻您的指尖、您的手背……您的唇,还有您的……”
他细细数着,薄唇贴近晏栖耳廓,最后的几个字轻得如若蚊吟,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晏栖瞳孔蓦地放大,甚至疑心是自己听错了,耳廓被吐出的热气蒸的绯红,清瘦的身子控制不住狠狠哆嗦了下。
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声呜咽。
呜变/态……
管家甚至咬住了他耳廓,齿尖摩挲着他耳部柔嫩的肌肤,热气一股接着一股涌上来,晏栖满心崩溃地闭上了眼,他有心想要制止管家的动作,却无能为力,指尖也不受控地攥紧了。
“主人。”魏仞道,他的嗓音缱绻又暧昧,低低地诉诉说着,想将他天真无邪的主人从云端上拉下来。
堕进黑暗。
同他沉沦。
“让我吻您,好吗?”
“不、不准……”
晏栖咬紧牙关,他睫毛根部几乎被泪濡湿,眼尾红得像是被妆点过一般。他浑身都泛着粉,颤抖着落下一滴泪。
他有道具,他可以用什么道具——晏栖茫然了,他的道具似乎只能抵抗致命攻击,剩下的道具是使用后灵台清明的,也没有用啊!
难道要因为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动用那张叶纪明召唤卡吗?
“魏仞……”晏栖开口的声音都在哆嗦,“你说过会听我的话的。”
“是,奴仆会永远听从主人的话。”
“我答应你……”晏栖的声音低得微不可察,旋即又猛地提高声音道:“但是不是现在!等以后,把这个吻放在以后!”
这已经是晏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咬住他耳廓的人松了口,魏仞目光自上而下望过来,一寸寸扫视过晏栖,而后唇角一勾,笑里是十足的恶劣。
“——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管家顺从地松开手,晏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终于敢睁眼往外看。
管家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临走时,看似温顺的管家提醒道:“您要记得答应我的话。”
【系统,npc疯了吗?】
ai系统回答:【可能是。】
晏栖哑然,他脑子一团乱麻,一时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震惊,最终咬牙在心里打定主意:
一定、一定要离管家远一些。
再远一些。
事实上,他最近见到管家的次数也比之前少了许多,管家似乎在忙什么?
而比管家出现得更少的则是画家。
思及此,晏栖忙打开生命值看了眼,旋即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生命值岌岌可危。
难怪管家这个混蛋会发现他。
晏栖要委屈死了,管家这个死变/态……
魏仞甚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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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栖忍不住咬紧下唇,不能再拖了,这下必须去找画家了。
今天的早餐画家也没有过来,晏栖心不在焉地用完早餐,找佣人询问了画家的位置,佣人给出的回答并不精准,只大概说是在西边塔楼。
晏栖出门直奔画家住处。
等到站在了房间门口,他方才的勇气骤然衰竭下来,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敲下去。
直接找画家表白,能得到的健康值固然会多,但……
晏栖有些怵npc,更何况,画家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
……还是改道去画室吧。
晏栖正要收回手,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嗓音,“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下意识回头,对上画家冷冰冰的脸,那目光里是淡淡的冷意。
晏栖的声音好似都被这股冷意冻结了,好半晌才找回知觉,张了张嘴道:“我想来找你。”
“……我想见你,墨先生。”
墨徊抬脚朝他逼近,晏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房门大抵没有关紧,就这样被他推开了,他却丝毫不敢回头去看。
墨徊身上淡淡的香气传了过来。
那是和管家身上全然不同的气味,画家似乎经常去花园,身上沾染了各种花的香气,又从这花的气味里头迸发出一股颜料和木头的味道。
管家身上则是完全的冷杉木的味道,沉闷、低调,淡到近乎没有。
晏栖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管家。
墨徊好似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目光骤然凛冽,冷声道:“你在想谁?”
“我在想您……”
晏栖下意识撒谎道,却被画家捏住了下颔。
墨徊的动作很轻,轻到了他轻轻一挣便能脱离出来,可他只是僵硬着身子配合地抬头,同那双淡蓝的眸子对视。
那双眼冰冷得好似利刃,雪亮的光从刃面一闪即逝。
好像有冰霜凝成的花盛开在他眼底,像是飓风形成旋涡般,晏栖几乎要被这目光里铺天盖地的冷意吞噬。
画家的眸子里完整倒映出他的模样。
“你骗不了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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