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反应迅速, 手腕一转,黑伞在身前转了一圈,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子弹打在伞骨上, 仿佛接触到钢板,溅起数道火光,转瞬被雨水淹没。
众人一阵错愕,想不明白这黑伞原何如此厉害。
苏叶不给他们机会, 飞踹而出, 直接把房门踢倒,砸在瘦巴老头身上。
屋内众人回神,纷纷举木仓想要反击, 可不等他们瞄准, 苏叶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啊!啊啊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传来,每一声都代表着一只胳膊被折断,手上拿着的木仓自然落地。
不到五分钟,全场再没有完整的人了, 包括那些想从楼上偷袭的。
他们想要继续用木仓射击, 也要看苏叶给不给机会。
她的速度实在太快, 快到不可思议, 人肉眼完全看不清, 好似一道残影, 更不用说瞄准了, 为防伤害到同伴, 只能放弃射击,冲下来帮忙。
可惜也不过送人头罢了,来人速度实在太恐怖,他们连边都摸不着, 就已经全军覆没。
最后所有人挂着软哒哒一条胳膊,一边干嚎,一边恐惧的看向她。
苏叶大马金刀坐在上首,面前是一堆过时已久的木仓,“啧啧,连武器都是淘汰的,和你们的人一样,真是没用啊。”
说完,她随意把雨伞搁置在椅子边,缓缓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木仓,巴掌大小,银制外壳还雕刻花纹,看着好似小孩子的玩具。
“砰——”随着一声木仓响,左边石墙直接被洞穿,留下一个能看到外面的洞口。
这可是最坚硬的石头,这一代都是老房子,当年用了硬石来建房,百年依旧坚固如初。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敢住在这里,就是想着凭借房子的坚硬程度,即便被包围了,也可以反抗一二,甚至与外面的人对峙。
他们在下面挖了地道,只要能拖延,就可以带着大部分人撤离。
可这人手里精致小巧的玩意儿,直接把石墙洞穿了,威力何等惊人!
而他们的木仓呢?众人看向堆在地上那些破铜烂铁,不由苦笑,连对方的伞都打不穿,实在叫人丧气极了。
他们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没了,颓然站在那里,满脸的绝望和茫然。
瘦巴老头被门板一砸,身上好几处筋骨受伤,要不是反应快,指不定就砸到脑袋。
好容易艰难的从包裹着铁皮的实木门下钻出来,见到的就是一群人被缴械投降,毫无抵抗之力,不由心生悲哀。
如今武器已经进化到如此程度了吗?
不不不,虽然他们自己没有,但也见过那些士兵和警察手里的的武器,绝没有这么大威力。
所以这人是特别的,不管是他的武器,还是身手,都厉害到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瘦巴老头深吸口气,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不该和人硬碰硬,这群兄弟不能白白没了性命。
“说你们蠢,怎么现在还健忘上了呢,”苏叶嗤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一名侦探,前来调查一桩案子。”
“......我们不是□□,和那些人一点接触都没有!”瘦巴老头无可奈何,有气无力道,“您也知道我们的处境,本就生活不易,哪里还敢和他们接触。”
“啧啧,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苏叶轻嗤,手缓缓抬起,“难道你们以为我的木仓法不准,还是我不敢杀人?”
瘦巴老头眼皮子一颤,语气尽量平静,“我说的是真的,这位先生......”
“嗯嗯嗯,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苏叶摇头叹息,下一秒,“砰——”
这次是真的开木仓,子弹直接打中老头的大拇指,从指甲盖中间穿过去,射入后面的墙壁中。
“啊!”瘦巴老头痛呼一声,只觉钻心般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指甲中间出现空洞,可周边一圈却完好无损,这比直接拔了还要痛彻心扉!
他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右手抓着左手,浑身抽搐不止。
“下一个,食指!”苏叶笑吟吟宣告,轻柔的声音,仿佛来自深渊的吟唱,是恶魔在收割生命。
“不,不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冲上来,挡在瘦巴男人面前,“求您放了他,我什么都说......”
