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握起她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挼搓给她加热。
“没怎么,人在屋檐下,我什么意见也没有!”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想搭理他。
安烨轻声笑了出来,“在这个家里谁敢让你低头?”
“你。”
“我……我刚才是心疼你,把你这条小命捡回来可不容易,怕风吹,怕药水凉,怕你哭,怕你不吃饭,你也体谅体谅我由爱生忧的艰难处境好不好?”安烨把头轻轻压在她的膝上无奈道。
她低头,意外看见他浓密的黑发里夹杂着七八根白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豆大的泪珠就落在他的头上,她昏迷那段时间,他一定很难吧。
安烨故作郁闷地抬头:“好好的,怎么室内也会下雨!”
她眼含热泪笑出了声。
他起身,把她的辅助设备给取了,竖着抱她起来,一手托住屁股,一手托住颈椎。那动作像极了抱出生几个月骨头没长硬的婴儿,“我们去花园逛逛。”
她搂住他的脖子感叹:“回家真好啊。至少我现在也能当半个人了。”
安烨脚步一顿,身体像被闪电劈过,辛酸的转头,缓缓亲在她的脸颊上,“我家心月是世上最勇敢的人,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花园里的蜀葵和绣球开得很灿烂,一片是浓重的粉,一片是清幽的紫,她看得不舍移目,一阵微风吹过,那若有似无的花香和着安烨温热的体温像摇篮一样把她装起后轻轻摇晃。
“幸好有你。”她在他耳边轻语。
听到这句话,安烨是想哭的,好像他长久以来的努力得到了最高权威的认证,但是他不能哭,至少他不能在她面前哭,于是故作寻常的往别墅外的石板路上走。
三米宽的石板路是笔直通向随河公园的,此时正值黄昏的蓝调时间,太阳的光线被天空和云层反射,呈现出一种美妙的蓝色光彩,是观赏曙暮光的最佳时期。
“心月快看天空!”他转过身,让天心月的头对着西边的天空,他把美好的视野转给她。
天心月微微抬头,只见西边整片天空像一幅相邻色的渐变画,最低处是棕黄色,然后色彩层层递进,慢慢呈现温柔的紫红与淡蓝,渐渐晕染完一整片天空。
很寻常的暮色,但又震撼人心,几分钟后,她收回目光,抱紧安烨,一句话也没说。
此刻似乎说什么都太苍白。今天暮色很美,她还活着,而他不离不弃守候在她身侧,并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来阐述爱情。
晚饭后,护工李善丽和江文雅给天心月洗漱,天心月想洗头,说她头发都臭了。
李善丽劝导:“天小姐,还在医院的时候,刘主任说你现在尽可能不要洗头,因为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如果感冒的话,很可能导致身体大面积感染。”
她没接声,但看起来很难过。李善丽于是去找安烨,表达了天心月想洗头的诉求。
安烨于是征询夏吉亮的意思,夏吉亮很意外:“当然可以,保持洁净的身体是有利于病人养病的,就拿普通人来说,头发油腻发痒别说心情不好了,连觉都会睡不好,刘主任那套还是太古板。”
得到肯定的医嘱后,安烨让钱瑞把她卧室的室温升高十度,半个小时后,搬了一张躺椅进浴室,他要给她洗头。
鸢尾花的香氛洗发水被安烨揉成泡泡抹在她的头发上,左右上下的揉搓头发和头皮,白色的泡沫慢慢变成灰色。
安烨望着手上这一团灰色泡泡不禁笑出声:“还真是该洗了,泡沫都变黑了,我家心月变成了小邋遢。”
她咯咯笑了起来,“再不洗我何止是小邋遢,马上可以做丐帮帮主了。”
第一遍泡沫被水冲后,他开始打第二遍泡沫,一连洗了三遍,慢慢揉抓她的头皮,才把她头皮上累积的油脂和汗液清洗干净,洗干净后,她的头皮白亮,发黑如绸,让安烨在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忍不住把玩起来,“心月,你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
但和以前相比,还是失色许多。
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女生都爱美,谁都不想因为生病而失去美丽。
“嗯,大约因为我常喝黑豆汤的缘故,黑豆补肾气。你以后也可以多喝一点。”
“等你好了我再喝。”
他刚把她的头发吹干,钱瑞就让李善丽来传话。
“先生,钱管家说裁缝邓先生过来了,在会客厅等着给你量体制衣。”
“你要做新衣服呀?”她问安烨。
“对,以前的衣服穿不了了”
天心月这才扭头打量他,楞了好一会,心疼道,“看起来是瘦了很多……”
“公司最近忙。”他不肯说是因为她的缘故,而给她心理压力。
安烨出去后,天心月躺在护理床上听广播剧,安烨放在旁边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善丽,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了天小姐”
“那应该不是工作电话,你开外放,我想听听是谁。”
天心月知道,在没有征得别人的同意下接别人电话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但她今天就是好奇,是谁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安烨。
或许是病中的她没有安全感,又或许是因为太无聊,对他有和以往不同的探索欲,总之她今天就是很想接他这个电话。
李善丽对她的话绝对执行,因为在住院的时候她曾经亲眼目睹安烨头抵在走廊的墙上失声痛哭,哭得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颤抖, 那天正好是天心月从icu转到特护病房的日子,是她脱离生命危险的日子!
从那一刻开始,李善丽就知道这位姓安的雇主先生非常爱天心月,他对她的爱,能深刻到触动旁人的地步,所以丝毫不怀疑他的电话会有猫腻。
电话接通话,传来一道清晰的男音:【安先生,按照您的指示,已经把宴大为宰了,死法很惨,包您解气】
【怎么宰的?】天心月问。
那头沉默几秒后警惕的把电话挂了。