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凝只觉从头到脚都酥麻了一遍，莫名想起大灰狼引诱小白兔的故事，心里想着这个人是故意的还是一点都不自知呢。
狄知筠出现在这儿，不可否认的，涂凝是高兴的，或者说，放了心。
她近期因为忙很少上网，但从小周她们的讨论中得知武汉在近期出现多起不明原因的非典型性肺炎，她没有具体了解，但似乎并不平常。
狄知筠任何消息都没发过给她，她不知道他到底忙到了哪里，有没有出省。
当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骤然心安。
涂凝慢吞吞地跳下沙发去开门，狄知筠一眼看见她赤着的脚，眉心蹙了蹙。目光又扫到她身上，见她穿着白色的毛绒睡衣睡裤，脸躲在帽檐底下，眼睛红红的。
他轻轻地把她的帽子扒拉下来，“哭过了？”
涂凝略微尴尬，又说：“被你气的。”
她不回家过年，也有他一半的原因，她不想回家的时候别人问她，她男朋友呢？
狄知筠嘴角微勾，似乎笑了一下。
涂凝火气又上来，他以为她在开玩笑吗？
狄知筠却没有接收到她的眼神，他往屋里扫了一眼，看见沙发上放着毯子，旁边堆了一大堆零食。他的太阳穴又突突地疼，“你晚上就吃这个？”
涂凝说：“不是，我吃了饭的。”
狄知筠似乎不信，“换衣服。”
“干嘛？”
“去我家。”
“我干嘛要去你家？”
狄知筠耐心解释：“我妈做了很多菜，给你留了一份。”
涂凝怔了一下，突然沉下脸，“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怜，我自己也过得很好。”
狄知筠刚要开口，涂凝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涂凝掏出来，是任硕的电话。她下意识看了狄知筠一眼，走到一边接起，“嗯，吃了……没出去……我会的，你好好玩。”
“你真吃过饭了？”她接完电话回来，狄知筠问。
“当然。”
“吃了什么？”
“……”
她半个小时前骗了他一次，她在他这里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没有信用的狼小孩。
涂凝说：“很多，冰箱里还有剩的，你不信自己去看。”
他还真去打开冰箱，看到保鲜膜包着的可乐鸡翅、烤鱼、粉蒸土豆等等……她做了很多，但明显没吃多少。
狄知筠把它们一一端出来，先把粉蒸土豆放进厨房微波炉里。
涂凝傻眼，“你干嘛？”
狄知筠幽幽底看她一眼，眼神里透着浅淡的哀怨，“你是吃过了，我还空着肚子。”
“……”涂凝有点意外，“你不是说你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吗？”
“她做了多少跟我吃没吃有必然联系吗？”
涂凝：“……”
他继续把菜端出来，交替放进微波炉。
涂凝跟过去，“你惹你妈妈生气了？”
狄知筠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放着好吃的不吃？”
狄知筠不想回答她。
“你该不是无处可去，然后假意让我去你家，实际是想看看有没有饭可蹭吧？”
狄知筠一副被她无语到的样子，“没良心。”
“……”涂凝在他身后默默地咬了咬唇，她承认，她有点胡扯。
他在厨房里忙碌，她也插不上手，涂凝只好回去看她的电视。
几分钟后他把所有菜热好放在餐桌上，又从柜里拿出两只高脚杯和她藏的红酒，问她：“喝酒吗？今天允许你多喝点儿。”
“……”涂凝强调，“狄先生，你现在在我家，你手上拿着的是我的酒、我的杯子。”
狄知筠却脸不红心不跳，直接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她一杯。
涂凝从沙发上跳下去。
狄知筠扬声：“穿鞋！”
涂凝只好穿上棉拖。
于是涂凝又跟着吃了一餐，她算了算，今天卡路里好像过分超标了。
狄知筠见她一脸懊恼的样子，好笑地问：“你怎么了？”
涂凝撇了撇嘴，“吃太多了，都怪你，让我忍不住吃了第二顿。”
狄知筠无奈地轻呵，“吃完，去消耗。”
涂凝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忙了这么久都不露面。”
狄知筠说：“改天带你去看。”继而扬眸，“你希望我露面？”
涂凝低下头咬了一口鸡翅，“没有，只是好奇。”
狄知筠脸色微沉，“涂凝。”
“嗯？”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过给我发信息？”
涂凝微怔，然后说：“没有，我又没有事情找你。”
狄知筠放下了筷子。
涂凝问：“你吃饱了？”
狄知筠呼吸微重，“饱了。”气饱了。
吃完饭，狄知筠拿起外套，叫她，“换衣服，走吧。”
涂凝以为他要走了，拿起钥匙准备送送他。进电梯的时候是狄知筠按的电梯，她没注意，出来才发现不是负一层的停车场，“你没开车吗？”
狄知筠没回答。
然后她才想起他刚刚喝了酒，想着他大约准备打车回去。
涂凝穿着睡衣，准备送他到楼下单元门口就行了，狄知筠却一把拉着她出了门，“我有说过要回去吗？”
“你不回去要干嘛？”
“你不是嫌吃太多？散步，消食。”
“……等等，你别拉我，我还穿着睡衣呢，散什么步？”
“我已经叫过你换衣服了，你自己不换的。”
“……”刚刚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但她想着送他到门口就行，嫌麻烦就没换。
狄知筠把自己手上的长款羽绒大衣扔到她身上，“穿这个。”
涂凝看了看偌大的小区，只好照做。不过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已经到了小腿肚，加上夜色掩盖，别人很难发现她穿的是睡衣了。
她看了眼他身上的针织衫，冷死活该。
两人走了没两圈，看见有保安在和前面的人说着什么。说完不一会儿就朝他们迎面而来，“没事的话别出门了，上面有紧急通知下来了。 ”他也没怎么说清楚就朝其他人去了。
涂凝刚才就注意到小区里的人比平时少很多，以为大家窝在家里过年，这下突然就想到什么。