“安格斯!”瘦巴老头低声警告,显然还不死心。
“哦,被挡住了,没关系,我的木仓法一向很准,说射食指,绝不会射中指,”说着,她手里的木仓前后左右上下移动,“找到了,就是这个位置,等下子弹会穿过你的肾脏,然后洞穿他食指。可惜了,食指比拇指小,不能留下一个环,不够完美。”
她啧啧两声,正要动手。
“我说!你不要伤害他,”瘦巴老人终于坚持不住了,自身上的疼痛,可以忍耐。
可男人是他的亲侄子,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缘亲人,不能出事!
“所以你们这群金鱼不仅脑容量不行,还不明白强者为尊的道理,总要吃一番苦头,才知道人蠢就要听话,真是的,浪费我时间。”
苏叶嘀嘀咕咕抱怨,说出的话格外气人,不过好歹手上的武器收起来了。
瘦巴老头松了口气,艰难站起,疼痛让他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都浑身冒汗,眼神略显涣散,声音也有点飘忽。
“杀死莫黑的,是西区的亚摩斯,他......曾经是我们的一员,后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就加入了西区地下势力,跟着当时的老大。他有能力,又有野心,通过干掉老大,自己成为那一片的老大。”
“所以这些破铜烂铁,都是他施舍给你们的,”苏叶点头。
瘦巴老头露出一个苦笑,“是,他虽然离开了,却也为我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除了把你们赶出他的地盘,”苏叶总结。
瘦巴老头一噎,苏叶说的是实话,他没法反驳,心里不由更加悲哀,颇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苏叶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他,“继续,他为什么杀莫黑,要说是为了抢地盘和势力,那现在快一个月过去了,早该行动了。可目前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莫黑的势力顺利被他弟弟接手。而这人也没想过为哥哥报仇,想来其中有隐情。”
瘦巴老头抬眸看她,眼神里都是惊疑不定,“您调查过?”
“我这不正在调查吗?”苏叶漫不经心道。
瘦巴老头仔细观察她神色,没发现任何不妥,不由苦笑,或许自己真的是蠢货吧,活了五十多年,却完全看不透一个小辈。
“我所知也不多,不过大家都在猜,是莫黑的弟弟与亚摩斯勾结,具体真相并不清楚,”这些隐秘消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苏叶猜到了,敲了敲椅背,心里有了主意。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理了理衣服,拿起放在一边的雨伞,彬彬有礼的扬了扬帽子,“来个人带我去找亚摩斯,告辞!”
说着,她果真往外走,竟一个条件都没提。
众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等等,”走到门口时,瘦巴老头突然出声,“你说能让我们摆脱目前的困境?”
苏叶转身,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交易你不是不感兴趣?所以我武力让你屈服了呀,现在再谈,不觉晚了吗?”
“不晚,”瘦巴老头声音沉沉,“只要你能说到做到,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你无非是因为今天说出那些话,怕被小心眼的亚摩斯报复,就再难逃脱了。既如此,离开巴黎好了,到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不就没事了,”苏叶诚心建议道。
“不,我们绝不离开,这是我们的家,凭什么我们离开?”瘦巴老头闻言,激烈异常。
苏叶左右看看,明白似的点点头,“这是你家老宅啊,那难怪舍不得,可惜了,这栋房子在你们家族传承百年了吧,现在竟然成了外人资产。”
是的,这条小巷六栋房子虽然都没人居住,但肯定有产权证的,就是不知道那个把房子弄到手的家伙,为什么不接管这里,任由房子荒废着。
瘦巴老头面色灰败,眼底都是哀伤,“是我信错了人,当初以为他是好人,想着革命危险,要是被抓兴许产业会被抢走,于是把产权证交给他,结果......”
“他跑了,你找不到人,”苏叶点点头,表示十二分的同情,“真蠢啊,至今还没找到当初泄密的叛徒吧?”
瘦巴老头呆滞,“你,您知道什么?”
“呵,真是有够没脑子的,”苏叶摇摇头,撑开伞打算走了。
“告诉我!”瘦巴老头立刻扑过来,她一旋身,把雨水全部甩到他脸上,浇了个透心凉。
老头瞬间清醒,知道不拿出足够筹码,不可能从对方嘴里获知任何信息。
没有犹豫,干脆利落下跪,大声道,“我,阿奇尔·古德·罗塞尔,向您效忠,从此唯命是从,马首是瞻,吾将信奉上帝一样虔诚信奉您!从今往后,您就是我阿奇尔·罗塞尔唯一信仰!”
他身后的安格斯也跟着发誓,紧接着是其他人,纷纷跪下来表决心。
此时他们对男人的能力心悦诚服,只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背叛了他们,等报仇后,一定会成为他忠实的下属!
苏叶站在雨中,雨水滴滴答答打在伞面,发出清脆悦耳的音符,却不足以掩盖那群效忠之人的声音。
通过雨幕,她望见那些人的脸,确实一个个满脸认真加愤恨。
效忠他们是认真的,想要知道背叛者也是认真的,对于那个背叛了他们的人,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必须把人揪出来以泄心头之恨,以及这么多年累积的郁气。
“行吧,姑且相信你们,”苏叶语气轻快,“其实很好推理,不是吗?你们当初能冲出来,是本身勇武,也有皇帝手下救援及时的缘故,可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为何会这么及时?且他们的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当时全法国各地都在秘密筹谋,只要行动,就一举摧毁腐朽的波旁王朝。每个地方都在发生的事,为何别处没有皇帝派去的救援,你们那里却有?你们就从未怀疑过?”
“你是说......陛下?”阿奇尔连连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莫要......”
想到后面的话不动听,他默默闭上嘴。
苏叶翻了个白眼,“动动脑子吧,蠢货,他们会出现,就只有一个原因,是有人在事情还未发生前,就已经提前向另外一座城市的波拿巴陛下请求救援,不然不会那么及时!”
“这......”阿奇尔目瞪口呆,怎么都不敢相信会是这样,“难道是有人发现了背叛者的行为,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掩耳盗铃!”苏叶嗤笑,“这不过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任何团体,都免不了争权夺利之人,想来你们当中也不缺,且这人离权利中心,仅一步之遥。他不甘心自己只是个普通成员,想要干掉领导者上位,可这位领导者备受其他人爱戴,他是抢不了的。”
“于是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让领导者失误,这样自己就能上位了。那什么样的失误,能让他以死谢罪呢,自然是泄密了。他给当地治安官写了一份告密信,揭发此次行动,才惹来大规模围剿。”
“想来在那之前,那位治安官从未把你们放在心上,只是闹得凶了,才象征性的让警察过来追捕?”
虽然是疑问句,可苏叶的语气很肯定。
阿奇尔闻言,仔细回忆当年的事,“不错,我们所在那个城市的治安官,是个懒惰成性的家伙,几乎不干事,可因为有后台撑腰,在当地任职十几年。在他的带领下,政府从上到下都只是混日子,即便上面有人下令清扫我们,他们也都是意思意思做个样子。”
“傲慢的贵族,可从不会觉得你们这些‘低贱’的商人和工人能革命成功,因此从不放在眼里,可那天的告密信揭示了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行动,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一旦成功,他可能性命不保,再懒散的人,为了自己小命和权势着想,自然先下手为强了。”
“而揭发之人,要的不是害死你们,而是自己掌权。所以他不会事先离开,要与你们共存亡,这样才能获取信任,等到领导者被治罪,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接替其领导位置了。可这件事太危险,他未必能活着离开,于是提前给波拿巴的手下写求救信,请求派兵支援。”
“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治安官懒归懒,却极为在意自己的小命,生怕慢了自己就要没命了。我记得,在他之前,有一位治安官因为冤枉了一位革命者,被直接打死?”
“不,不是那样的,”阿奇尔连忙解释,“那人不是革命者,其实是那位治安官看上了他美丽的妻子,于是安上革命者的罪名,最后还跑去监狱炫耀,被那人抓到机会活活勒死了。那些肮脏的官员为了掩饰太平,竟然说他是在和革命者英勇搏斗时,受重伤而死,还什么‘法国的英雄’,呸!”
安格斯最怨恨的就是这种人,当年他姐姐就是被这种人糟蹋了,玩够了还把他卖给地下□□,做皮肉生意,简直可恶!
等他找到时,人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恨透了这些在地方上一手遮天的治安官,他们简直是社会毒瘤,统统该死!