她掏出手机看了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却发现微博上突然多了很多条相关的热搜，都是在近几个小时掀起的消息。因为春运，疫情四散，一触即发。
涂凝攀住狄知筠的手臂，“狄知筠，我们别走了，回去吧。”
狄知筠似乎也意识到同样的问题，看了一眼她的手，嗯了一声。
回到家涂凝赶紧继续打开手机继续看消息，S市竟然也有了确诊病例，有28、29还有除夕这晚的，基本是是自驾游被堵在关卡发现的，可统统今晚才出消息。消息发布就在半个多小时前，她刷手机这段时间竟然又有一个。
涂凝滑到底部的同城热搜，同城头条第一就是紧急通知，无事切勿外出。
涂凝放下手机，之前小周她们说起的时候她给家里和自己买了些口罩备用着，其余的就没特别当回事儿，但目前事态好像比想象中严重许多，已经不只是武汉的危机。
她又搜索了关于老家那边的情况，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突然很后悔，她为什么没有回家，让她爸爸在这样的情况下独自面对。
狄知筠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回来看见涂凝一脸凝重地坐在那儿发愣。
“怕了？”
涂凝抬头看她，“就是觉得有点太突然了。”
她有些迟疑地问：“你今晚……”
狄知筠说：“今晚我留下。”
涂凝点点头，这时候她没有去深想两人目前的关系，只想着这种情况下还是减少走动，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谁知狄知筠又加了一句，“我今晚本来也没打算走。”
“……”涂凝无暇也不想深究他这句话的意义，有点担忧，“那你爸爸妈妈那边……”
“刚刚打过电话了没什么事，也交代好了，他们互相陪着彼此，倒是你……”
“我怎么了？”涂凝又想起先前的事，语气沉了下来，“我没那么可怜。”
狄知筠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说：“我可不是觉得你可怜才来这儿的。”
涂凝微僵，爬起来到阳台上给家里打电话，目前她爸爸那边没什么问题，涂凝微微放心。她向他具体说明情况，反复交代了不要外出，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给她打电话。
相比涂凝的忧心忡忡，她爸爸倒显得很放松，还安慰她不要太担心，不会有什么事。
涂凝打完电话回来，狄知筠坐在沙发上，正举起双臂准备脱掉他的套头针织衫。随着他的动作，他侧腰的一小节皮肤露了出来，又很快被落下的内搭挡住。
“有我的睡衣吗？”他问。
涂凝不假思索，“没有。”
狄知筠盯着她，似乎在说：“真的没有？”
涂凝抿了抿唇，“都被我扔在工作间的杂物箱了，都发霉了吧。你既然早有预谋，干嘛不自己带？”他不是说他本来就没打算走吗？
狄知筠轻呵：“那是我高估你的心胸加自作多情了，还得感谢你没把它们都扔掉。”他从沙发上起身，“把你的杂物箱搬出来。”
涂凝气结，什么叫心胸？难道他们都分手了她还得把他的东西当宝贝供着？
看到他的衣服真的被她胡乱塞在收纳箱里，狄知筠脸色很不好看。他挑了几件出来，衣服因为长时间的放置而有些味道，他把它们都扔进了她的洗衣机。
她没有备烘干机，最快也明早才能干，狄知筠只能穿着身上的保暖衣对付一晚。
他处理完一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用手机刷着新闻。涂凝抱着被褥出来放在沙发上，“你慢慢看，我先睡了。”
她转身准备回房，却被狄知筠一把拉坐在沙发上，“现在才几点？”
涂凝挣扎着起来，却敌不过他的力气，他一边按着她一边说：“过年得有点仪式感，今年春晚还不错。”
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仪式感？涂凝说：“我不想看。”
“那你就坐在这儿，想干嘛就干嘛。”
“我不想在这想干嘛就干嘛，我想回房去，想干嘛就干嘛。”
狄知筠没理她，目光转向电视，似乎春晚节目真的有很大吸引力。
涂凝拿出手机，刷来刷去不知道要干嘛，玩游戏没心情，看新闻又增加焦虑。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去看电视，没看一会儿却昏昏欲睡，“我困了。”
狄知筠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才10点。”
涂凝也奇怪，她平时入睡极为困难，今天却这么早就困了，看来以后可以把春晚节目当作ASMR来使用。
她又坚持了一会儿，不过没多久眼皮又开始打架，狄知筠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她只好拿个了抱枕放在沙发角落里靠着先眯一会儿。
狄知筠见状，把薄毯扔在了她身上。
好像睡了挺久，涂凝醒来的发现电视已经被关了，而狄知筠在看手机。
涂凝看了眼时间，坐起来，“十二点多了，可以去睡了吧？”
狄知筠侧头看她，“你不知道今晚要守岁吗？”
“守什么岁啊，很困了。”
“一年就这么一次，都不能坚持吗？”
“……”
涂凝继续坚持，可没几分钟身子又开始晃晃悠悠，她感觉到他好像把她按在了哪里，迷迷糊糊地没多想，只知道挺舒服，心想终于可以睡了。
凌晨五点，涂凝醒过来。她感觉全身酸痛，尤其右臂像是被什么挤压了一夜般麻木。
半梦半醒间迷糊的脑袋转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什么，她猛地睁眼，只见自己正和狄知筠挨在一起，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两个人就那么一起挤在窄小的沙发上。
涂凝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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