“看,那位懒先生怕自己步上后尘,当即下令围剿,行动之迅速,大概是他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次吧。举报之人错估这一点,救援人员来晚了,于是你们牺牲了上千人,才突围成功,差一点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当年那人并没有离开,”阿奇尔浑身发颤,亏他还一直在离开的人中找,并因此杀害了三名临阵脱逃之人。
是啊,有人背叛,而他们事前逃跑,可不就可疑满满嘛。
结果......阿奇尔桀桀怪笑起来,自觉荒唐极了,自己这一生可真是没脑子,差劲极了。
“那他也逃出来了吗?”和叔叔怀疑人生不同,安格斯没那么多心思,直截了当问。
“我想是的,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小心保存自己,你们只要想想,身边有没有出工不出力的人。另外,追名逐利的本性怎么都不会改变。那一战损失惨重,还差点害了其他地方的革命者,皇帝陛下不治你们的罪就已经很仁慈了,自是不可能重新启用。那他的愿望岂不是要落空? ”
“这怎么可以,所以等安稳下来,他立刻自谋出路,才不愿意和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待在一起。”
众人恍然大悟,“是亚摩斯!”
“是了是了,他当年一直想和我争夺话语权,我当时觉得他年轻不懂事,一次次原谅,没想到欲壑难填,人的本性竟如此肮脏不堪,为了所谓的权力,就可以害死那么多人。”
“或许是心虚,他摆脱你们后,也不敢太过分,还提供了几次小帮助,让你们不会对他生出怨言,从而察觉之前的事。但也不敢一直让你们待在眼前碍事,于是把人赶出自己的地盘。”苏叶总结。
这些都是通过与他们对话一步步推导出来,至于证据,那是没有的。
而她其实也不需要提供什么证据,亚摩斯是黑老大,能爬上这个位置,还不知道用多少白骨堆砌起来的。
对于这种人,何必讲究因当因法?
“哦,对了,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六栋房子的产权证应该在亚摩斯手里,他那样的人,会白白放着巴黎城中这六栋房子不去动心?”
如今这个年月,巴黎城中一栋好房子,至少五六万法郎,这里虽然离杜伊勒里宫和政府办事厅比较远,却离布索斯购物大街比较近,交通也便利,是非常不错的地方了。
这里六栋房产,价值超过四十万法郎,亚摩斯舍得不去占有?
他只要想办法找到背叛阿奇尔,带走产权证书的人,就可以占为己有了。
阿奇尔神情恍惚,觉得一切都格外不真实,原有认知全部被打破,世界观在重组。
其他人也是如此,不敢置信之余,涌上心头的是愤怒与怨恨,那种负面情绪在年复一年的艰难求生中,被一次次压下又升起来,周而复始,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
他们恨的双目通红,怒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和亚摩斯干架。
最后还是阿奇尔最先反应过来,和苏叶道谢后,语气沉沉询问,“我的主人,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乐意为您效劳!”
苏叶歪头打量他,见他竟真的控制住脾气,除了拇指上一滴滴鲜血往下淌,昭示着不平静的内心,其余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拇指是不流血的,现在被他使劲按压,借疼痛来警醒自己:不可冲动!不可犯蠢!要计划周全,才能报仇的同时,保下这些同伴!
“不错,总算有点领导者的样子了,”苏叶露出一抹微笑,“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要求了,那就去统治地下世界吧。”
“什么?”阿奇尔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统一地下世界?
“武器,药品,粮食,以及源源不断赚钱的产业,我都可以为你们提供,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消灭整个巴黎的地下势力,成为唯一,懂吗?”
唯一是不可能的,第一还能实现下,可目标嘛,就要说大点。
苏叶挑眉,解释了一句,“哦,想来,和你们这样,被复辟的王朝打压追杀的雅各宾派还有不少,那些有资产的或许不敢乱来,只会逃出国去,可剩下的,连离开的资本都没有。吸收进来,就能壮大你们的实力,现在连人员也解决了,还有问题吗?”
“我......”阿奇尔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或许做不到。”
“武器和刚刚的手木仓威力一样大,”苏叶漫不经心道,同时抛过去一个药瓶,“药都是这个效果的。”
阿奇尔看了看她,一咬牙,倒在自己受伤的拇指上,立刻止住了不停往下流的鲜血。
效果如此显著的药品,让他们不由瞪大眼,“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拿出这种法国军部都未必有的好东西,绝对不是一名所谓的私家侦探。
“物资有限,你们可要保管好,这是给你们保命的,用完我不会再给,所以你们必须在物资用完之前,把事办成。”
说完,她转身离开,雨声中传来一句话,“贝勒加德街34号B座,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人影瞬间消失,仿佛从未来过。
要不是倒塌的木门,他们会以为刚刚经历的一切,就是一场梦,毕竟外面的泥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这真是人能做到的吗?
从小巷离开,苏叶快速行动,用轻功赶到贝勒加德街,直接进入34号B座的大门。
因为雨下的大,又冷,这个时间段,大街上几乎没人。
她一路走来,也没发现监视这栋房子的人,应该是房子早就没人居住,那些人不想浪费人力,继续监督这栋隶属于雅各宾派的房产。
没错,这就是雅各宾派明面上的产业之一。
这种早就曝光的产业,是不可能卖出去的,怎么处理,苏叶想了好几种方法,最后还是决定采用这一种。
选一支混得最惨,却具有一定实力的革命派,先武力收服,然后支持他们成为地下最大的□□势力,由他们来接手产业,即便他们光明正大出现占有,警察署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个时代的法国警察,和□□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加上能力实在不行,轻易不会招惹这群地下亡命徒。
所以苏叶刚才是故意激怒他们,逼他们出手,好顺势把人凑服。
足够的武力威慑,加上后面为他们找到背叛者的施恩,顺利收服了他们。
至于他们能不能做到统一地下势力,她也不是那么在乎,成功了,就给这些人约法三章,像人口买卖,du品生意绝对不能做,剩下的像开赌场,走私也就懒得管了。
其实前两者也禁不了,现在大环境把牙鸟片当药品使,剩下所谓du品,还未必比得过这个。
她只是不准自己手下干杀人越货,伤天害地的买卖罢了。
除此之外,其他赚钱的生意如走私,那是不管,这玩意儿是真的赚钱。
另外,还有关于红灯区的买卖,这个也禁止不了,许多姑娘是真的走投无路,只有通过这一行才能活下去。
她只要求不准强迫,尽可能的保护手底下姑娘安全,让她们做生意归做生意,绝不能被客人迫害。
把三条原则直接写在墙上,然后进入地下室。
这一片的排水系统做的非常好,下这么大的雨都没有积水,地下室里一片干燥。
苏叶先拿出一箱子武器,和这个时代的木仓外表相似,内力威力却高出一截,射程也更远。
然后是两箱药瓶,止血和消炎的,一般外伤有这两种,就可以撑到找医生。
接着是十袋粮食,一袋一百斤,足够他们吃上半个月,半个月还没成功抢到一部分地盘,那也没有支持的必要了。
最后把保险箱拿出来,从中把所有属于雅各宾派明面上的产业挑出来,放在箱子上。
没错,保险箱她是随身带着的,不可能真的放在房间壁炉里,万一出现意外就麻烦了。
比如往年天气潮湿时,埃米会趁原主在书房上课,点燃壁炉去去湿气。
等原主回到房间,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因此没有任何异议。
要是今天也如此,埃米就会发现,烟灰排不出去,肯定找人来检查壁炉烟囱。
她总不可能直接吩咐埃米不要做吧,能拦得了这一次,下一次呢?
或者丹德烈先生来个突击检查,也容易露馅。
藏东西最好的地方,就是她的空间,绝不会被人发现,还能随时取用。要真出事,凯丽夫人问起来,找借口忽悠过去,总比被发现强。
这也方便了她现在布局,不用再跑一趟,就能把所有东西放好。
检查一遍,发现没有遗漏,她走回一楼,顺便关上地下室大门,然后去屋顶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阿奇尔和安格斯果然出现,还带了另外两人,四人走到门口左右张望,见没人翻墙进入院子。
屋门是虚掩着的,不需要钥匙,推开就能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客厅,镂空的设计,让一楼二楼相通,房顶非常高。
然后是整面墙的三条原则,四人看完都没有异议,他们原本是热血的革命者,也厌恶那些罪恶,即便以后会成为其中一员,也不可能彻底抛弃底线。
因此,把这话记在心里就是了。
阿奇尔上前,在墙上的字迹处一抹,手指沾上墨水,略微一沉思立刻道,“卡尼尔先生刚走,你们四处找一下,看东西放在哪里?”
虽然苏叶没通报名字,但墙上留了落款:卡尼尔!
这就是苏叶在这个世界弄的第一个马甲了,一个叫做卡尼尔的英国传统古板绅士。
唔,估计现在阿奇尔等人已经不相信她是英国人了吧?
苏叶微笑,听到下面的吸气声,以及伴随而来的急促呼吸。
想来他们是见到了那些产业,然后怀疑他也是雅各宾派的人,不然怎么会有那些产业产权?
英国也有雅各宾派,但英国人不可能拿到法国人的产业,所以他一定是法国人。
可那长相和作派,却又和英国佬一模一样!
安格斯不确定的道,“所以我们并没有叛国,投靠一个英国人?”
“我想是的,墙上的法语用语是南方那边的习惯,英国人学习法语,只会选择巴黎口音,绝不会学那边方言,”其中一人道。
“那也不一定,或许他正好有亲戚是那边的人呢?或者他的老师是那边的口音,不能就这么简单判断,”另一人反驳。
最后他们拿不定注意,纷纷看向阿奇尔。
沉默片刻,阿奇尔坚定道,“不管他是谁,我都已经向他效忠了,就绝不会背叛。等清除掉亚摩斯那个败类,我会努力成为地下王者,然后按照他的要求,为他掌控地下,为他赚钱。”
安格斯一向听从叔叔的,闻言立刻道,“我赞成,何况他能如此为底层人民着想,不允许人口买卖,就说明他有良知,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会是那些虚伪的英国佬。”
好家伙,就凭这句话,证据摆在眼前都不敢相信的两人,竟真的信了。
他们到底是有多看不上英国人啊?
苏叶听见他们的交谈,简直哭笑不得。
那她故意在书写时,露出法国南部痕迹,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人只相信自己固有的观念,且不管这观念有多离谱,他们都深信不疑,叫人无言以对。
算了,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给她办事就是,她也懒得管英法两国人民之间的恩恩怨怨。
下面四人轻点完物资,欣喜之余开始商量,是要直接搬走,还是留一部分?
这些东西也不多,两辆马车就够了,趁着下雨也不打眼。
“可这房子都已经是我们的了,搬不搬也没关系吧?等我们杀了亚摩斯,收服他的势力,直接住到这里来都是可以的,现在还不如拿着重要东西先走,粮食放着也无事。”
“马车停在门口终究打眼,不如我们一人一个箱子,直接拿走来得方便。”
商量完之后,四人最终还是决定先放弃粮食,把武器,药品和产权证拿走。
石头房子那里还有一点吃的,实在不行,晚上过来搬一袋子就是了。
确定他们会老老实实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苏叶不做停留,运起轻功,飞快回到将军府。
收拾好后,拿起一本书,就着明亮的烛光,一页页翻过去。
半小时后,埃米前来敲门,听到喊进的声音,才推门进来,“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在房间吃,还是?”
苏叶点头,“就在房间吧。”
闻言,埃米走到床边,摇动铃铛,不一会儿,四名侍女端着食物鱼贯而出。
原主虽然身体不好,却吃的油腻,这是凯斯奈尔家族的习惯,一脉相承的喜欢肉食。
头一道是冷菜,火腿奶酪味浓郁醇厚,需要用涩口的红葡萄酒压一压。
天气这么冷,苏叶不喜欢吃冷的,可贵族家庭异常讲究,即便她在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菜也得按顺序一道道上。
原主在这方面可不会打马虎眼,因此她略微用叉沾了沾,就示意端走。
第二道为汤,浓浓的肉汤里不仅有牛肉,还有鹌鹑和野鸭,搅得细碎,分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总是味道很浓郁。
再次喝口红酒,看到今天的主菜,鱼排,牛肉和海鲜,看了一眼,把鱼排吃完,牛肉切了一小块。
第四道是蔬菜沙拉,这么冷的天,竟然还吃沙拉,真不愧是法国人。
苏叶没有动,埃米立刻端走,原主也经常不吃蔬菜,不是因为冷热,而是只喜欢肉类。
最后是甜品,这个没有异议,在甜品方面,法国绝对走在前列,不会像英国人一个劲儿加糖,甜味有重有轻,厨师会按照要求做。
原主本身喜欢轻糖的,这也符合苏叶口味,加上今天的甜品是热的,她全部吃完。
完成繁琐的一餐,花一个多小时,苏叶看了看时间,打算休息两个小时再出门。
今天下大雨,府邸没有客人,就不知道这种天气,玛丽安有没有办法把奴瓦蒂埃支走,不行她就要亲身上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